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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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念玉昨天才被罰了五十刑杖, 被打了個半死, 根本下不來床,若說自己出門溜達去了,根本不可能。

    所以一聽玄念玉失蹤了, 靖臨是又驚又急,況且玄念玉若是真是在九重天無緣無故的出了什麽差池,玄瀝定不會善罷甘休,處理不當便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可再一聽竟然把事賴到初雁身上了,靖臨怒不可遏, 再次拍案怒吼:“一派胡言!”

    小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稟道:“神、神君息怒啊!”

    “息怒個屁!”神君這次是徹底怒了, 也顧不得什麽聖賢禮儀了, 直接破口大罵,“玄瀝那個老東西又玩什麽花樣?!蹬鼻子上臉欺負人麽?!”

    小總皺巴著臉猶豫了一會, 而後顫聲道:“神君,奴才剛從瀛洲帝君那裏回來,覺得瀛洲帝君不像是在玩花樣, 那是真著急,找人的時候假山縫都是帝君自己鑽的, 看來玄大公子是真不見了!”

    靖臨依舊怒氣衝衝:“那和神衛又有什麽關係?!神衛根本就不在九重天!”

    還真是挺能賴!什麽事都往初雁身上賴!

    小總再次鼓足了勇氣, 回道:“不……不是瀛洲帝君提及的神衛大人。”

    靖臨眉頭一擰:“那還能是誰?玄念阮?”

    小總:“是……是罪神……”

    罪神執掌刑法, 向來是公正廉明鐵麵無私, 從不徇私舞弊,所以從罪神口中說出的話,絕對不可能是假話。

    靖臨先是一愣, 隨後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他說什麽了?”

    “罪神說太陽落山的時候在刑罰殿門口看到了玄大公子,當時還好奇玄大公子怎麽這麽快就能下床了。當玄大公子看到罪神之後,立即就迎了上去,問罪神他的刑罰是不是已經完了,罪神點頭之後他便說道:‘那就是說我已是自由之身,可以隨意走動了是麽?’,罪神再次點頭,然後玄大公子就說他要去西方古戰場赴神衛大人的約。”

    靖臨急道:“怎麽可能?!神衛今日清晨已經離開九重天了!”

    小總繼續回稟:“罪神當時也好奇,所以就多嘴問了一句,玄大公子說是神衛大人下午的時候親自去約的他,至於神衛為什麽沒有離開九重天,他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不過既然是美人約他了,是真是假都要去會會。”

    靖臨越聽越生氣,到後來簡直是氣急敗壞:“根本不可能!是本君親眼看著神衛離開九重天!”

    小總結結巴巴的惶然道:“這……這奴才也不清楚……神君你是知道的,罪神一向本性耿直、鐵麵無私,可最大的缺陷就是太過鐵麵無私,案情一出,罪神就出手調查了,畢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的事,讓他隱瞞案情也不可能,所以關於神衛大人的事瀛洲帝君比您知道的要早。”

    小總這話,靖臨明白什麽意思——這事瞞是瞞不住了,神君您要有個心理準備,瀛洲帝君馬上就要殺到家門口了。

    這不,說曹操,曹操到,靖臨都沒來得及怒砸硯台痛罵罪神沒腦子,門外就已經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瀛洲帝君,來者不善。

    ……

    暗夜,神界北側邊境,陰林之中。

    初雁劍眉緊蹙、神色凝重,一手挾著昏迷不醒的雪女,一手執刀,謹慎而警惕的注視著周遭的陰森叢林,以防毒蛛或其他邪物偷襲。

    他與雪女已經被困在陰林中整整一天了。

    三日前,他護送雪女從九重天回北域雪境,二人從南天門出發,離開昆侖山後,便調頭北上。

    在神界境內,雖然初雁與雪女兩人之間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導致氣氛有些尷尬,倒也沒出什麽差錯,一路安好,各自相安無事。

    禦空而行有兩天,兩人行至神界北境,那時已是月出雲端。

    彎月如鉤,華光暗淡,星跡寥寥,夜空一片慘淡。

    幽幽月光照映之下,飄忽不定的片片薄雲更顯的沒有分量,猶如霧般稀薄寂寥。

    忽而有寒風略過,不僅吹雲撥霧,更是吹的初雁後背一陣發麻,一下子就激出了他的警覺之心,使得他下意識的反手反手拔刀。

    開山剛出鞘三寸,雪女卻啟唇突然說道:“神衛大人不必驚慌,此處乃是神界北境的陰林上端,有陰森之氣也是正常的。”

    陰林之中遍布參天巨樹,有傳聞言陰林乃上古大戰時期留下的戰場,血染的土,肉凝的路,骨鋪的地。

    戰場怨重,又無聖潔普渡,日久經年,這濃重的怨氣便化為了棵棵鬼樹,在這片古戰場上紮根生長,不消萬年,便有了遮天蔽日的勢頭。

    或許是怨氣太重,又或許是樹冠如傘,反正這陰林之內從來照不進任何日月之光,經年陰冷昏暗,寒氣森森。

    自古以來怨招怨,故而這陰林中招來了許多不詳之物,當然也有許多本性邪祟的妖魔鬼怪專程來陰林借這化不開的怨氣修煉邪術的。

    不過這畢竟是神界邊境,就算有什麽妖魔鬼怪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在神界的地境撒野,所以雪女才讓初雁稍安勿躁。

    初雁麵帶警惕的打量四周,確認無礙之後才緩緩收刀,緊隨雪女之後,盡職盡責的保護雪女。

    看著神衛如臨大敵的模樣,一向冷淡的雪女心頭卻突然冒出了幾分疑惑,隨即開口問道:“神衛大人這般緊張,是為了什麽?不怕神君心裏不高興麽?”

    經過玄念玉的事情之後,雪女對救命恩人初雁是有幾分好感的,雖然說不上多強烈的好感,但按照雪女的性格來判斷,已經是天大的不易了。

    所以雪女願意主動跟初雁說話,甚至帶著幾分詼諧,一是不想在救命恩人麵前顯得太過冷漠,二是想幫著初雁緩解一下他心頭的緊張。

    初雁聽後先是頗感意外的一愣,隨後才答道:“她讓我保護好你。”

    十分,耿直的回答。

    她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雪女感覺有趣,勾唇輕笑,可雙眸中卻不由自主的顯出了幾分淡淡的失落,而後言道:“看來神衛對神君果然是情深義重。”

    初雁卻回道:“不是情深義重。”

    這次換雪女意外了,疑惑道:“那時何因?”

    初雁微微勾唇,神色中增添了幾分柔情,隨後驕傲又堅定地說道:“是情深似海。”

    初雁敢說這話,就篤定了雪女不會往外傳,她性子本來就冰冷,不是愛嚼舌根子愛惹是生非的那種人,而且她回了北境雪域之後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再來九重天了,所以初雁才這麽放心大膽。

    他早就想跟外人這麽說了,可是不能,也不敢。

    情深似海這四個字啊,憋心裏好幾千年了,如今終於碰上個能讓他一吐為快了的人了,初雁可不是要好好嘚瑟嘚瑟。

    雪女在九重天住了有將近大半年的時光,所以對神君與神衛之間的傳聞早有耳聞,持著一種對神君敬重的態度,她一直認為這就是一種惡意詆毀的傳聞,可是萬萬想不到,如今竟然被當事人親口證實了傳聞是真的,就算是性格再冷淡的人,也會被驚訝到。

    而就在雪女意外驚愕的時候,初雁的眼神卻突然一冷,頃刻間反手抽刀,寒光乍現,一道淩厲銀光破空而出,在幽幽夜色中迅速劃過了一個弧度,直擊雪女耳畔。

    雪女震驚不已,不過眨眼之間,陰冷刀鋒已達麵側,隻聽“當”的一聲脆響,開山.刀的刀身及時幫雪女擋下了一次偷襲。

    隨後初雁神色凝重的執刀立在雪女身側,眼盯六路耳聽八方,警惕又緊張的提防隱藏於暗中的敵人。

    明搶易擋,暗箭難防,初雁的心頭不由生出了些許不好的預感。

    “九重神衛、北境雪女,途經此地,望各位好自為之。”初雁本以為偷襲之人是在陰林之中修煉的妖魔鬼怪,起了歹心才偷襲他們,故而用身份威脅,讓偷襲者不要輕舉妄動,不然後果自負。

    可誰曾想初雁的話音剛落,雲層之中卻突然響起了邪惡的笑音:“明明是奸.夫淫.婦,又枉充什麽英雄好漢?”

    嗓音尖銳的刺耳,根本不像是個人能發出來的聲音,且回音久久回蕩於雲層之中環繞不息。

    這聲音本就讓人聽了不舒服,汙言碎語更是激的初雁怒不可遏,額頭青筋直跳。

    可偷襲之人說完這句滿含挑釁的言語之後便不再出聲,像是銷聲匿跡了一般,雲層之中也再無任何異樣。

    初雁和雪女屏息凝神的警惕少頃,暫時再無異樣,初雁便用眼神示意雪女此地不宜久留,必須盡快啟程。

    雪女點頭回應。

    而就在這時,一絲細小的破空之音突然由腳下傳來,初雁躬身甩刀抵擋偷襲,可誰曾想這一擊並不是冷器硬物,而是晶白色的絲線,看似柔軟,實則堅韌,僅此一分線,便將初雁的開山.刀纏住了。

    開山.刀刃薄如蟬翼、削鐵如泥,雖暫時困住了開山,但並不能困死寶刀,初雁手腕一翻,刀刃一橫,白絲頃刻斷裂。

    可與此同時,無數道白絲猶如密集細雨般急遽的從四麵八方射來,密密麻麻的將兩人困了個密不透風。

    初雁不假思索抬手就是一刀,開天辟地之猛勢將麵前的數道白絲斬斷,生生劈開了一條路,同時拉著雪女的手腕帶著她離開此地。

    就在二人動身的那一刻,白絲竟開始自行纏繞盤旋,快而有序的布成了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從二人頭頂兜頭而下同時邊緣收縮,大有將兩人一網打盡的凶狠架勢。

    網大而細密,初雁一刀又一刀的劈裂巨網,奈何這網就像是能自行縫合一般,被劈斷之後又會迅速伸展合閉。

    “蛛網!是蛛網!”雪女突然喊道。

    像是配合雪女一般,她的喊音剛落,巨網中間便冒出了一隻漆黑無比的八腿蜘蛛,光是頭部就有一麵戰鼓那麽大。

    而蜘蛛的背上,隱隱約約的呈現出了一張人臉,嘴角帶著詭異陰森的笑。

    二人的注意力暫時被頭頂的巨型蜘蛛吸引了,一時忽略了腳下,大意的為敵人留下了破綻。

    一道尖細的蛛絲徑直而上,頃刻間便纏住了二人的雙腿,再一收力,直直將二人拉下了雲端。

    作者有話要說:  假期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