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吸血情緣·溫酒⑧

字數:6140   加入書籤

A+A-




    “舅舅, 原來你還沒睡呢, 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可以嗎?”

    溫酒的話語小心而謹慎,溫若水自然察覺到了,他低垂著眼眸, 應了聲好。

    “舅舅,如果,我是說如果, 我身邊有同學是異類, 但他對我而言, 又是亦師亦友不可或缺的存在, 這樣的話,我應該怎麽做呢?”

    少年幹淨的聲線染上幾分惆悵,寧若水注意到了,是惆悵, 不是困惑,這證明他心裏其實已有了取舍, 確實如此,對溫酒而言, 吸血鬼和師傅,當這兩個身份重疊到一個人身上時,重疊到言子衿身上時,他的心下意識已替他做了抉擇。

    哪怕實際上,理智把他拉向那一邊, 情感卻把他拉回這一邊,很奇怪,如果是以前的言子衿溫酒或許還會猶豫,可是球賽意外過後,甚至還沒來的及一起吃頓飯進一步了解的言子衿,已讓他不忍心猶豫。

    尤其是……她明明隨時可以刺穿他頸間的動脈,滿足最原始的渴望,他甚至邀她回家,主動背她,有意無意地提供了機會,可她偏偏沒有,從那時起,溫酒的心已微微異樣。

    說是好奇也好,說他是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也好,溫酒內心深處確實幻想過被吸血鬼吸血,他也相信不隻他一個人這樣想過,如果不傷及性命的話,恐怕還會有更多人獵奇。總而言之,從知曉開始,言子衿這個師傅對溫酒而言...已經是一種特殊的存在。

    似乎差一點點,就讓他不由自主地,念到青青子衿那個名字時,想到言子衿的模樣時,年輕的心髒就撲通撲通跳動起來。

    “舅舅,你說這樣的話,我該怎麽辦呢?”

    溫若水遲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溫酒小心翼翼又問了一遍。

    “其實,你自己不是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嗎?”溫若水淡淡回問,明明很清楚是異類,卻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足以說明一切。

    學校是一座象牙塔,不合群任何時候都存在,大多數人選擇孤立一個人,其實有時候,並不是因為那個人真的太奇怪,更多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合群。

    做狼還是綿羊,隻能二選其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許隻有忍受得了孤獨,才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圈子不同不必強融,既惡心了別人,又作踐了自己。

    “溫酒,你想和誰做朋友就和誰做朋友。”寧若水沉默片刻,淡道:“人是社會上的人,與生俱來就活在別人的眼光下,沒錯,但說到底我們還是為自己而活,這一生也不需要別人不負責任的指點。”

    “你是個成年人了,有辨別是非的能力,哪些東西更重要也不需要我教你,現在,你明白了嗎?”

    溫若水淡淡說完,電話那頭的少年似乎反應了許久,他掛斷電話,心中已有了決定。

    隻是...對溫酒而言,這樣幹淨利落,理性得近乎異常的男人,真的是他那個為情所困的舅舅嗎?

    懷揣著心事的少年暫時拋去了這小小的困惑,溫酒閉上眼,揮之不去的盡是有關於君匪的點滴。他並不知曉,因為沒有深究溫若水的變化,讓自己錯失了和言子衿的緣分,又或者說,是他親手替君匪和溫若水牽了一條紅線。

    可實際上,他並不想做那豁達的月老,以至於日後每每想起,溫酒都忍不住長歎複長歎:

    我想給你找個侄媳婦,你特麽卻把人給我變成了小舅媽!我...無話可說。

    *****

    “時間是讓人猝不及防的東西,晴時有風陰有時雨...”

    “爭不過朝夕,又念著往昔。偷走了青絲,卻留住一個你。”

    手機鈴聲悄然響起,君匪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劃動到了接聽,“誰啊?”大清早的擾人清夢。

    “你好,言子衿言同學是嗎?”

    溫若水淡淡應聲,呼吸平穩...若忽略他顫抖的指尖的話,他靜靜聽著電話那頭的人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的聲音,似乎...還撞到了頭。

    “抱歉,打擾到你了,”他斂斂心緒,淡道:“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答辯論文有些需要修改的地方,我想...親自輔導。”

    溫若水一本正經地瞎扯,天知道論文這東西他實在不懂,若要是古時的策論,他倒能信手拈來,果然...他老了。

    電話那頭,君匪小聲打了個哈欠,她揉揉頭,這顯然是言子衿學校的老師,她乖巧應聲:“謝謝老師,我挺方便的。”

    “那好,我晚點下班後過來。”溫若水沉吟片刻,接著道:“忘了說,我叫若水,溫若水。”

    “嘟嘟嘟...”電話的忙音一過,君匪才後知後覺電話早就掛斷了,若水?姓溫?她揉揉淩亂的栗色短發,這個清晨...顯然糟糕透了。

    君匪撥浪鼓般狠狠搖搖頭,待驅趕完睡意清醒過來,她才拍著胸脯安慰自己,沒事的,叫若水的多了去了,姓溫的更多了去了,肯定和寧若水呀,溫酒沒什麽關係的。

    我...還是去打遊戲吧。

    反正,刷完溫酒那個“傻白甜”的愛意值就可以離開了,君匪輕歎一聲,她想再見到寧若水,又害怕再見到他,說是近鄉情怯也好,說是抗拒生離也好。

    君匪不再去想,她洗漱完打開電腦,忽然覺得有些口渴,隨手打開安放在室內的小冰箱,她的手幾不可察地抖了抖。

    各式各樣的飲料瓶,玻璃瓶,但毋庸置疑,全部裝的是鮮紅的血液,難怪她剛來的時候言子衿房間雖亂,她也似乎宅了很久沒出去,垃圾卻隻有飲料瓶和斷斷續續的煙頭,原來一切早就有征兆。

    君匪不禁感歎,時間的厲害就在於一切的細枝末節終究會有個答案,或早或晚。

    她登陸遊戲,卻發現賬號異地登陸,點開ip查詢,君匪再次驚了驚,這個異地不是別處,離她也不過幾米之外,正是她那個便宜大哥言寧所在的房間。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君匪膽戰心驚地打開門,言寧精致白皙的麵孔偏過來,似隱有莫名的情緒,君匪忍不住噗嗤一聲,揶揄道:“哥,賬號掉線了?”

    她偷笑,可不嗎?她在這裏重新登陸一次,言寧那裏自然就掉了,更要命的是,言寧正在組隊打boss,不可避免地成為了他眼中不屑的...坑隊友的辣雞。

    “不好意思。”言寧淡淡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君匪簡直雲裏霧裏,敢情他敲門就是為了道歉,關她什麽事啊?

    等一等,君匪靈光一現,幾乎是用跳的蹦回了電腦前,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破口大罵:

    “言寧,你這個辣雞!”

    掉了老子的段位,又毀了老子的法器,還敗了老子的聲譽!

    此時此刻,世界頻道上全然炸開了鍋。

    路人甲:臥槽,青青子衿被奪舍了吧,真的不願意相信,一晚上組隊十次,連輸十次,輸得連褲衩都不剩的人是本服大神啊。

    青青子衿小迷妹:大神啊,你想為新人讓位也用不著自殺啊,啊啊啊!我好心痛!

    青青子衿後援會:踏馬的,老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大神,你找了女朋友好歹吱個聲啊,用不著這樣秀恩愛吧。

    君匪無力扶額,那可不是嗎?能把高級號給女朋友練手,不是真愛也是真愛了,隻可惜她是女的,這坑爹的女朋友是...她哥。

    再說,她也沒給號呀,估計是上次忘了退出,正好被看見了。

    君匪痛心疾首,實在想不到,言寧長得人模狗樣,打遊戲這麽菜,關鍵是...菜也就算了,菜還偏要玩,這才是致命利器啊。

    她默默淚流片刻,鼓起勇氣把指尖控上鼠標,摸上鍵盤,鐵了心替言寧收拾殘局,也沒什麽...自己撿的便宜哥,跪著也要撿完。

    不遠的房間裏,言寧白皙剔透的臉孔染上絲絲紅暈,如酒般醉人,他確實有些心虛...依言子衿對遊戲的重視程度,跟自己拚命也不為過,他先前確實無意發現了自家大神弟弟的賬號,因而才把君匪從溫酒那帶回來。

    一開始,言寧真的隻想著觀摩觀摩大神賬號的內部配置,然而看至深夜,他實在耐不住手癢,其實說來,言寧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的等級為什麽那麽低?他一向做什麽都比別人容易,也沒受過什麽挫折,從小就有著迷之自信。

    在遊戲上,言寧確實不服,看著言子衿的賬號,某些念頭難免產生...譬如說,如果他等級配置高了,是不是一樣也能大殺四方,而後,在別人的邀請下,言寧上手了,結果...卒。

    人性使然,越輸越想贏,遊戲多多少少和賭有些關聯,它們本身的性質吸引著一批批人不惜花重金投入,其實一開始,你也許隻是為了贏回輸的成本,不知不覺中,輸得越多,越難抽身。

    唯一不同的是,遊戲升級的理念要更強,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一種必要的營銷手段,再懦弱的人,內心也有著渴望征服的本能,遊戲就恰恰抓住了這點。

    因為現實中,我們做不了救世主,所以在遊戲中尋找代入感,對言寧而言,哪怕他現實足以呼風喚雨,也需要一處放鬆。

    他輕敲桌麵,皺了皺眉,片刻,殷紅的唇輕輕翹起......

    重新點擊注冊,言寧挑了挑眉,他要砍號重來,順便勾搭大神弟弟。

    那廂,君匪好不容易解釋說是被盜號,勉強壓下了遊戲裏被“青青子衿”所支配的恐懼,隻可惜昨晚大送人頭的光輝事跡還是在她的遊戲生涯裏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心...好累,君匪癱在椅子上,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這可以說非常無語了,她休息片刻,再次點開對話框,竟發現了更不得了的事。

    難怪...難怪所有人都炸了,小徒弟溫酒卻沒有說一句話,敢情是言寧直接把人拉黑了。

    君匪嘴角抽了抽,重新接受一壺溫酒的好友申請,她剛加上,對方就發了一大串過來,像是提前設定好的,君匪一目十行,大致明白了溫酒的意思。

    無非就是——

    師傅,你哥拿你號作妖,還不讓我告狀,拉黑我就算了,還威脅我,如果多事的話就手動解除我和你在遊戲裏的師徒關係。

    師傅,你別難過,雖然你現在掉級掉到和我一樣,我也不會瞧不起你,除了真的有點暗爽,這確實控製不住,我知錯了。

    師傅,我一會就來你家找你,我們一起開黑到天明啊!

    君匪翻了個白眼,瞧瞧...他身邊的都是些什麽人啊,一個比一個不省心,等等,溫酒說要來她家,要來這一窩子都是吸血鬼的家,是嫌命太長了嗎?

    她飛快撥通電話,試圖阻止溫酒,剛一接通,那頭就傳來少年清冽而驚喜的聲音,“師傅,你怎麽知道我到你家門口了啊?”

    “你快來接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