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看來是真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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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叔,在你心中,這棵樹,比歌兒的性命都重要,是麽?”

    對麵的男人眼眸快速閃爍了一下,冷著個臉,不做聲。

    這算是默認了嗎?

    鳳南歌心裏又酸又澀,鼻尖的酸味直衝眼眶。

    她是第一次,終於體會到什麽是傷心,傷心到想哭。

    可是她不相信,不相信因為一棵樹,慕容子裕會真的與自己決絕。

    她指著鳳凰樹,吸著鼻子道:“如果,我要將這樹砍了呢?大叔你,是不是也要將我立刻就地正法?”

    慕容子裕身體震了震,眼裏流動著深沉複雜的光。

    見男人抿唇不語,表情冰冷的陌生,鳳南歌感覺心傷透了。

    這讓她不由得想起了見到慕容子裕的第一個夜晚。

    那時,他就是這副表情,冷酷、無情,還有掐在自己脖子上一雙沒有溫度的手。

    原來,事情從來就沒有因為她而改變過,他依然是慕容子裕,而自己卻迷失了方向,深陷泥潭。

    鳳南歌退後一步,搖著頭,喃喃道:“看來是真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嬌小的身體,褪去傲嬌的飛揚神采,看上去柔弱無依,慕容子裕堅硬的心房隱隱作痛。

    忽然間,他聽到鳳南歌啞聲失笑。

    “我以為,憑自己的熱情,憑自己的真心,可以讓大叔放下執念,重新開啟一段美好人生。可是我高估了自己,以為你對我的好,是與別人不一樣的。到今天我才不得不相信,在你心底,媽咪永遠是你的最愛,無可替代。而我,才是那個全天下最大的笑話······”

    說到這,她突然不想說了,再說下去,已是沒有任何意義。

    是時候結束這場荒唐的洗腦遊戲了——其實被洗腦的那個是自己,要不然,不會被他蠱惑,被他攝了稚嫩的魂魄。

    鳳南歌擺擺手,暗衛們立刻停止了打鬥,然後訓練有素地一個轉身,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背對著慕容子裕,鳳南歌臉色蒼白一片,浮起一個淒涼的笑,“大叔,遊戲結束了,你繼續活在你的世界裏吧,誰也救不了你。我,這回是真的要走了,再不是任性地逃跑,再也不是與你捉迷藏,從今往後,你有你的鳳凰樹足矣,我也在屬於我自己的地方繼續快樂每一天。”

    說完,她轉向不遠處的廖然,平靜地道:“廖叔叔,幫我備馬車,送我出境。”

    說完,再不看沉寂著的男人,鳳南歌一拂衣袖,翩然離去。

    一直強忍的眼淚,走出禁園的那一刻,在風中紛飛······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禁園內,孤影獨立,氣氛寂寥。

    腳下的落花原本一地,此刻被風吹去,露出一塊慘白的地,被月光一照,越發白的淒慘。

    不知道站立了多久,高大的身影終於移動腳步,僵硬地走到樹下。

    一隻手撐在了樹幹,頭無力地抵在了手背上。

    習慣這東西當真很可怕。

    雖然他發誓不再整日在這鳳凰樹下,祭奠那逝去的愛情,也不再踏足這禁園,憑吊自己孤獨的人生。

    然而,一聽到有人在拆除這禁園的圍牆,他就不由得怒火中燒。第一反應,便是不能讓人破壞自己曾經的美好,他一定要嚴懲這些人,絕不放過。

    當看到幕後指使人是鳳南歌時,他心裏說不出來的掙紮。

    下令斬殺鳳南歌的暗衛,的確是他覺得該殺,對鳳南歌說那些話,也是因為,鳳南歌越來越無法無天,的確該下下狠心,讓她收斂收斂.

    隻是他沒有想到,鳳南歌會如此傷心.

    她問他,如果她要砍這棵樹,他是不是會將她就地正法。

    他其實想跟她說······

    罷了,她離開也好,他正好冷靜一下,空了這麽多年的心一下子被填滿的感覺,讓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惶恐。說不定,冷靜過後,他能更加看清楚自己的心思。

    安慰了自己一番,慕容子裕一隻手捂住了心口,那好容易被她裝滿的心又空了。

    可為什麽,心空了,卻痛的渾身痙攣······

    一樣的月光,一樣的不眠之夜。

    看著馬車逐漸駛離,廖然和心蘭才長舒一口氣。

    “這小祖宗總算是回去了,蘭兒你此後也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我還得回宮複命,就先走了。”廖然對自家媳婦道。

    心蘭點點頭。

    目送鳳南歌乘坐的馬車方向,臉上流露的盡是擔憂。

    “不行,萬一公主她中途又溜走了,可怎麽辦?”

    心蘭自言自語地嘀咕一聲,然後一夾馬肚子,朝公主馬車方向追去······

    金雍殿,百官已經退朝散去,龍座上,帝王卻還在座。

    昨夜他一晚未眠,一直告訴自己,她離開是好事,她離開是好事······可事與願違,腦子裏,全是她離去時說的話,和那決絕的神情。

    在早朝上,一向視國事為生命的他,居然跑神了。

    算算時辰,她應該已經出了邊境······她是真的走了。

    “啟稟皇上,天平公主已經安全離境,屬下前來複命。”

    廖然突然的話語,讓慕容子裕回過神來,身體卻也愣住。

    “她,真的走了?”像是問廖然,又像是自問。

    廖然以為慕容子裕被鳳南歌耍怕了,趕緊點頭道:“屬下親眼看著天平公主上了鏡花國停在邊境的鑾駕,公主她,的確是真的回鏡花國了。”

    廖然低著頭,看不見帝王的神情,隻是聽到貌似禦筆跌落的聲響,心頭甚覺詫異,又不敢抬頭去看。

    良久,他才聽到龍座那傳來帝王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

    “知道了,下去吧!”

    等廖然退出金雍殿,龍座上的男人緩緩站起了身,眼眸望向殿外,深遠空泛。

    她,終究還是回去了······

    收回放空遠方的目光,慕容子裕吩咐道:“將這些奏折都送到書房。”

    “奴才遵旨!”

    走就走了吧,他還不能活了嗎,大不了,少了點歡笑,少個人在耳邊喧鬧。嘰嘰喳喳的,早就煩她了!

    慕容子裕移駕到了正德殿,一進禦書房,就將自己埋首與國事中。

    這十五年,他可都是這麽過來的,一顆心早就練的風雨不侵。

    香爐裏的香在嫋嫋環繞升騰,大殿內靜謐無聲。

    男人工作起來,便沒有了時辰,他沒有發任何指令,高公公也不敢上前提醒。

    夜漸漸降臨,慕容子裕終於放下禦筆,雙指揉了揉眉心。

    嘴裏慵懶地道:“什麽時辰了?”

    高公公趕忙上前,道:“回皇上,已是酉時了,咱家這就去禦膳房······”

    “混賬東西,都這麽晚了,幹嘛不提醒寡人?”

    慕容子裕很是不滿,站起身,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便腳步輕鬆地步下台階。

    一邊往門外走一邊道:“將晚膳直接送去正凰殿,公主隻怕都餓壞了······對了,多加一道辣子魚,一定要小黃魚,前日她想下河抓那小黃魚,寡人未肯,小丫頭為了此事有兩個時辰沒理寡人······”

    眼看著帝王走出正德殿,欲往正凰殿方向而去,高公公一開始有些懵逼,再聽到慕容子裕後麵的話時,他已經感到驚悚。

    皇上突然失憶了麽?

    緊走兩步,高公公跟著慕容子裕的步伐,婉轉道:“皇上,天平公主不在正凰殿······”

    慕容子裕麵露疑惑,稍微放緩了腳步,“又到哪兒頑皮去了,讓心蘭把她找回來。”

    “皇、皇上······”高公公幾乎要哭了,“廖夫人在廖府,不在宮裏。”

    聞言,慕容子裕停下腳步,麵色不悅地道:“不是讓她照顧公主麽,這個時候不服侍公主,卻在廖府快活,讓公主餓壞可是大事,寡人連廖然都一起處置!”

    “皇上······”

    高公公跪了下來,帶著哭腔道:“天平公主已經回鏡花國,不會再回星宮了。”

    高大的身形猛地一震,大腦出現了短暫空白。

    慕容子裕低眸,有些恍惚地問道:“回鏡花國了?”

    高公公點點頭,“真的回去了,這次,沒有躲貓貓。”

    院子裏一片沉靜。

    半晌,慕容子裕緩緩轉身,慢慢往殿內走回去。

    “皇上,奴才這就讓人······”

    “不用了,寡人不想吃。”

    “可是您方才還說要吃······”

    “都退下吧,寡人想獨自呆一呆。”

    落寞的背影進入了寢殿,高公公無奈地躬身,“奴才遵旨。”

    他為慕容子裕帶上寢殿大門,然後擺擺手,讓伺候的宮人們都退了下去。

    寢殿裏,燭火輝映,卻難掩寂寞。

    充實的心又被現實落空,慕容子裕很是疲憊地靠在了龍床。

    或許,是自己勞累過度,才會忘記她已經不在。這隻是暫時的現象,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這樣想著,閉上了眼睛······

    燭火搖曳,啪啪作響,顯得寢殿內更加寂靜。

    睡到昏昏沉沉之際,忽覺黃粱上一陣悉索聲響,慕容子裕猛一睜眼。

    他快速坐起來,朝房梁上喊著,“歌兒,寡人知道是你,快下來!”

    回應他的,是頭頂帳幔被微風吹拂的細微聲音。

    他又看向窗戶那,發現有一扇窗戶半敞著,想也沒想,他光著腳就奔到窗戶那。

    推開窗戶往外看,四周黑黝黝的,一片靜謐。

    “歌兒,是不是你?歌兒······”

    “皇上,您有何吩咐?”

    這次回應他的,是值勤的守將,聽見慕容子裕的聲音,以為是有命令下達,急忙跪在了窗戶下候命。

    慕容子裕盯著守將,稍有急切地道:“剛剛是不是有人來過?是不是公主?”

    守將有些莫名,答道:“啟稟皇上,屬下這一隊人一直都在殿四周守著,連隻貓兒也沒有看見,更沒有見到有什麽人出現。”

    滿滿期待的心,逐漸放空。

    慕容子裕望向院子裏的十二根星柱,才發現,自己不過才睡了一個時辰。

    他將窗戶關上。

    守將不知該如何是好,正在愣怔之際,忽聽吱呀一聲,頭頂的窗戶又被打開。

    “這裏又不是監牢,你們守那麽緊幹什麽,連一隻貓兒都不放進來,更別說人了!這裏不要你們守了,都到大門外頭去······不,再遠一點!”

    聽到一向宮規嚴謹的上司說出這番話來,守將更是驚駭莫名,“皇上,屬下不能擅離職守,萬一有歹人······”

    “離寡人這麽近,難道你想謀反?”

    “啊?屬下,屬下不敢,屬下這就帶人撤到外邊去。”

    守將抹一把汗,生怕被扣上反賊的帽子,立刻帶人撤退。

    從寢殿內走出來,慕容子裕坐在門口的台階上。

    夜色清涼如水,周遭偶有蟲兒呢喃。

    明知道自己又在自欺欺人,他卻偏偏還要坐在這。

    記不清她說要走說了多少回,每一回都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最後都以各種理由出現在他麵前。

    這一次,她會不會是像上次那樣,隻是在跟他賭氣,然後,在某一個地方,忽然的出現······

    連續三天,慕容子裕都沒有闔過眼,白日裏,他將自己埋進公務裏,借此忘卻所有。

    因為,這十五年,他就是借著國事將對秦笙笙的感情掩藏進心底,然後一點一點地適應孤寂。

    晚上,他又打開寢殿的窗戶,坐在台階上,手裏拿著鳳南歌最後一次給他編的花環。

    花環上的花兒,已經快要枯萎,手指輕輕一觸,花瓣便不堪一碰,凋零了一地······

    直到第四天,朝堂上,高公公對滿朝大臣宣告——皇帝舊傷複發,臥床靜養,早朝免去,一切事務暫由軍畿處處理。

    朝堂上,大臣們炸開了鍋,拉著高公公問長問短,旁敲側擊,高公公卻還是方才那說辭。

    大臣們聚在一處,開始紛紛議論。

    這皇帝拋下國事交給軍畿處,乃是出大事的征兆······

    “我說,列為大人,都別胡亂猜疑了。這皇上向來是個工作狂,前段時間胳膊傷成那樣了,他老人家都還堅持批閱奏折,如今放下國事不管,隻有兩個可能。”

    “哪兩種可能?”

    大家豎起了耳朵,都在認真聽著這位在朝多年的老丞相接下來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