周遭鴉雀無聲。

    有人想驚呼出聲，立刻旁邊的人捂住嘴。

    這才過去多長時間，五六個節目，也就一個時辰，龍鱗士平了風神廟，然後帶著神像頭顱回來複命，這也太快了！

    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龍鱗士早做好了準備，神武帝已經料到了有神祗會跳出來。這樣看來，帝宮能讓神祗突破很可能是刻意為之。

    如果三年前的封神令還是悄悄頒布偷偷實施的話，那麽現在的封神令就是沒有半點藏著掖著的意思。

    風神跳了出來，於是成為殺雞給猴看的那隻“雞”！

    風神沒辦法不跳出來，因為沒有神廟沒有香火，他們這些人界的神祗隻能眼睜睜的等死。

    與其窩囊的等死，不如轟轟烈烈的做一把，興許還翻盤？

    即便翻盤不了，把事情鬧大，神界總該有所察覺吧，那神武帝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眾人原本以為是一次單純的隆重的接待各國年輕天才武士的夜宴，現在顯然不是，他們成了觀眾，不僅看台上的戲，還看台下的戲。

    而帝宮發生的這一切，帝都大比結束之後，他們回到各國就是最好的免費宣傳機器。

    “陛下，臣幸不辱命！”龍鱗士大首領單膝跪地在地，轟然說道。

    神武帝秦有道掃了全場一眼，道：“風神乃邪神，適才眾目睽睽之下犯上作亂，更是其罪當誅，淫風攪亂天地秩序，誘惑人心傷人筋骨，其罪滔天，亦當誅！”

    神武帝的聲音充滿無上威嚴，在整個廣場上空響蕩。

    觀眾席上的龍一與郝一建對視了一眼，心道今晚不要想著找越州王鳴的麻煩，因為神武帝主導的一場大戲已經拉開，他是不允許有其他的小角色跳出演上別的什麽戲。

    幾乎同時，他們兩個熄了心思，就巴望著夜宴早點結束，他們好早些回去。

    不知為何，他們忽然一起想起童年時的畫麵：他們在外麵盡情的玩耍，忘了時間，媽媽出現大喊著回家吃飯之類的。

    不單單是龍一與郝一建兩個，幾乎所有人都如坐針氈。

    這可是神像的頭顱啊，就在這樣落在戲王台上，雙目直愣愣凸起瞪著大家，好像在對他們說話，臉上的油彩依然鮮豔。

    如果是人的頭顱，此時有血透出，但是神像頭顱沒有，然而正因為此才格外給人恐怖感。很多人不敢直視，垂下頭。

    “如此邪神，人人都該唾之！”神武帝秦有道淡淡地說道。

    饒是王鳴向來膽大包天，也被神武帝這句話給震住了。

    把人弄死也就行了，還要鞭屍，這要做什麽？

    王鳴當然不會跳出來抱打不平，之前那一出《淫風斬》已經把風神定位為邪神了，人人得而誅之的確不為過。

    然而仔細論起來，凡事其實都有兩麵，微風、和風、春風總是好的吧，其他神譬如雨神，人們需要的時候下雨就是正神，人們不需要連下十天半個月雨洪水肆虐那就是邪神。

    神武帝這是在定一把衡量對錯的尺子啊，凡是對人族有益的就是好的；凡是對人族有害的就是壞的。

    這把尺子沒什麽大毛病，就是有些太那個什麽了……就是太狹隘了一些。

    就在王鳴不理解之際，就看到皇族方陣跳出一些皇子來。

    他們上台了，每一個經過神像頭顱的都狠狠的朝頭顱吐口水。

    皇子走完場，接著就是帝都戰隊的人，也就一盞茶功夫都朝神像吐口水了。

    王鳴的雲眼不高，就懸在人們的頭頂，看到觀眾席上有些人臉色發白，身子瑟瑟發抖。

    “他們這是幹什麽啊？”

    “天啊。”

    “帝都的人走完場了，接下來會怎樣？”

    “接下來就是我們了。”

    “不會吧。”

    “不明白啊，今上讓我們表態啊。”

    “我現在可以走嗎？”

    “今上會記得你的。”

    “怎麽辦？”

    “就希望大家都不上去，法不責眾。”

    ……

    皇族以及帝都戰隊的下來都站在戲王台左側，並沒有就坐，而是都看著八國戰隊的人。

    如果之前心裏頭還有一點懷疑的是，現在是半點懷疑都沒有，人家都杵在那看著你，也不說話，但意思很明白，你們也起身吧，到台上來吐口水。

    沒人作聲，寂靜一片，許多人都覺得壓力巨大。

    王鳴眉頭微蹙，他不喜歡被逼著做什麽，雖然他對待神靈的看法跟這世界上很多人都不同，但也不像神武帝這麽激進。

    這其實關乎到皇權與神權之爭，是關係到皇族的切身利益的，所以皇族子弟們半點猶豫都沒有馬上上台表明態度，但是其他人沒必要這樣站隊。

    方士玉臉色數變，看到神像被吐口水有一種本能的不舒服，但是他也清楚現在形勢突變，自己跳出來的話很可能就被拿來祭刀。更關鍵的是，方士玉成為神子是完全被動的，他是不願意的，所以……眼下的場景可以當作不關他什麽事。

    嘩啦一片甲葉聲響，燕國戰隊赫然起身，一個個上台了，行走吐口水都不帶耽誤的。

    燕國戰隊後就是夏州戰隊。

    王鳴注意到有些人這台下臉上還有猶豫之色，上了台卻是另外一番模樣。有意思，台上台下兩個人。

    夏州戰隊過後沒有哪個州上去，台下的麵麵相覷。

    神武帝沒說話，微眯著雙眼；那些吐完口水依舊站著看著，現場氣氛壓抑到極點。

    你們去不去吐口水？

    不去啊，那就這樣大眼瞪小眼。時間拖得越長，那些沒吐口水的心理壓力越大。

    一盞茶功夫卻似是一個時辰，華州戰隊有人站起身了。

    王鳴一看就是那馬臉少年。他站起來旁邊兩個少年暗暗拽他衣袖。馬臉少年沒理他們站起就走。他這一走帶起一幫人，然後其他人也不得不跟著起身。

    呸呸……華州戰隊的人直抽抽，卻沒辦法。

    其他州建華州戰隊也站出來，想到眾目睽睽之下剩下的沒吐口水的越來越少，扛不住壓力也都紛紛起身。

    這一下，戲王台下排著上台的隊伍頓時有些擁擠，既然要幹這糟心的事那就早點吐完走人。當然，吐口水的時候心裏一定要默念各種對不起，千萬千萬不要怪自己頭上，這可是受逼迫。

    此時，越州的官員還是傳音爭論要不要上去。

    茲事體大，上台吐口水那是褻瀆神靈啊，可是不吐口水今上眼前這關就過不去。

    難！太難了！

    爭不出結果來，越州官員忽然不爭了，因為他們發現全場就剩下他們越州戰隊沒有上前吐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