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白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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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舟載著初雁漸行漸遠, 靖臨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身影被縹緲白霧逐漸覆蓋、遮擋,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把刀不停地來回地割掉她心裏最寶貝的一塊肉,疼的啊,根本無法承受。
從來到洗濯江畔, 看到初雁的那一刻開始,靖臨就一直在哭,眼淚一層又一層的洗刷著她的臉頰,順著下巴滴下打濕了前襟,消瘦的身體也因哭泣在不停的顫抖。
後來她哭的越來越厲害, 甚至瀕臨崩潰, 又怕被初雁發現, 她不得不用雙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嘴隔絕哭聲,直至那一人一舟徹底被白霧淹沒, 靖臨才敢放任自己失聲痛哭,就像是一個,被孤單遺棄於世的孩子。
走的那個, 是她的初雁,是她這輩子、這世上最愛的男人。
她從小就沒和初雁分開過, 從小就願意粘著他, 欺負他, 依賴他。
曾經的她以為這是老天對她的恩賜, 現在她才發現,自己過去的幸福都是在透支以後的,透支完了, 就再也沒有了。
從小到大,靖臨早已將初雁當做了習慣,她對他的愛早已深入骨髓,甚至在不知不覺的歲月中已經烙入了靈魂。
而如今初雁走了,永永遠遠的離開了她,靖臨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劈成了兩半,然後又丟了另外一半。
胸膛內的分量輕了,變得空了,同時又疼,又茫然不知所措。
洗濯帶走了靖臨的初雁,也帶走了她所有的牽掛與思念。
夜幕低垂,白霧蒼茫。
在初雁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靖臨徹底被擊垮了,她拖著虛弱的身體,忍著抽筋後遺留的痛,一步一趔趄的從樹林裏跑了出來,痛哭著衝向洗濯江,若非李鈞眼疾手快一把從背後抱住了靖臨,她絕對會不顧一切的衝入漆黑的江水中。
靖臨望著初雁離開的方向痛哭不已,近乎哭到渾身抽搐。
李鈞死死地抱著不斷掙紮的靖臨,艱難的推著她往後退,帶著她遠離洗濯江,以防她不慎被江水中帶有劇毒的無色花纏上。
到後來,靖臨似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如一個毫無生氣的布偶般癱在了李鈞的懷中,甚至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無聲的流淚,但即使是這樣,她的雙眼依舊在緊盯初雁遠去的方向。
初夫人在一旁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她知道是靖臨分了半根筋給初雁,但是她沒告訴初雁,因為她害怕初雁知道後就不走了。
雖然她將靖臨視如己出,但畢竟初雁才真正的是她親生的,她這個當娘的,總歸是有自己的私心。
早在萬年前,她就想帶著初雁離開九重天,可是因為靖臨的極力阻止,她們才沒走成。
萬年的歲月裏,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遭受了無數的詆毀與謾罵,甚至遭受了無數次的陷害,當娘的,哪有不心疼不在乎不難過的?
所以這一次,初夫人自私了一次,曾經的無數次她都偏心靖臨,而這一次,她偏心了初雁。
初夫人了解自己的兒子,所以她知道初雁一定不會故意殺害玄念玉,這一切,都是有人栽贓陷害。
自己的丈夫就是這麽沒的,初夫人不可能再眼睜睜看著兒子被人害死。
所以即使她知道靖嫣故意接近自己是不安好心,但是她還是假裝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配合靖嫣的一舉一動,甚至跟著她去了行刑場,在一定程度上惡化了形式,讓初雁對靖臨的誤會更加深了一層。
初雁對靖臨的感情太深了,想讓他走,隻能徹底斷了他對靖臨的那份念想。
所以初夫人委屈了靖臨。
看著靖臨傷心到絕望的樣子,初夫人心如刀絞,她對不起靖臨,對不起洛玉神後。
隨後初夫人的眼眶紅了,淚眼模糊的看著靖臨,哽咽道:“小臨子,是我和初雁對不起你。”
靖臨不言不語,像是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的望著漆黑無邊的洗濯江。
李鈞見狀立即著急忙慌的勸道:“小臨子,你別太難過,初雁他是明月閣老板!你神界有明月閣分閣,想見他還是有機會的!”
鈞哥此言一出,靖臨那原本死寂的雙眸才突然煥發出了幾分生氣,而後她抬眸看著李鈞,用嘶啞的嗓音問道:“你說什麽?”
李鈞忿忿不平:“那廝自己說的,他說他是明月閣老板!明月閣啊!明!月!閣!”
有錢!有錢!
啊不!
不是有錢!
是無與倫比的壕!
靖臨怔了一瞬,而後猛地從李鈞懷裏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瞪著李鈞,少頃後,又扭頭看向初夫人,滿眼的傷痛在瞬間化為了不可言說的悲憤!
初夫人滿是歉意的看著靖臨,道:“雁兒他怕你生氣,就一直沒跟你說過……”
這已經不是生氣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的感受了。
千算萬算,千防萬防,萬萬沒想到初雁還給她留了這麽一個大後手。
怔忪片刻後,靖臨哇的一聲又哭了。
這次哭的比剛才還厲害,整個人哭的一抽一抽的。
這次是氣哭的,但生氣的同時,靖臨心裏也高興。
高興初雁離開九重天之後有安身之所。
她原本一直擔心初雁臉頰上的“罪”字會影響他日後的生活,但現在知道他是明月閣老板了,靖臨就不擔心了。
在無方城當明月閣的老板,總是比在九重天當神衛安全。
雖然這貨騙了她這麽多年,但是靖臨也高興,高興她的初雁啊,終於可以當一個正常人,安安穩穩的活著了。
由大悲變為大喜,靖臨胸膛內的那顆殘缺不全的心才得到了些許彌補,或許是因為心定下來之後一直被她忽略掉的五感也跟著回來了,靖臨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寒意。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無數根冰錐順著她的血脈遊走全身,刺得她身體內的每一條經脈每一根血管又疼又冷,像是被突然凍爆裂了一般。
猝不及防出現的劇烈疼痛遠遠地突破了靖臨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導致她眼前一黑,徹底喪失了意識,同時身體一歪,朝著地上就跌了過去。
初夫人瞬間色變,見狀一把抱住了靖臨的身體,驚恐尖叫:“小臨子!小臨子!”
李鈞當即伸手扶住了靖臨的身體,同時用另一隻手扣住了靖臨的手腕,但他並未探到靖臨的脈搏,就像是抓住了一塊毫無生氣的冰。
隨後李鈞心頭猛然一沉,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
卯時,朝陽破曉,道道燦練金光穿雲破霧而出,耀眼奪目的揮灑於九重大地。
日出東方,巍峨磅礴的昆侖山脈如罩金紗,險峻突兀的岩石峭壁在萬丈朝暉中更顯棱角犀利,猙獰險峻。
在這朝陽大好的明媚清晨中,昆侖山上下的氣氛卻如寒冬般冰天雪地。
昆侖山上烽火狼煙不斷,士兵夜夜枕戈待旦不敢有絲毫鬆懈。
昆侖山下萬帳穹廬佇立,五十萬大軍整裝待發,隻等一聲令下,隨時可以進攻九重。
對峙雙方皆劍拔弩張,戰火可謂是一觸即發。
而此時玄念阮正身處主帥軍帳之內,與玄瀝隔了一個沙盤相對。
那方沙盤十分偌大,其上呈現的是整個神界的地形圖以及此時此刻雙方排兵布陣的情形。
隻見玄念阮不慌不忙的伸手,分別在沙盤上三個位置輕輕一推,其上佇立的標示性建築在頃刻間轟然倒塌,而後玄念阮輕啟薄唇,對玄瀝說道:“孩兒曾聽靖嫣帝姬說過,靖軒問鼎九重之後,便按照一百零八星宿的排布建立整個神界,而在其中的七殺、破軍、貪狼三星之上,分別設下了初氏忠心碑、九重天牢以及朝華大殿,用以壓製殺破狼星位的煞氣。如今初氏忠心碑和九重天牢已經被炸毀,隻差一座朝華大殿,便可徹底解封殺破狼星,此三星一但重聚,江山必定易主,無可逆轉。”
玄瀝低頭看著沙盤之上被玄念阮推翻的三座建築,凝眸沉思良久,終不放心的問道:“靖嫣的話,可信麽?”
玄念阮回道:“原是靖臨告訴她的,後來我特意去查證了一番,應是沒問題的。而且按照如今的形勢來看,七殺與破軍皆被解封,貪狼星呼之欲出,一座朝華殿已經不能全然將其鎮壓,靖臨孤掌難鳴,所以現今九重天重蹈了萬年前的覆轍。”
玄瀝微微點頭,隨後問道:“那如今,你打算怎麽辦?”
“神君已經兩天沒有露麵了,應當是封神毒發了,這兩日應當是最好的進攻時機。”玄念道。
玄瀝略帶詫異的看向玄念阮:“封神是何物?”
玄念阮麵不改色道:“是一種可以壓製體內神力的丹藥,我特意命人尋來的。服下此丹藥後,便與凡人無異。”
玄瀝麵色疑惑更甚:“既然你勝券在握,為何不直接殺了他?何必要為自己留下後患?”
玄念阮語氣極為平靜的說道:“因為我要娶她。”
玄瀝當即神色大變,震驚錯愕不已,瞠目結舌的瞪著玄念阮半天才怒不可遏的喝道:“阮兒!你瘋了!”隨即玄瀝又想到神君將神衛養做禁.臠的傳聞,心頭怒火在瞬間攀升數倍,“難不成你也中了那禽獸的魔麽?!這種禍亂朝綱之徒!必須殺了!”
待玄瀝發泄完怒火之後,玄念阮才開口說道:“君父,她是個女人。”
這一句話對玄瀝的震撼已經不足以用震驚來形容了,可謂是如遭雷擊!目瞪口呆的看了玄念阮良久,玄瀝才逐漸回神,但依舊是不可思議:“你、你說什麽?!”
玄念阮的神色依舊很平靜:“她是個女人,是靖氏的女人,所以我必須娶她,我要讓她生下白氏的孩子,因為隻有靖氏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才能破除我白氏的世代九道天雷之罰。”
玄瀝明白玄念阮的意思,可還是不同意,急不可耐的說道:“兒啊!就算她是個女人,但也能安然無恙的當了這麽多年神君,可見也是個不一般的人物,這種女人,你娶不得!”
玄念阮突然有些不高興:“我怎麽就娶不得了?”
玄瀝著急啊:“你奪了她靖氏的江山,她必定恨你入骨!你想想,她隨時都有可能殺了你!”
玄念阮固執道:“她已經被封神封了經脈!”
玄瀝還是不同意:“靖氏也不是隻有那一個女人!對了,還有靖嫣!靖嫣好掌控,你娶她!”
玄念阮言簡意賅:“我就隻要那一個女人。”言畢看著玄瀝還要再勸,玄念阮當即立斷的打斷了他的話語,“這件事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如何進攻九重。”
玄瀝被噎了一下,隻好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後說道:“你說如何就如何,君父都聽你的。”說完還不忘了補充一句,“唯獨剛才那件事君父不同意!”
玄念阮自動忽略了最後一句話:“往昔陸陸續續的在朝中安置了大量的瀛洲黨,如今該通知他們行動了。”
玄瀝問道:“你打算何時行動?今天還是明天?”
玄念阮輕啟薄唇:“今晚醜時三刻,你我裏應外合共破九重。”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要放過九重天,因為他本姓白,肩負著整個白氏二十萬年來的深仇大恨,所以他必須要將她從神君之位上拉下來,將靖氏從九重天的曆史中驅除,告祭白氏先祖的在天之靈。
他曾對靖臨說會勸玄瀝退兵,不過是緩兵之計,以此來威脅她流放初雁。
況且他掌控了她是個女人的秘密,相當於控製了她的死穴,所以她不得不聽從他的話。
其實,他應該殺了她的,玄瀝說的沒錯,她會對他恨之入骨,留下她等於留下了隱患,最好的例子就是當年的靖軒沒將他白氏斬草除根。
但是他舍不得。
他就是喜歡這個女人。
對了,他隻喜歡靖臨當女人,不喜歡靖臨當神君,他要她隻是個女人。
思及至此,玄念阮突然開口,對玄瀝說道:“君父,我要你在今晚發動總攻之前半個時辰對昆侖山散布神君是個女人的消息。”
……
靖臨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窗外還是一片漆黑,於是她還當自己就睡了一會會,撐著身子就要起來準備上朝。
可剛起來就被人給摁了回去,靖臨抬頭一看,把她摁回去的是初夫人。
初夫人的眼圈又紅又腫,一看就是大哭過一場,靖臨心裏還挺愧疚,立即勸道:“這兩天太累了,不小心睡過去了,歇歇就好了,您別太擔心了。”
不說話還好,靖臨這一開口又把初夫人給惹哭了,又怕靖臨看著她哭心裏難過,初夫人立即捂著嘴轉過身背對著她。
靖臨剛想開口再勸,李鈞端著一碗藥走過來了:“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靖臨接過李鈞遞過來的藥,看著碗裏那烏漆墨黑的藥汁,眉頭一擰,下意識的把鼻子湊過去聞了聞味兒,當即滿臉的五官都擰巴了起來,一邊把藥碗塞回李鈞手裏,一邊對著他咆哮:“這什麽東西?!”
李鈞言簡意賅:“毒藥。”
靖臨:“鈞兒,你弑君都這麽理直氣壯了?”
李鈞嚴肅道:“現在是真的有人要弑君!”
靖臨看李鈞不像是在開玩笑,立即正色道:“誰啊?”
李鈞無奈的歎了口氣:“你知道,自己剛才怎麽了麽?”
靖臨想了想,回道:“被初雁隱瞞大金庫的事氣暈過去了。”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李鈞氣急敗壞,“你那是毒發了!封神!毒發了!”
此言一出,再次戳住了初夫人心頭的痛處與愧疚,她回過身一把摟住了靖臨,嚎啕大哭。
雖然心頭早有預感,但是被這麽肯定的說了出來,靖臨還是不由自主的恍惚了。
麵對著死亡的威脅,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在慌亂與恐懼中呆滯了良久,靖臨才逐漸回神,她先是伸手輕輕地撫了撫初夫人的後背,安慰道:“沒事,別擔心,我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而後看著李鈞問道,“封神有解麽?”
李鈞歎了口氣:“原本是有解的,封神存於鬼塔的地下十八層,屬於極寒之毒,而它的解藥就是地上十八層的炎火烈毒,但是……”
靖臨苦笑:“但是被炸毀了……”
李鈞點點頭,隨後又說道:“雖然炎火被毀,但依舊可以用以毒攻毒的方法解封神的毒,隻是……這世上很少有毒物能與它抗衡。
但你中毒不深,暫且可以用外注的神力壓製你體內的封神,雖然這辦法會抑製你的修為,讓你與凡人無異,但若無意外,足以讓你壽終正寢。”
靖臨笑了,隨後對初夫人說道:“奶媽,聽到了麽?還是有辦法的,我還死不了。”
“現在有誰的神力足以壓製封神?”初夫人心疼啊,再次哽咽道,“小臨子,是我和初雁對不起你……”
靖臨苦澀一笑:“是我對不起你和初雁,我早該讓你們走的。”
李鈞急道:“現在不是怪誰不怪誰的問題,是誰給你下的毒!”
“是你把本君的平安珠拿走了?誰讓你拿走的?還回來!”剛一睜眼,靖臨就察覺自己手腕上的平安珠沒有了。
這給李鈞氣的:“你不要命了?!”
靖臨道:“你還給我就行了,我不戴。”
李鈞算是無奈了:“誰動過你的珠子?”
玄念阮唄,還能有誰。
靖臨剛想開口誇誇他的大狀元多有本事,可剛一想到玄念阮,靖臨瞬間色變,驚急問道:“本君昏迷了幾天?!”
李鈞一愣:“三、三天……”
“玄瀝撤兵了麽?!”靖臨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本君的龍袍呢?!”
李鈞眉頭一蹙,猶疑片刻後搖搖頭,沉聲道:“不僅沒有撤兵,昆侖山下的兵馬又多增了十萬,兵力已經遠超於昆侖山上的了。”
靖臨渾身一僵,在原地呆若木雞的怔忪良久,她才聽到了初夫人焦急的呼喚聲,隨後她伸手拍了拍初夫人的手背以示安撫,同時對李鈞斬釘截鐵的說道:“鈞兒,這仗非打不可了,本君命你即刻帶著初夫人離開九重天!”
初夫人聽後當即大驚,焦急問道:“小臨子!你要做什麽啊!”
李鈞也跟著勸道:“小臨子,就算是開戰咱們也不一定輸!你何必要孤軍奮戰?再說兵臨城下,我和初夫人怎麽能置你於不顧?”
靖臨歎了口氣,苦笑:“鈞兒,這仗,不是九重天打不贏,而是我打不贏。”
李鈞蹙眉,不解的看著靖臨。
靖臨再次苦澀一笑:“玄念阮他知道我是個女人,你說,我這滿朝的文武百官,有幾人能臣服於一位女人?”
李鈞沉默不語,因為他知道,靖臨說的都是對的。
大戰在即,一但玄念阮放出靖臨是個女人的風聲,就相當於不戰而勝了,不說文武百官會不會臣服女人,但一定會亂了軍心,甚至神君的聲望也會在頃刻間跌至低穀。
這時靖臨繼續說道:“鈞兒,走吧,你跟我不一樣,鬼醫穀還有朵小桃花在等你呢。”
李鈞看著靖臨,一時間心裏難受的很。
靖臨輕輕一笑:“能和愛的人在一起,就要珍惜,不然,太遺憾了。”
李鈞眉頭緊蹙,少頃後突然一把將手裏的藥碗砸向了地麵:“你等著!我去把初雁給你找回來!”
靖臨急道:“你找他有什麽用?明月閣有錢,但是無兵!”
李鈞置若罔聞,轉身就走,同時憤憤不平的說道:“他不能這麽就走了!太便宜他了!”
“李鈞!你給我回來!”靖臨氣急敗壞,追上前去抓住了李鈞的胳膊,“要走把初夫人帶走!”
“我不走小臨子!我不走!”初夫人著急忙慌的搖頭,隨後對李鈞說道,“鈞哥,你去把初雁給我找回來!他能救小臨子!”
她若知道小臨子中了封神,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初雁走的。
李鈞重重點頭:“這世上就沒錢解決不了的事!等著!我肯定幫你把初雁找回來!”
說完李鈞甩頭就走,靖臨怎麽讓都攔不住。
李鈞走後靖臨轉身看著初夫人,略帶惱怒的說道:“你讓他去找初雁幹什麽?初雁現在在哪都不知道!就算是找到了初雁,就來得及麽?已經三天了!玄瀝隨時會動手!你幹嘛不跟他走啊!留下來就是死啊!”
靖臨越說越生氣,到後來近乎是氣急敗壞。
初夫人隨意一笑:“看,你氣什麽?我老了,是不是你就嫌棄我這個老太婆了?”
靖臨的眼圈猛然一紅,哽咽道:“你幹嘛留下來陪我死啊?再說了,你要是出事了,初雁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
初夫人扶著靖臨微顫的肩頭,溫聲安慰道:“不會的,不會的,雁兒會來救我們的。”
靖臨歎了口氣,真是不忍心打擊初夫人的樂觀。
神君三天未曾上朝,玄念阮怎麽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若是玄念阮的話,也會選擇在神君毒發命危的時刻選擇進攻。
至於為什麽不等她死後再進攻,靖臨認為,是玄念阮還不打算讓她死。
他不是想生擒她,就是想……
思及至此,靖臨不想再往下想了。
事實證明,多年為君的靖臨,預感總是對的,她都還沒來得及召喚內閣長老及各部大臣們緊急議政,昆侖山上便響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炮鳴聲,再下一瞬,轟然巨響之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了整個九重天。
時隔一萬年之久的狼煙戰火,再次席卷了整個九重。
靖臨猛然推開大門,狂奔衝出了神君閣,站在冰冷的寒夜之中,遙望南方昆侖,天際早已被戰火染的通紅,而暗紅色的夜空之上,還豎立著無數道烽火狼煙,醒目的昭告整個天下,九重再次動蕩!
靖臨心頭悲愴至極。
無論她怎麽努力,戰火還是在九重燒了起來。
上一次戰火紛飛,她失去了自己雙親。
這一次,她又會失去什麽?
至今她依然忘不了當年戰爭結束後被摧毀的支離破碎的九重天,到處都是殘肢斷骸,隨處可見殘垣斷壁。
那年的戰火將整個九重天給毀了,她用了一萬年的時間去洗刷當年戰火餘留下的煙熏黑跡,去重建九重天,去守護她的君父與母後魂歸之地。
可是現在,她還能受得住麽?
一時間,靖臨心頭情緒波瀾萬狀,急火攻心之下,她體內的封神再次不安湧動,巨大的痛楚在瞬間席卷全身!
而就在這時,貪狼星位突然之間火光中天,熊熊烈火在頃刻間覆滅了整座朝華大殿,烈焰之中,拔地而起的巍峨宮殿黑影憧憧,看起來,即幻滅又飄渺。
不消片刻,伴隨著一聲轟然巨響,原本氣勢宏偉的朝華殿竟在瞬間牆崩瓦斷,仿若有一隻從天而降的巨手,將它一拳砸了個粉碎。
而朝華大殿的崩摧像是一聲號角般,下一刻,無數聲轟然巨響之聲接連不斷的在九重天內響起,每一聲都預示著九重天宮在不斷地被摧毀、覆滅。
靖臨望著來自於四麵八方的熊熊烈焰與其中的斷壁殘垣,心口突然一陣鈍痛,喉頭一腥,猛然噴出來了一口血,下一瞬,她本就搖搖欲墜的單薄身體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向後踉蹌兩步,身子一軟狠狠地摔倒了在了地上。
七殺毀、破軍崩、貪狼滅,始祖苦心孤詣設下的殺破狼陣,在她手裏毀了。
殺破狼三星齊聚,江山易主……
靖臨的視線逐漸模糊了,封神帶來的疼痛根本不及她心頭悲愴的萬分之一。
在火光之中,一抹修長的身影不疾不徐的朝著靖臨走來,那一襲蹁躚的白衣與平靜的神色,和四周圍紛飛的戰火比起來,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玄念阮走到靖臨麵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沉默片刻,輕啟薄唇:“我本姓白,名為熙,乃青丘帝君白玦之子,你現在,記得我了麽?”
伴隨著玄念阮的每一個字,靖臨的雙目中的震驚與錯愕就多出來一分……她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瞪著高高在上的玄念阮,渾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白熙……
小狐狸……
就在這時,玄念阮輕輕地蹲下了身子,將目光與靖臨的齊平,然後再次開口,凝望靖臨道:“我就是那隻,小狐狸。”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狐狸現真身了!!!白氏再度崛起了!
第二卷倒數第二章!
臥槽終於要結束第二卷了!臥槽寫了快三個月了!臥槽現在半夜一點半!我心情很蕩漾!
!我終於可以寫無腦甜章了!終於可以讓初雁打全壘了!
再想象一下本文完結的那天我大概會哭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