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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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任是爬露台出來的。
他把周唯怡家裏翻了個底朝天,沒有找到任何可供撬鎖的工具,拿著手機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打電話報警的想法。
不是因為害怕周唯怡的威脅,而是不想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瑞信集團作為當地的利稅大戶,各方麵關係通通透透——關於他的任何消息,最後都會傳到張永安耳朵裏去。
比擺脫困境更重要的,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
張任在房子裏轉了兩圈,發現窗戶安裝了防盜框,連腦袋都伸不出去;露台上的門倒是沒鎖,靠牆的苗圃裏種著花花草草,正欣欣向榮地迎風招展著。
“哼,還挺有生活情趣的嘛……”
憋著一口氣,他彎腰把花苗統統扯斷,還特意把“屍體”整齊地擺上花盆邊沿,頗有幾分示威的味道。
拍拍手,張任這才站起身來,扶著欄杆向外探去,估摸樓層高度是否可以逾越。
這裏是五樓,往上全是精品公寓,住滿了家家戶戶;往下則是商鋪,整租給一家連鎖超市。周唯怡的露台沒有頂棚,恰好搭在上下兩部分的隔斷處,占據了一大片開闊的屋頂。
緊鄰停車場的公共綠地裏,有群老人正在早鍛煉,喇叭裏傳出廣場舞的聲響,場麵十分熱鬧。
回頭看看緊鎖的大門和封閉的窗戶,張任明白露台是自己唯一的出路:即便他能順利地從五樓爬下去,還得確保別人看見自己不報警。
不管了,他想,絕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
衝回房間,把櫃子裏能夠找到的床單、被套統統翻出來,就連床上鋪著的也不放過;用力將布頭係緊,反複拉扯確保結實,終於接成了一條長長的逃生繩索。
至此,原本精致典雅的室內布置被徹底摧毀,就像台風過境般,一片狼藉。
看到眼前的這幅場景,張任本能感覺愧疚,想起自己接下來即將采取的行動,馬上又變得冷硬如鐵。
他撇撇嘴,自言自語道:“報應。”
將床單、被套搓成的逃生繩索搬出去,張任脫掉風衣,活動手腳做好準備,深吸一口氣後,用力甩上了露台大門。
巨大的轟鳴聲在樓宇間回蕩,就連樓下的廣場舞音樂也被蓋過去。
跳舞的老人們麵麵相覷,似乎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而後便聽見五樓住戶家裏傳來劈裏啪啦的拍門聲。
“大哥,你真的誤會了,我跟你老婆沒有關係!”
清晰的男聲中氣十足,語氣裏摻雜著慌亂和緊張,充滿了八卦的狗血訊息。
領舞的老太太果斷關掉喇叭,和夥伴們不約而同地側耳傾聽,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玻璃破碎的聲音、門框被抵住的聲音、手忙腳亂跌倒在地的聲音,伴隨著欲蓋彌彰的反複解釋,像腎上腺素刺激血管擴張,讓老人們紛紛聚集到南塔樓樓下。
“你別誤會,我隻是順路過來送點東西。”
“冷靜點!聽我解釋!別鎖門啊,讓我進去!”
“這露台上風好冷,大哥,你放我進去行不行?”
五樓公寓連續傳出拍打門板的聲音,把樓下圍觀的人群嚇了一跳,老人們隨即變得更加興奮。
偷情、抓奸、被逼跳樓。
任何一個詞拉出來,都足夠拍一部狗血電視劇了啊!
如此勁爆的緋聞就發生在眼前,就發生在自己身邊!退休後習慣平靜的老人們,感受到比跳舞強烈得多的熱情,沒有心思去考慮其他。
五樓露台上探出一個腦袋,剛才那個年輕男聲再度出現:“爺爺奶奶,你們快讓開,我要下去!”
說完,他拋下一大團似繩索、似床單的東西,一端係住欄杆,一端蕩到地麵上來,掛在大樓牆邊,晃晃悠悠地垂落著。
老人們發出一陣驚呼,不約而同地向後散開,圍在落地點旁邊,形成了一個半圓。
“……小夥子,你當心啊。”
看到那人像特種兵一樣,將繩索纏在腰間,抵住牆壁開始下滑,領舞的老太太忍不住率先發聲。
“沒事,馬上就好。”
張任一邊放繩子下滑,一邊強迫自己不要低頭看,掌心浸滿汗水。
有陣風吹過樓宇間的過道,帶動“繩索”左搖右晃,掛在半空中的身體不再穩定,像單擺似的蕩來蕩去,激起圍觀者的一片驚呼。
張任養尊處優慣了,雖然定期健身塑性,耐力卻十分有限,眼看著就要堅持不住。
有老爺爺在大聲鼓勵:“堅持住,別鬆手,我們這就幫你打119,警察會來救你。”
原本已經模糊的意識突然警醒,他扯著喉嚨道:“不用!別報警!大哥他是在氣頭上,沒關係的。”
做賊心虛。
見慣世間風雨的老人們交換視線,默默在心中作出結論。
聽不見回音,張任害怕對方當真的報警,繼續補充:“我跟他老婆真的隻是朋友關係,朋友之間,相互關心而已。”
想要從牆頭爬下來,被圍觀者看見還不報警?除非給他們一個充分的理由,相信當事人是被逼無奈。
隻有男女問題,既敏感又勁爆——矛盾足夠尖銳,卻又不屬於公共治安範圍——張任剛想出這個主意的時候,覺得自己簡直是天才。
如今,他大口大口地喘氣,掛在空中像塊臘肉,隻恨沒從五樓直接跳下去。
聽到那欲蓋彌彰的解釋,圍觀的老人們愈發皺緊了眉頭,紛紛鄙夷地搖頭歎息。
“小夥子,有問題說清楚就行,不要拿生命開玩笑啊!”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領舞的老太太於心不忍,再次出聲勸解。
已經到三樓了,張任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繩索上,隻求對方不報警就行,根本沒心思細細解釋:“說不清楚!”
“說不清楚才怪!”一個生雞蛋砸過來,險些命中他的後腦勺。
張任嚇得回頭打量,這才看清是先前說要報警的老爺爺,竟然抄起菜籃子,把他當成目標開始攻擊。
老爺爺年輕時被人挖過牆角,想到剛剛還在為這個小夥子提心吊膽,結果對方居然不否認自己男“小三”的身份!老人的感情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圍觀者都是些有閱曆的,不少人體驗過類似經曆,義憤填膺的情緒迅速傳染,激起大規模的“道德聖戰”。
“偷人!不要臉!”
“厚顏無恥!”
“毀人姻緣衰十年!”
每天跳舞之前,老人們都會結伴去逛菜場,今天也是剛剛從早市回來。菜籃子擱在一邊,裝滿了各式蛋禽菜葉,如今統統派上用場。
一時間,雞蛋伴菜葉起飛,土豆與番茄共舞,天地陡然變了顏色。
飛天雞蛋漸漸有了準頭,準確砸中腦袋和肩膀,濺起稀稀拉拉的殘液;大把大把的青菜目標明確,打在身上梆梆作響,疼的張任齜牙咧嘴。
他隻想用八卦話題轉移注意力,避免老人們把自己當成小偷,打電話報警。
哪曉得刺激了圍觀者敏感的神經,竟然也能讓群演入戲,不需要警察抓小偷,幹脆直接采取了私刑。
眼看高度越來越低,張任隻能鼓勵自己,勝利就在眼前,堅持就是勝利。
與此同時,越接近人群,“攻擊”也就更加猛烈:雞蛋雨從頭到腳淋遍,整麵外牆都是黏糊糊的蛋清;菜幫子落下又被撿起、撿起後再次砸過來,菜葉全部粘在身上。
一整個廣場舞天團的老頭老太同仇敵愾,用實際行動維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張任被逼得無法下地,幾次轉念想爬回五樓去。
幸虧物業保安發現異常,急忙趕過來加以阻止,否則他肯定會被活活打死在半空中。
原本隻是為了脫困被逼演出的一場戲,換來傷痕累累和滿身狼狽,堂堂張公子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偏偏他還無從辯駁,瞪圓一雙眼睛,連反擊的借口都沒有。
這番苦難無疑加深了他對周唯怡的怨念,卻又不能立刻討回公道。環顧四周,白發蒼蒼的老爺爺老奶奶依然怒目圓睜,手中緊握各式來自菜場的“武器”,站在道德製高點鄙視自己。
心中腫脹,湧動著黃蓮般的苦澀,張任委屈得無以複加,最終化作一句歇斯底裏的嘶號:“自由戀愛萬歲!棒打鴛鴦無理!”
不在乎為什麽裝成登徒子、為什麽從五樓吊下來,他隻恨這群人不分青紅皂白,竟敢采用暴力。
現場群眾的情緒剛剛得到安撫,正要在保安的引導下散去,聽到這句“大逆不道”的抗議,果然被再次引爆。
“兔崽子,恬不知恥!還敢狡辯?!”
“勾引人家老婆,戴綠帽子上癮!你會遭報應的!”
“打!打他個臭不要臉的!”
受害者主動挑釁,老人們沒有理由再容忍下去,紛紛將籃子裏剩下的肉和魚朝他這邊招呼。
物業保安見此情形,紛紛尋找地方躲避。
蹲在牆角,保安隊員問隊長:“不去攔一下嗎?”
“傻啊?你知道排骨多少錢一斤?”
隊長見多識廣,鬥爭經驗異常豐富:“爺爺奶奶一開始是有情緒,用雞蛋、青菜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意思一下就行。現在連葷菜都扔出去了!這已經不是階級內部矛盾,是意識形態問題!”
保安隊員頓時嚇得脊背一凜。
望著抱頭鼠竄的張任,隊長幽幽歎了口氣:“讓這小子自求多福吧。”
幸好停車場就在公共綠地旁邊,周唯怡的紅色野馬車也足夠顯眼。被老人們用“重武器”追殺,張任一路跌跌撞撞,卻始終沒有迷失方向。
他手裏攥緊車鑰匙,猛然提速衝進車廂,扭頭落鎖、係上安全帶,所有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半點遲疑。
然後便看見一群白發蒼蒼的老人,成排成行地攔住了馬路。
張任胡亂抹開臉上的殘液,分不清是汗是淚:他明白自己已經觸發了“核武器”開關。
用床單被套製成的“逃生鎖”還在迎風飄蕩,滿牆的蛋清菜葉漸漸瀝幹,小區保安躲在牆角不敢探頭,老人們用血肉之軀,擋住了登徒子的去路。
這是一次身體與機器的對決,更是一場道德與意誌的角力。
在張任的駕馭下,紅色野馬變身小綿羊——確切地說是蝸牛——掛著低檔,踩緊離合器,一寸寸地試圖在銀發人群中突進。
整整一個小時,他前進了甚至不到一米,就連停車位封鎖都沒能突破。
老人們手持魚肉,怒目圓瞪,隔著車窗聲討他的懦弱,鄙視他的無恥,用血肉之軀築成偉大祖國的嶄新道德長城。
最終的勝利,來得突然而意外,幾乎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隔壁小學傳來放課鈴聲,將老人們從義憤填膺的情緒中喚醒:“哎喲,孫子快放學了。”“還沒重新買菜呢!”“先做飯,快去快去!”
剛才還堵在眼前的人群如鳥獸散,張任呆坐車裏看著這一切,徹底喪失了思考能力。
保安隊長從角落裏走出來,敲了敲車子的引擎蓋,成功喚回司機的神誌。
“你怎麽開周小姐的車?”
這輛紅色野馬的主人剛搬進小區,隊長對她記憶猶新。
張任瞥了對方一眼,連車窗都懶得降下,大腳轟響油門,在小區幹道上留下一路風塵,直挺挺地絕塵而去。
怎麽開她的車?!
老子不止要開她的車,老子還要開她的人!
我們走,皮皮蝦!
包著幾分報複心態坐在紅色野馬上,張任故意反複摩擦真皮座椅,恨不能化作鑽頭、刺進周唯怡的心裏,讓她體會自己的恨意。
如果之前要求周唯怡操盤,隻是權衡利弊、分析形勢後的理性選擇,現在張任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決心:不想幹是吧?老子偏要讓你幹,不信惡心不死你!
將油門踩到底,他一路風馳電掣抵達瑞信大廈,上午半天早已過去,就連午休時間也即將結束。
想起辦公室裏附有套間,盥洗室、衣物間也一應俱全,張任胡亂抓掉身上的菜葉,就這麽踩著憤怒的步伐,混跡在連連側目的人群中搭乘電梯,直接衝進了公司的大廳。
抓住她!
恐嚇她!
弄死她!
心中沸騰著複仇的欲望,他越來越快地走向自己的辦公室,最後就差直接跑起來。尚未凝固的蛋液、血漬滴落在地毯上,形成深深淺淺的腳印。
眾人隻覺得一陣黑旋風刮過眼前,尚未來得及看清,就聽見總裁辦公室裏傳出驚天巨響,如同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地震。
hr經理壯著膽子湊過去,卻被門內飛出的一大堆雜物襲擊,頂著腦門上的兩個包,跳腳回到大廳裏,瑟瑟縮縮地再也不敢探頭。
張任是出了名的甩手掌櫃,從來不為工作上的事情為難下屬,誰都沒見過他發這麽大的脾氣。
一想到就連背景深厚的hr經理都觸了黴頭,公司裏頓時風聲鶴唳,沒人再敢隨便發出聲音。
前台小妹倒是看清了張任的樣子:頭發絲結成縷,構成抗拒地心引力的造型,滿臉血跡,隻剩兩隻眼睛在眨巴眨巴,身上沾著看不出顏色的汙垢,似乎還有兩片菜葉子。
事實上,她也不太確定自己看到的是誰。
隻是任誰被糟蹋成那個樣子,恐怕都會想要毀滅世界。
張任生的漂亮,更是出了名的講究風度,從不會讓自己衣冠不整的出現在人前,每次到公司上班,走過樓道就像走過t台,渾身散發著萬眾矚目的光彩。
很難想象,他究竟是有多麽憤怒,才會讓虛榮被衝動征服,以如此驚悚的造型亮相。
那一天,瑞信資本的眾人終於回想起了,曾經一度被他們仰望的張任,還有被散布於總裁辦公室外的那份恐懼。
趙唯怡進門的時候,前台小妹正在懷疑人生,看到她也無法作出正常反應。直到聽見走廊盡頭的瘋狂笑聲,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提醒miss周,千萬別在總裁的自尊心傷口上撒鹽。
聽到那笑聲,她明白,總裁的自尊心怕是被醃了。
冷酷的威脅完畢,卻沒有收到預想中的效果,張任懷疑周唯怡瘋了,根本沒有意識到是哪裏出了問題。
直到對方提醒他去照鏡子,那如影隨形的惡臭、慘不忍睹的外形,才讓當事人有了客觀意識。
在浴室裏拚命搓著肥皂,恨不能從身上撕下一塊皮來,張任感受到小說裏女性被侵犯後,發自靈魂深處的自我厭惡和嫌棄。
絞著毛巾從浴室出來,看到外間已經放好幹淨衣物,靜靜的躺在案台上,就像宣戰檄文,再度刺激到他敏感的自尊心。
“張總,您的拖鞋。”
女子彎腰蹲在地上,將鞋正放在門墊中央,甚至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然而,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和不穩定的聲線,證明她正在努力地憋著笑。
張任一邊在心中暗罵,一邊大咧咧低頭的穿鞋,再抬首,那女人已經退到門外,繼續當她的冰山秘書。
看看自己腰上裹著的浴巾,張任心中鄙夷,你還知道避嫌啊?不要臉的事情做盡了,這會兒再立貞潔牌坊,會不會太晚了點?
思及此,他愈發壞心地出聲:“周秘書,進來幫忙。”
周唯怡正在捂嘴偷笑,聽到這話立刻瞪圓眼睛:納尼?你一個大男人換衣服,讓我幫什麽忙?
“周,秘,書。”
張任拉長了聲調,絲毫不掩飾自己威脅的語氣:“在辦公室就不聽指揮,你是想反了啊?”
按照勞動合同的約定,秘書照顧總裁的生活起居原本就是分內之事。周唯怡明白,如果自己不指揮,張任很可能提前采取訴訟手段,將自己送上法庭。
換個角度想,如果她進門去,看到衣冠不整的張任——是不是也能構成性騷擾的嫌疑?幫助她提前脫身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周唯怡及鼓勵自己,就算瞧見什麽不該看的,反正也不掉塊肉,實在不行大聲喊叫,門外還多的是人等著看熱鬧。
真鬧到法庭上了,這可都是人證物證呀!
原本渺茫的希望再次變成小火團,在心中熊熊燃燒起來。
牆壁的另一邊,張任緩緩揭開起開浴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本錢”,又猶豫著把浴巾蓋上。他最終選擇了衣衫不整、美人微斜的姿態,半仰在椅子裏,坐等獵物上門。
回到花花公子的主場,勝負似乎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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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大家能想象張公子的形象了嗎?(捂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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