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三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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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籠罩的天牢昏沉沉, 進去之後, 陰森冷氣撲麵而來,激的靖臨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

    “穿少了吧?晚上冷,要不回去多穿一件?”初雁十分關心他媳婦兒的身體, 一丁點差池都不允許出現。

    “不用了……”說完這三個字之後,靖臨又突然該注意了,改道,“算了你還是回去給我拿一件衣服吧。”

    “行。”初雁十分幹脆,答應完就走了。

    要去見靖嫣, 靖臨是故意把初雁支開的, 初雁也知道靖臨的用意, 但是他們彼此誰也沒有說透,互相體諒心照不宣而已。

    初雁走後, 靖臨歎了口氣,跟著獄卒走下陰冷潮濕的地牢,兩側青苔斑駁的灰色磚牆上鑲嵌的夜明珠發出慘白的亮光, 更襯得這地牢內無比淒涼。

    說到底,是自己的親妹妹, 靖臨的心裏不可能沒有惻隱之心。

    到了靖嫣所在的囚室之後, 帶路的那個獄卒十分識相的走開了, 這層的地牢內, 就隻剩下了靖臨和牢房內的靖嫣。

    俗話說餓死的駱駝比馬大,身為帝姬,靖嫣的囚室雖然比不上宮殿華麗舒適, 但也並不落魄,該有的東西都有,床褥也是新換的,不潮濕也不單薄,她住在裏麵,總不會受什麽苦。

    此時靖嫣穿著一身灰色的囚衣,坐在囚室中間的木桌後,聽到腳步聲之後,她下意識的抬頭,再看到靖臨之後,靖嫣驚慌失措的朝著靖臨身後望去,眼神中透露出惶恐與緊張交織而成的複雜情緒。

    靖臨歎了口氣:“沒來。”

    靖嫣下意識的舒了口氣,瞬間提起來的心又重回胸膛,她不想讓初雁看到自己這幅落魄醜陋的模樣,更不想看到他和靖臨在她麵前成雙入對,她已經失去了一切,不想在自己愛的男人麵前失去最後的尊嚴了。

    靖臨站在囚室外,隔著鐵欄杆望向囚室內的靖嫣,一時間,心頭特別不是滋味。

    母後臨終前的話語再一次清晰地浮現在了靖臨的腦海裏:“小臨子,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妹妹。”

    照顧好妹妹。

    她竭盡全力,怎麽就把妹妹照顧到了死牢裏?

    兩廂沉默許久,靖嫣先打破了死寂,揶揄問道:“我是該叫你姐姐,還是該喊你哥哥?”

    靖臨歎了口氣:“隨你便吧。”

    靖嫣用同樣的語氣問道:“我的好姐姐,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麽?”

    靖臨被靖嫣這種陰陽怪調的語氣給氣著了:“普天之下笑話多了去了,我沒事幹來天牢裏看你笑話?我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靖嫣冷笑:“你一直在看我的笑話,從我出生,不,是從母後和君父死了之後,你就一直在看我的笑話。”

    靖臨眉頭微蹙:“我為什麽要看你的笑話?”

    靖嫣道:“因為你覺得我的出生搶了你的一切,所以你一直不喜歡我。”

    靖臨怔了一下,倏爾冷笑:“白熙告訴你的?”

    靖嫣置若罔聞,充滿怨恨的雙目直勾勾的盯著靖臨:“要是沒有你的話,一切都是我的,雁哥哥也是我的。”

    靖臨望著靖嫣沉默許久,長歎一口氣:“靖嫣,你沒救了。”

    靖嫣笑:“你也不是來救我的,你是想在我死之前安慰自己的良心所以才來看看我。”

    這句話靖臨沒有反駁。

    靖嫣走到今天這種地步,也怪她。

    有語焉子不教,父之過,但靖嫣的親人就她這麽一個,所以靖嫣不教,是她的過錯。

    可是這一次她無法拯救靖嫣。

    靖嫣讓自己陷得泥潭,太深了。

    隨後靖臨再次歎了口氣,看著靖嫣語重心長的說道:“嫣兒,錯了就是錯了,誰都無法替你掩飾,況且你已經不是孩子了,自己犯下的錯,你要自己承擔。”

    靖嫣再次冷笑:“你說了那麽多,不還是想讓我死麽?你一直想讓我死,從我出生的那一刻,你就想讓我死,事到如今,你終於得逞了,終於可以把我除掉了。”

    靖臨恨鐵不成鋼:“不是我想讓你死,是你自己把自己害死了!”

    靖嫣微微勾唇,神色得意又張狂的看著牢房外的靖臨,繼而輕啟朱唇,道:“你不能殺我。”

    靖臨眉頭一蹙,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靖嫣道:“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有孩子了。”

    刹那間,靖臨隻覺得自己眼前一黑,惶恐的感覺油然而生,這種情況真是,比初雁在外麵把別的女人肚子搞大了還要令她手足無措。

    猝不及防,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靖嫣竟然懷了白熙的孩子。

    拋開一切,孩子本身是沒有錯的,可錯就錯在,他是白熙的孩子,是白氏後代。

    他身上再無天雷枷鎖,一旦生下來,定會再次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身為神君的她不能再允許第二個白熙降臨,哪怕他隻是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

    靖臨站在原地呆滯許久,回神之後,她怒不可遏的瞪著靖嫣:“難不成你還要為白熙生孩子?”

    靖嫣恨意十足的盯著靖臨,咬牙切齒:“靖臨,你是有多狠的心?竟然連還沒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

    靖臨擲地有聲:“我是神君,不是菩薩!我要守的是靖氏的江山,不是一個未來不可預見的孩子!我賭不起!”

    靖嫣怔了一下,笑了,哂笑:“是啊,你又生不出來孩子,怎麽知道有孩子的感覺,又怎麽會心疼我的孩子。”

    這句話,狠狠地刺痛了靖臨的心。

    她也想要孩子,她也想成為母親,可是她的身體被封神毀了,所以至今為止,她和初雁還是沒有孩子。

    或許,她一輩子也不可能當母親了。

    看著靖臨愈發慘白的麵色,靖嫣開心的笑了,她總是這樣,隻要靖臨萬念俱灰,她就意氣風發。

    而就在她得意洋洋的時刻,突然對上了靖臨充滿怒火的雙眸,刹那間,她有些害怕了。

    她從未見過盛怒之下的靖臨,或者說,從未見過殺伐果斷的神君。

    靖嫣的一句話,徹底打消了靖臨心底對妹妹的最後一絲惻隱之心,全然激怒了她,隨後她麵色鐵青的盯著靖嫣,一字一句道:“白熙的孩子,本君無權主宰生死。”言畢靖臨招來了獄卒,道,“去問問白熙,他媳婦兒懷孕了,這孩子,是要還是不要。”

    獄卒應聲轉身,這時,靖臨又突然補充了一句:“問的時候說一聲,是本君讓你問的。”

    言畢,靖臨轉身看向靖嫣,這時靖嫣麵上的得意與張狂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說的惶恐與慌亂。

    靖臨輕笑:“嫣兒,怕了麽?”

    靖嫣麵色蒼白的回神,怒不可遏的瞪著靖臨,咬牙切齒:“你會遭報應的。”

    靖臨不言不語,以一種強者的高高在上的姿態麵若冰霜的盯著靖嫣,靜靜的等待著白熙的答案。

    少頃後,獄卒回來了,帶回了白熙的答案:“生而為囚,不如不生。”

    刹那間,靖嫣像是跌入了穀底,摔了個粉身碎骨。

    靖臨輕輕啟唇,道:“看來,你腹中骨肉的親爹已經做了決定,那本君就按照他的意思來。”

    靖嫣在一瞬間變得歇斯底裏,瘋了一般的朝著靖臨撲了過去,卻被牢籠阻隔了,而後她緊攥著牢籠,目眥欲裂的盯著靖臨,撕心裂肺的咆哮:“你不能殺我!我有孩子了!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突然間,她像是想起來了什麽,聲音更加尖銳的嘶喊了起來,“母後不會原諒你的!你要是殺了我,母後死不瞑目!母後不會原諒你的!”

    靖臨神色平靜的看著靖嫣:“嫣兒,你知道本君此時此刻最後悔的事是什麽嗎?”

    靖嫣麵色蒼白的望著靖臨,神色惶恐,卻又有幾分期待,期待靖臨還能對她有幾分惻隱之心,這樣她就有機會活下去了。

    靖臨道:“是當初沒有把你和白熙掐死在搖籃裏!”

    言畢,靖臨轉身就走。

    下一瞬,她的身後傳來了靖嫣尖銳的嘶喊與絕望的哀嚎。

    ……

    直到靖嫣的聲音徹底在身後消失了,靖臨才停下腳步,心情不沉重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卻又無法排解這種沉重,甚至已經演變為了沉痛。

    她是神君,不是菩薩。

    可是菩薩沒有七情六欲,而神君有。

    隨後她歎了口氣,剛想離開天牢,這時之前的那個獄卒卻突然對她說道:“神君,方才逆賊白熙說要見您一麵。”

    靖臨道:“他讓本君去見他,本君就要見他麽?到底誰是你的君?”

    靖臨的語氣雖然很輕,聲色也不重,但足以將不容置疑的君威發揮的淋漓盡致,獄卒當即下跪,不停的求神君饒命。

    靖臨置若罔聞,森然道:“回去告訴白熙,想見本君可以,讓他把自己那九條尾巴砍下了給本君當見麵禮。”言畢,靖臨起身就走。

    一出門,就看到了在月光下抱著個披風等待她多時的初雁,刹那間,靖臨心頭的強硬與恨絕瞬間消退了一半,她突然站在原地不動了,看著初雁,道:“你過來。”

    初雁一看這神色就知道不對勁,立即朝著他媳婦兒走過去了,先是把披風給靖臨披上了,然後捧著他媳婦兒的臉問道:“怎麽了?心裏難受了?”

    靖臨沒回答初雁的問題,而是說道:“別說話,抱我。”

    初雁一把就將靖臨抱在了懷裏,一手攬著靖臨的腰,一手撫著靖臨的後腦勺,將她的腦袋埋在自己心窩,溫聲安慰道:“沒事了,都過去了,無論發生什麽,我都在,我都會陪著你。”

    靖臨的眼眶突然酸了,她伸出雙手緊緊地摟住了初雁的腰,隨後在他的懷中嚎啕大哭。

    第二天清晨,天牢的牢頭給神君呈上了一段血淋淋的九尾。

    但是在誅殺白熙之前,靖臨卻再也沒去看過這條失了尾的狐狸。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了。

    明天,番外卷——共白首。

    順便推個新文,古代奇幻言情,《北走桃花》

    文案:

    南昭第一次去北國的時候,硬是被街邊算命的瞎子給硬攔了下來,非要給他算算命。

    瞎子看似手法嫻熟的拋了三次銅板,再掐指一算:“呦,公子啊,最近走桃花啊!”

    南昭當時覺得,這瞎子純屬胡咧咧。

    後來才發現,瞎子算的可準,因為桃花就是這位“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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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麽麽噠!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