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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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臨和李鈞商議好星盤的事之後就開始忐忑不安卻又滿懷期待的等著初雁回家。

    她不再是九重神君, 卸去了一身枷鎖, 所以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和初雁在一起了,她要把曾經虧欠初雁的關心與依賴都彌補給他。

    靖臨知道初雁的感情十分的孤注一擲,甚至固執到偏執, 而偏執的後果就是得患得失,但她更知道初雁之所以會如此的得患得失不是因為他不夠愛自己,不夠相信自己,反而是因為他太愛自己,愛到整顆心都變小了, 他太在乎她了。

    但是曾經身為九重神君的她卻不夠在乎他, 她總是習以為常的認為初雁永遠不會離開自己, 永遠都會站在她身後當她最強大也最堅固的後盾,所以她忽略了初雁的感受, 對他的關心太少了,甚至是有恃無恐的將他放在了第二位,第一位則是九重天。

    初雁的她愛太多, 而她對初雁的關心卻太少,所以初雁總是在得患得失, 都是她的錯, 是她對不起初雁, 是她造成了他的惶恐與不安。

    再加上, 她真的“背叛”過他一次,令他所有的惶恐與不安都成為了現實,焚滅了他所有的愛與希望, 所以初雁有心結,也是無可厚非的,即使她現在已經回到了他的身邊,可傷害總是造成了,想要撫平他心裏的傷疤,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靖臨害怕,初雁不原諒她。

    更害怕他不要自己了。

    萬分忐忑之中,靖臨如坐針氈,最終忍不住開口問李鈞:“鈞兒,你說初雁他,還喜不喜歡我?”

    李鈞覺得這個問題簡直是莫名其妙:“他不喜歡你還能照顧你到現在?”

    靖臨糾結道:“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初雁他能接受我麽?”

    李鈞更是納悶:“傻子他都忍了,不傻的他憑什麽不接受?”

    靖臨先是沉默,而後長歎了一口氣:“鈞兒,我了解他,他能接受一個傻子,是因為他覺得傻子天真,不會騙他,但是傻子要是不傻了,他會覺得自己又被騙了。”

    李鈞道:“傻不傻不都是靖臨麽?”

    靖臨苦澀一笑:“對啊,傻不傻都是我,隻要是我,我就喜歡他,可他不一定明白。”

    李鈞也知道初雁什麽脾氣——擰巴到不能再擰巴,尤其是對靖臨,所以他知道靖臨的擔心不無道理,立即安慰道:“你也別太擔心,就算他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但過了這一段他肯定能接受得了,不然他不會把星盤藏起來。實在不行你就把什麽事都跟他說了……”

    “不行!”李鈞話還沒說完,就被靖臨強行打斷了,“絕對不行!”

    李鈞也急了:“憑什麽不跟他說?省得他天天感覺自己委屈的六月飛雪,到現在他還以為那半根神筋是靖嫣給他的,鬼知道他這次去神界到底是為了誰!”

    靖臨還是搖頭:“不行,不能跟他說,不然他就知道我要死了,就不會打開星盤了。”

    李鈞看著靖臨,無奈的歎了口氣:“小臨子,你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為什麽還要去管九重天?”

    靖臨不再言語,該說的,她剛才都說了,多說無用。

    她也不想當神君,從小就不想,可是她偏就是神君,即使被逼下了台,即使落魄,即使苟且偷生,她也是靖氏的神君。

    祖宗的基業不能毀在她手裏,她不想當一位千古罪人。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門外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

    靖臨腦中的神經在瞬間緊繃,刹那間連呼吸都窒住了。

    而在她緊張又忐忑的同時,心中卻湧起了一股無法抑製的興奮與激動,甚至還有幾分的羞澀與赧然。

    這還是她清醒後第一次和初雁相見呢,也是她和他水.乳交融後的第一次相見。

    想起今早的事情,靖臨原本蒼白的臉頰上不由自主的添上了幾分微醺般的紅暈。

    她是他的女人,無論如何,她都要跟他一輩子長相廝守,哪怕是,她的一輩子很短,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靖臨的心又亂又激動,而這時初雁已經走進了屋子裏,雖然今天早上才見過,但靖臨還是覺得和他分開了很長時間。

    靖臨覺得當傻子的這一個月時光根本不算數,因為她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根本不能體會到和初雁心無旁騖、毫無顧忌在一起的快樂和幸福。

    像是白白浪費了一個月一樣。

    從初雁一進門,靖臨就像所有看向自己所愛慕的男人的女人一樣,眼中是帶著如星星般的柔光的。

    此時此刻的初雁沒有紅衣黑甲,身著一襲月牙色的白衫,身形修長,容顏俊美,靖臨怎麽看怎麽著迷。

    但看到他臉上的的半扇銀色麵具的時候,靖臨的心裏又是一陣心疼和自責,她想起來了自己剛到無方城的時候辦的一件蠢事——傻子不懂事,當她看到初雁麵具下的青藍色刺罪,竟然恐懼的喊了一聲“鬼啊!”。

    好像是從那次之後,初雁就再也沒有在她麵前取下過麵具,哪怕是睡覺的時候他都沒取下來過。

    一想起這件事,靖臨就懊惱不已,恨不得抬手扇自己兩巴掌。

    當時的她雖然是無心的,但是一定對初雁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靖臨越想越心疼,然後控製不住的朝著初雁跑了過去,撲到他懷裏伸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初雁還當小傻子是想他了,一手摟著靖臨的後腰,一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溫聲安慰道:“沒事沒事,我這不回來了麽。”

    靖臨許久沒有說話,緊緊地抱著初雁,很長時間之後,她才啞著嗓子說了一句:“初雁,我想你了。”

    初雁笑道:“恩,我也想你了。”

    靖臨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莫大的勇氣抬起頭,深深的望著初雁,然後帶著怯懦和恐懼的小心翼翼的開口:“初雁,我是,我是靖臨。”

    刹那間,初雁渾身一僵。

    從一進門,他就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此時此刻他終於發現了是哪裏不對了。

    靖臨不對。

    或者說,小傻子不對。

    自己不在,小傻子沒有大哭大鬧,在他回來之後也沒有吵著鬧著委委屈屈的埋怨他不要她了,甚至還自己穿好了衣服,老老實實地和李鈞和平共處……

    這不是小傻子,不是那個把他當做全部的小傻子。

    她是靖臨,是真正的靖臨。

    靖臨不喜歡他,惡心他。

    靖臨的心裏,從來就沒有他,在她的心裏就隻有九重天,還有白熙。

    短短幾瞬,初雁的腦海中再次清晰地回想起了在天牢中所受的私刑,耳畔再次響起了靖臨對他說過的無比絕情的話,再次體會到了抽筋刺麵的疼,還有初氏忠心碑被炸毀那一刻的悲憤與痛苦。

    所有痛苦不堪的回憶齊齊湧上心頭,使得初雁的心又疼又恐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何況初雁對靖臨的感情本就固執,甚至是執念,承受不了一絲欺騙與背叛,不然他會崩潰的。

    而他已經崩潰過一次了,根本無力承受第二次。

    在他的心裏,已經篤定了靖臨對他的愛與信任,都是利用,所以他不相信靖臨愛他。

    但是他對靖臨的愛卻無法自拔,隻能寄托在那個什麽也不知道的小傻子身上,因為小傻子單純,不會騙他,所以他不害怕。

    而如今小傻子不見了,靖臨還是那個靖臨,初雁接受不了。

    如木頭人一樣在原地僵硬片刻,初雁猛的鬆開了環抱著靖臨的手臂,神色中的柔情在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與決絕。

    靖臨的心頓時一沉,像是被摔碎了一樣疼,然後她下意識的抱緊了初雁的腰,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初雁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用力的拉扯她的手,想要讓她遠離自己。

    靖臨越抱越緊,一邊哭一邊在他胸前不停地搖頭。

    初雁甩不掉她,語氣冰冷,言簡意賅的啟唇:“鬆手。”

    靖臨再次抱緊了他,可是突然之間,卻又猛地鬆開了。

    初雁不曾想她會鬆開,毫無防備的用力推了她一下,然後靖臨就被猛然推開了,繼而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初雁心頭一驚,下意識的想去扶她,可卻被一邊站著的李鈞搶了先。

    隻見李鈞一邊扶著靖臨,一邊怒意十足的衝著初雁破口大罵:“你有病吧!她死了你就高興了?!”

    初雁根被釘在了原地一樣,一動不動,眉頭緊緊的擰著,垂於身體兩側的雙拳不由緊握,心煩意亂。

    就在這時,被推翻在地的靖臨突然哇哇大哭了起來,然後不分青紅皂白的推開了李鈞,忍痛從地上爬了起來又朝著初雁跑了過去,卻不敢在抱著他了,隻敢伸手扯住了初雁的衣角,一邊哭著一邊用手指著李鈞,憤怒又委屈的大喊:“他讓我這麽幹的!都是他!”

    李鈞,目瞪口呆。

    隻聽靖臨繼續用那含糊不清的哭聲對著說道:“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小姐姐你別生氣了。”

    這下弄得初雁有些,不知所措,然後向李鈞投去了質問的目光。

    無故被拖累進來的李鈞無奈的歎了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初雁說道:“是,是我讓她這麽幹的,我讓她裝清醒,看看你什麽反應。”看著初雁那越來越鐵青的臉色,李鈞再次說道,“無論傻不傻,她都是靖臨,你有什麽接受不了的?”

    初雁沒說話,沉默許久,他伸手抱住了痛哭不止的靖臨,安慰道:“好了,不哭了。”

    靖臨卻一直在哭,把臉死死地埋在初雁的胸前,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神色。

    那時候,她在想,自己要真的是個傻子就好了。

    傻子可以痛痛快快的哭和鬧,她卻不行,她隻能裝著痛快,心裏卻一片淒涼。

    李鈞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算是徹底明白了靖臨的處境——初雁有心結,所以跟他說什麽他都不會相信,所以不如不說,不如當個傻子來的實在。

    除非,能找個合適的機會把他的心結打開,但是機會哪那麽好找?

    李鈞歎了口氣,覺得應該讓初雁吃點苦頭,不然太委屈靖臨,於是他對初雁說道:“我剛才,給她看了看脈象,就算是真清醒了,也纏不了你太長時間,最多活個千八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