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容易冰消。眼見他起朱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這詩句，正是六人眼見一幕的真實寫照。剛剛還是熱鬧無比的集市，就是因為兩句話瞬間土崩瓦解。一句話是外來人，另一句話是他們是外來人。兩句短短的話，仿佛就像爆發了瘟疫一般，所有的人都是避之不及。

    

    “這，這是怎麽回事？外來人？外來人又怎麽了？我們又不是鬼怪妖獸，至於這麽令人害怕嗎。”

    

    雲揚驚愕的睜大雙眼，他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雖是小聲的嘀咕，但周圍一片寂靜五人都是能聽到他的話語。

    

    沒有人回答雲揚的話，此時的五人也是無語的看著荒涼的街道。一陣輕風吹過，卷起了街道上的落葉。沒來由的，六人身體都是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修行者修煉到了凝氣期，雖說不上是寒暑不侵，但對於寒暑的抵抗也是十分強的。六人下意識的動作，不是因為寒冷，完全是受到氣氛的感染。

    

    “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麽？”

    

    見無人開口說話，雲揚看向在場幾人。

    

    仍是沒有人回答他，因為五人這時也是迷茫的。沉默了片刻，許成林輕咳兩聲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不妨到小鎮中看看？”

    

    “也對，在這幹站著也看不出來什麽。幾位怎麽看？”

    

    蘇雲鶴同意了許成林的意見，同時不忘象征性的向著其餘的四人詢問意見。

    

    “就這樣吧！”

    

    公孫靜也是點頭同意，隨即她一偏頭看向另外二人。那意思不言而喻，同樣是象征性詢問。少數服從多數，不是象征性的詢問又是什麽。

    

    “可以，但是不要忘了宗門規矩，莫要向世俗之人出手！”

    

    李釗臉色淡淡，似是有意無意的警告雲揚。馬致遠見此也是沒有反對，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

    

    “哼！”

    

    雲揚輕哼了一聲並沒有再說什麽，因為正如許成林所說的，現在哪有閑情理這些破事啊。

    

    六人一起順著街道向前走去，隻是沒有走出幾丈遠，他們便停下了腳步。小鎮之中，一片嘈雜的聲音再次響起。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群畏畏縮縮小心靠近的人。幾個青年走在最前方，他們手中拿著木棍菜刀之類的東西當做武器。看那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顯然是這群人中膽子比較大的。

    

    “看啊，在那裏！就是他們，他們就是那些外來人！”

    

    道士將頭從幾個青年的身後伸了出來，他勉強又擠出一隻手指向眾人前方的六人。

    

    被這道士一擠，最前麵的幾個青年，身體不由得向前趔趄了一下。但隨即，這幾個青年急忙竭力的向後仰著身體，不讓自己先前倒去。看這一副慌忙的樣子，顯然這幾個青年也

    

    是外強中幹而已。

    

    “擠什麽擠，想死不成。就算是想死，也不要連累我們。”

    

    一名青年惡狠狠的吼著，同時不忘向後扭頭瞪向道士。

    

    道士訕訕的笑了兩聲，費力的將擠在前方的手收了回來。又是幹笑了兩聲，擠在前方的頭也是縮了回去。

    

    “他們這是想幹什麽？”

    

    見著一群人行為古怪，雲揚不禁心生好奇。

    

    “這還看不出來嗎？他們是害怕我們唄！”

    

    蘇雲鶴無奈搖頭，小聲的回答著雲揚。

    

    “廢話，這我當然看得出來。我是想問，他們為什麽要怕我們？”

    

    “這誰知道！”

    

    “不知道那你瞎回答什麽？”

    

    “是你自己問的不明白，那怪得了誰！”

    

    兩人在進行了一些毫無意義的對話，而這一幕落在畏縮前進的鎮民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情景。

    

    “你們看，他們在商量什麽？”

    

    一名鎮民小聲的開口，他畏縮的指向二人。似是怕被注意到，他趕忙又是收回了手。

    

    “誰知道呢，總之不是什麽好事。這些外來人，肯定對我們不懷好意！”另一位鎮民藏身人後，他不怕被人發現，於是毫不顧忌的開口。

    

    “你們也太過於武斷了吧，你們誰也沒有見過外來人。你們怎麽知道外來人對我們不懷好意的？”

    

    什麽時候都不缺乏有理智的人，這個低沉的聲音便是沒有那麽武斷。

    

    “你懂什麽。每次這些外來人的到來，都會給我們帶來災難。這是不爭的事實，沒什麽好辯解的！”

    

    一個聲調極高的女性聲音，迅速將那低沉的聲音壓下。這女性聲音語氣強烈，隱隱帶著一些責備之意。

    

    “就是就是，這些外來人就是災難的化身。你沒見過你不知道，如果經曆過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什麽言論都是經不住應和，應和的人多了，即便是假的言論也會成真。古語有雲三人為虎，就是這個道理。

    

    “就是就是，外來人啊，沒有一個是好人，他們就是災星！”

    

    “是呀是呀，我也是這樣聽說的。”

    

    外來者的形象，一開始變沒有什麽好的印象基礎。這群鎮民一番自說自話，更是將外來者的形象徹底抹黑。

    

    修行者的五感敏銳異常，鎮民們的交談被他們聽得清清楚。六人聽到他們的談話，眉頭皆是皺了起來。外來人不是好人，外來人是災難化身，外來人是每一個人，每一句話都離不開三個字，這三個字就仿佛魔咒一般。每當提起外來者這三個字，鎮民們的臉上都是有不自然，顯然這三個字對他們有著特殊的意義。

    

    “外來人，外來人又怎麽了？我們做了什麽？怎麽就不是好人了？怎麽就是災難的化身了？”

    

    雲揚聽到

    

    鎮民的絮絮叨叨，沒來由的一陣心煩。他不由得抬頭，對著眼前的鎮民高聲喊了出來。

    

    這一喊不要緊，鎮民們頓時如受驚的兔子一般，急忙向後退去。呼啦一下，一大片人都是向後退去。人群最後邊的人，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被前方的人一擠，後麵的人險些被他們自己人踩在腳下。

    

    “你們！”

    

    雲揚見鎮民們險些遇到危險，他下意識的向前邁了一步想要去幫忙。哪知他隻是邁出了一小步，就再次引起了一場騷動。那些惶恐的鎮民，如同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一個個驚恐的向後躲避。

    

    “雲師弟，稍安勿躁！”

    

    公孫靜見這情況不對，急忙攔下了有些冒失的雲揚。

    

    雲揚點了點頭，一步步的退回到六人當中。六人就這樣安靜的看著惶恐的鎮民，直到過了一會兒，鎮民們的騷亂才逐漸停了下來。

    

    擁擠在一起的人群，開始緩緩的向著兩邊讓開。中間一條小路，被人們主動讓了出來。小路的盡頭，站著一名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者。老者大約八十有餘，但神態絲毫看不出衰老之態，反而有著一種矍鑠的活力。老者單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捂住嘴唇，似是咳的十分厲害。兩聲輕輕的咳嗽響起，人群頓時變得安靜異常。

    

    六名修行者見得真切，那老者並不是因為年老體衰造成的咳嗽，而是為了讓人群安靜下來。輕輕的兩聲咳嗽聲，就能讓人群變得安靜，再加上人群主動給老者讓路，無論哪一點都彰顯著，老者的身份並不簡單。

    

    老者邁著緩慢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出人群。走到眾人跟前，他這才停下腳步。老者抬頭眯眼打量了一番六名修行者，隨即緩緩地點了點頭。

    

    “果然是外來人，鎮子上從未見過的。”

    

    老者似是對著許成林等六人訴說，又似是對著身後眾人解釋。

    

    “老人家，看你這話說的。鎮子上沒見過，就說我們是外來人。我看這鎮子不小，難道所有的人您都見過不成？”

    

    雲揚覺得這老者言過其實，於是毫不留情麵的開口反駁。

    

    老者眯著眼笑了起來，他微微搖頭表示著自己的態度。

    

    “是啊，這鎮子裏倒是沒有我沒見過的人。上到和我差不多的老人，下到剛出生的小娃，這些人我都是見過的。”

    

    “老人家，您這牛皮吹的可是真大啊！”

    

    雲揚輕笑兩聲，仍是不信老者所說。

    

    “混賬！竟敢懷疑鎮長的話。他是棲霞鎮的鎮長，當然會認識所有的人。連鎮長都不認識，還狡辯自己不是外來人。”

    

    人群之中有人高喝一聲，這一聲頓時如激起千層浪，接連不斷的應和之聲與謾罵之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一時間，場麵顯得雜亂不堪

    

    。

    

    “你說什麽！”

    

    雲揚的臉色瞬間變的陰沉，他雙眼一刹那便盯向剛剛呼喊的人。

    

    剛剛高聲呼喊的是一名壯實的漢子，被雲揚這一眼看來，漢子頓時覺得如墜冰窟。一層細密的汗水出現在漢子額頭，他身體下意識的顫抖著向後退去。

    

    “夠了！雲師弟，你難道忘了宗門規矩！”

    

    馬致遠凝音成線，話音直接響起在雲揚耳中。

    

    雲揚移開目光，壯實漢子這才感覺好了一些。漢子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約有十幾息時間，這才恢複了過來。身邊的人見漢子剛剛的狀況，都是感到有些奇怪。但隨即他們見到雲揚移開目光，這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

    

    “妖法，這是妖法！這些外來人竟然會妖法！還說他們是好人！我隻是說了一句真話，他們便暗中偷施妖法。大家說，他們是不是好人？該不該驅逐他們！”

    

    恢複過來的漢子，立刻再次高聲喊了起來。

    

    “你……”

    

    一股無名之火直竄腦海，雲揚雙眼含怒，眼見就要發作。

    

    “鬧得還不夠嗎，還不退下！”

    

    李釗不鹹不淡的開口，仿佛周圍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似的。

    

    雲揚呼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李釗。他壓下怒火，扭頭看向一邊。

    

    又是兩聲輕輕地咳嗽，人群再次安靜下來。被鎮民稱為鎮長的老者，對著後方搖了搖手。鎮長先是示意鎮民們稍安勿躁，接著又對身前的六人搖了搖頭。

    

    老者歎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開口。

    

    “幾位年輕的外來者，我們棲霞鎮並不歡迎你們。或者換個說法，我們不歡迎所有的外來人。為了不引起其他的麻煩，還請你們離開。”

    

    “哦？若是我們不離開呢？”

    

    李釗聲音清冷表情淡淡，從他臉上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實態度。

    

    老者一皺眉，接著又是搖了搖頭。

    

    “看幾位的樣子，我看強行驅逐是不可能辦到的。那沒辦法了，既然你們不走，我們惹不起，我們躲著好了。”

    

    老者說完話，對著幾人點了點頭。隨即他轉身向著人群走去，對著一群人打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大家都回去吧，當這幾個人不存在就好了。”

    

    老者招呼一聲，邁著緩慢的步伐向著遠處走去。有了他的發話，簇擁在一起的鎮民們相互看了一眼，隨即便一哄而散。

    

    六名修行者麵麵相覷，此時他們都是察覺到了端倪。別的事情還看不出來，這個鎮子極為排外是真的。

    

    無人島嶼，山下小鎮，鎮民排外，這些事情看似毫無關係，卻似乎又存在某種聯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