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剛掃過九人一眼，年紀最大的是名叫石通的小家族庶子，資質平平，家裏功法平平，又是小家族庶子得不到太多資源，以至二十歲仍在內息打轉，若非加入武館，怕是再過幾年都難以邁入神力境。

    年紀最小的，便是那常家堡幼子常天易，常家堡家大業大，哪怕他出生時，生母還沒轉正，從小也沒缺過資源。這等人從鍛體境到內息境的積累，根本不用花多少時間，隻要把從小積累下來的底蘊消化完，基本就能跨入內息境。

    而其它人年紀都是在十四歲到十八歲階段，修為除了衛常青和常幼蓉突破了神力境，餘下都是內息境。

    總而來說，幾人資質、資源雖有差距，但都有一定根基，年紀也都不大，屬於不錯的可培養對象。

    可惜，九人中居然七人屬城內勢力，隻有常氏姐弟是縣下之人，他很清楚，家主其實更願意培養縣下勢力。

    但他也知道為何會如此，城內城外爭鬥意識相差太大了，鄉下地方太過平靜，爭鬥極少，所以對修練並不是太過積極，甚至如李植那種，為多活幾年，不修後天法的都大有人在。

    城內卻不同，勢力眾多，錯綜複雜，不進則退，不爭則亡，形勢逼著他們去努力。不提這幾人，就是普通學徒中，城內的也都要比縣下的上進得多。

    他就是有心想扶一把都找不到人。

    在牛剛打量他們時，九人也在忐忑的觀察著牛剛。

    牛剛是武館館主，又是方塵心腹之人，自然也受到各方重視。所以在來之前，所有學徒都得到過家裏叮囑，萬不可惹事，真惹怒了牛剛，被揍也是白揍，家裏絕不會替他們出麵。

    但除了這點，各人還是有著不同心思的。

    三個小家族庶子都有些不甘命運，憑什麽父親都是家主，嫡子就能擁有一切，他們卻隻能得到一點剩下的？憑什麽家主之位就一定是嫡子繼承？

    所以被送到武館後，他們修練都十分拚命，就是想著武館傳授的武學再差，亦能到神力境。若是運氣好，能到神力頂峰，回到家族，說不定就能取代嫡子，獲得他們擁有的一切。

    沈、張、申三家子弟是旁枝，想的卻沒那麽激進，隻是想提高自己一脈的地位，成為家族重要一支。

    在被送來武館後，他們就發現這裏的條件比家族中更好，海魚、雞蛋每日不斷，隔三岔五還有豬肉、雞肉，甚至每七日還有一份藥膳，這種待遇，以他們在家中的地位，根本享受不到。

    是以，他們都十分珍惜，修練也十分刻苦，就是想著這等條件，能達到神力頂峰的機會更大。

    他們家族中，能修練後天法的曆來隻有家主，所以後天高手向來不超過兩個，若他們能到神力頂峰，就能成為家族中有數的高手，他們一脈的地位自然也會跟著提高。

    其實在武館中，如他們身份地位的占據著九成數量，但想要改變命運，刻苦上進的，卻隻有他們六人。

    衛常青、常幼蓉和常天易就有些不一樣了，他們都是嫡子，從小就倍受寵愛，資源不缺，生活富足，每日修練時，還有家中安排高手指點，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來到武館，條件就不是變好，而是變差了。尤其還要幾個人住一個屋子，侍候的人也沒了，什麽都要自己動手，這等‘艱苦’，對三位嫡係少爺小姐來說，真是太難了。

    衛常青還好，知道家中傳言和自身情況，為了小命再不願也得忍了。

    常家兩位心裏卻是拒絕的，他們一直想不通，父親為何要把他們送到這破武館來？

    條件艱苦不說，教授的還隻是兩門很基礎的武學，一點上乘東西都沒有。雖說這兩門武學確實有些用，讓他們感受到了實質性的提高，但這種提高卻十分有限，和他們預期相差太遠。

    還不如留在家族中，修練家中上乘武學，更有著充足資源，提高肯定會更快。

    為此，常正威每次來縣城，他們都要跑去訴苦，但老爹的態度異常堅決，任他們如何哀求也沒用。

    幾個月下來，漸漸就認命了，慢慢也適應了武館的生活。

    而這次被突然叫來，心裏也是忐忑得很，在最初兩個月，他們可是鬧過幾次，結果被關了小黑屋，事後，老爹也沒替他們出頭，所以對牛剛還是有些發秫的。

    雙方沉寂了片刻，牛剛率先開口了，沒有彎彎繞繞，直接進入正題，“數月來，你們在武館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裏，資質，心性，毅力皆屬上乘，是以，我打算收你等為武館真傳，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幾人都年紀不大，城府還淺，聞言臉色頓變。他們都非平民出生，在家中耳濡目染已經懂得不少事，自然知道真傳的含義，何況，家中把他們送來前，都刻意提過此事，也有過詳細叮囑。

    九人不由露出為難之色，全都低下頭不敢答話，這事他們根本做不了主。

    牛剛也沒在意，此事他早有預料，接著道：“這樣吧，成為真傳並非小事，你們可回去詢問一下長輩，明日再給我答複。”說完起身就要離開。

    衛常青忽然抬起頭，問道：“館主，不知成為真傳有何不同？”

    牛剛淡淡笑道：“自然會有大不同，但具體如何，那要成為真傳才能知道！”他沒有透露太多，而後徑直走了出去，留下幾人麵麵相覷。

    “各位師兄師姐，此事不小，師弟要盡快回家中稟報，就先失陪了。”王進有些急切道，他是三個小家族之一的王家庶子，能成為武館真傳，就意味著能學到核心武學，他自是千肯萬肯，所以要急著回去告之父親。

    但父親會不會同意，他就沒底了。

    另外兩外小家族，石家和車家庶子，很快也跟著離開。

    沈、張、申三家弟子同樣是又驚又喜，館主可是後天境高手，成為真傳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就有機會修練後天法？想到此，三人都怦然心動，但一想到來時家中的交待，頓時又變得七上八下的。

    三人臉色變幻良久，最後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告辭離開。

    剩下的衛常青和常氏姐弟就要冷靜得多，他們都是嫡子，有資格修練家中上乘武學，所以對武館的功法並不熱切。當然，若是方塵所修的功法那就不同了，能在剛成年就橫壓一縣的武學，誰不渴望？

    但他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會放在武館這種地方傳授大眾的武學，想想都不會是什麽高級貨。

    “衛師兄，不知你有何打算？”常幼蓉看到衛常青似在沉思，忍不住開口問道。

    衛常青還在思索牛剛的話，他總覺得這個真傳沒那麽簡單，牛剛不知他們身份麽？不明他們家中武學層次麽？自然知道！

    但剛才仍是淡然自信，顯然是沒把各家武學放在心上，這是不是意味著，成為真傳後教授的武學更為玄妙高明？他們衛家就罷了，功法隻能修練到後天中期，但常家堡武學可是能到後天大成，若是比他們還高明，那……

    衛常青心髒猛然一跳，這時，常幼蓉正好問話，他慌忙抬起頭，擠出一絲笑容道：“沒什麽，剛才權衡了一下利弊，心下卻拿不定主意。不過，這事我也決定不了，還需回去讓父親定奪。”他並沒把猜測說出來，而是隨意應付了過去。

    城裏縣下始終有著一絲隔閡，若猜測成真，他倒希望常家堡拒絕才好。

    常氏姐弟終歸年幼，常幼蓉又是女孩子，思想沒那麽複雜，聞言皺著小眉頭，道：“是哦，館主怎麽突然要收真傳呢？好為難啊！爹爹要是拒絕就好了，哎呀，好回想家啊！”

    “是啊，這裏真沒勁，武館傳授的東西，還沒我們常家堡厲害，真不知道爹是怎麽想的？”常天易也撇撇嘴附和道，在他看來，他們常家堡的武學才是最厲害的，至少要比這破武館教的東西強多了。

    衛常青沒有多說什麽，這對小姐弟不懂事，那位常堡主可是聰明人，若是被他看出什麽記恨上，他們衛家可不好受。

    “好了，常師弟，常師妹，我們還是回去吧，盡快把消息告之家裏，讓他們決定好了。”

    “好！”小姐弟相視一眼，齊聲應道。

    ………………

    衛常青住在永安街，這裏是縣城的權貴區，能住這裏的不是士族就是官吏，就是尋常商賈都沒資格入住，而監天司同樣也是設在永安街中。

    這條街離宣樂坊不遠，衛常青很快趕回家中，第一時間找到老爹。

    “真傳？”衛弘遠神色微變，“具體是何情況，你詳細說說？”

    “爹，此事說來有些奇怪，此前完全沒有風聲，就像是臨時決定一樣……我等九人……當時館主神色……”衛常青詳細把經過說了一遍，包括那八人的身份和自己的猜測都說了出來。

    衛弘遠臉色不停變幻，聽到後麵猜測時，瞳孔不覺微微擴大了幾分，待兒子說完，他仍久久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