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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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曼哈頓。
第五大道,古根海姆博物館。
平滑的白色混凝土覆蓋在外牆上,與建築本身融為一體,猶如一座巨大的螺旋狀雕塑。透明的玻璃穹頂下,平滑的通道自然延伸,構成六層樓的開放式空間。精巧的設計與展館內的現代藝術藏品交相呼應,令人流連忘返。
博物館的二樓畫廊裏,巨幅的四聯屏照片占據了整麵牆壁,使正在這裏舉行的裝置藝術展顯得格外搶眼。
展廳的主入口處,受邀前來的賓客們正在向藝術家致意。
厚重的簽到簿上,寫滿了各種語言的讚美之詞;精致的高腳杯輕輕撞擊,發出清脆聲響;金色的香檳酒冒著氣泡,暈染出甜美輕鬆的氣氛……開幕僅三天,這場名為“中國製造”的展覽就引發了評論界的廣泛關注,觀眾們的熱烈反應也證明著創作者的成功。
堅持長期體力勞動,使得徐太浩皮膚黝黑,穿著雙排扣西裝就像套上了鎧甲,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盡管大部分祝賀的話語都聽不懂,他還是像機器一樣反複點頭、微笑,偶爾看向策展人,確保自己沒有行差踏錯。
這場展覽中的主要作品,都反應了製造業工廠流水線上的生活,通過將個人經曆與社會背景結合,使觀眾感受到時代的真實脈動。
在世界最著名的現代藝術博物館辦展,意味著藝術家得到了主流市場的認可,日後無需再為生計擔憂。
“恭喜你,阿浩。”
徐太浩轉過頭,發自內心地笑起來:“什麽時候進去的?怎麽沒跟我打招呼?”
身懷六甲的周唯怡,腳穿一雙便鞋,寬鬆的孕婦裙也顯得有些隨意,與展館內的嚴肅氛圍不太搭調。
一張清冷的臉龐洗淨鉛華,由內而外地綻放出母性的力量,讓人感覺格外親近。
“約了醫生做產檢,本想看完就走的……實在太棒了,必須當麵恭喜你。”
聽著這玩笑般的話語,阿浩也徹底放鬆下來,隨手扯扯領帶,直言心中的真實感受:“這幫洋鬼子假仁假義,誇我的作品反映了底層勞工疾苦,卻要在這種藝術館、穿上正裝才能參觀,簡直虛偽透頂。”
兩人用中文聊天,即便沒有刻意控製音量,也不怕被其他觀眾聽到。
周唯怡笑著搖搖頭:“藝術原本就是一種享受,當然要首先滿足觀賞者的需求。”
“那他們自我滿足就好,何必讓我像傻子一樣站在這兒?”
“等你的作品被佳士得拍賣成功,就犯不著再演戲了——藝術家必須特立獨行,隻有這樣才能抬高身價嘛。”
長久積累的壓力隨著笑聲釋放,徐太浩也不再僵硬,主動轉換話題:“你的預產期快到了吧?孩子爸還在國內?”
“還有兩個月。”她挽起額前的碎發,一臉溫婉表情,“張任已經在飛機上了。”
藝術界也講究投資回報比,這次展覽得到了瑞信集團的大力支持,集團會派代表出席閉幕式。
時過境遷,徐太浩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憤世嫉俗的藝術青年,坦蕩地接受著來自老同學的幫忙,並且相信自己有能力為對方賺取更多利潤。
隻是回憶起暗無天日的廠房、群情激憤的□□、半途而廢的抗爭,他依然會感慨良多。
正當藝術家沉湎於對往昔的追憶,試圖激發新的創作靈感時,一雙素手卻悄悄扶上他的肩頭,將其嚇了一跳。
隻見周唯怡眉頭緊鎖,表情隱約糾結,聲音也有些顫抖:“麻煩幫我叫輛車,肚子疼。”
藝術展的成敗被拋諸腦後,阿浩手忙腳亂地攙扶對方,又用不甚流利的英文尋求幫助。搭建雕塑結構需要的強大臂力,在此時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將人送上出租車的後座,這才抹了把汗,氣喘籲籲地說出醫院名稱:“lenoxl.(諾克斯山醫院)”
陣痛的間隙,周唯怡終於抬起頭來,故作輕鬆的問:“……你怎麽知道我預定了這家醫院?”
“上東區最好的全科醫院,克林頓的外孫女都在這裏出生,阿任那種土豪也沒得挑。”
想起腹中孩子的父親,周唯怡微笑著閉上雙眼,不做任何反駁。
委托中介的提前安排沒有白費,收取了高額診療費用的院方很負責任,一確認孕婦的姓名便展開迅速的救治。
徐太浩鬆了口氣,這才掏出手機給張任打電話。
信號顯示對方並不在線,飛機顯然還沒有降落。除了留下簡短的語音信息,他明白自己也無能為力,隻好在急診室門口來回踱步,試圖平息等待的焦急情緒。
好在急診室門上的燈很快就熄滅了,華裔護士探出頭來,用不流利的中文大聲招呼,似乎喊的是他的名字。
一片潮熱的手掌心裏,再次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徐太浩喉嚨幹澀地應道:“我在這兒。”
年輕的護士鬆了口氣,笑容十分親切:“您太太是假性宮縮,臨產前的正常反應,別擔心。”
“不不不,我不是……”
話沒說完,護士已經領著他往病房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介紹:“醫生已經全麵檢查過了,留院觀察半天就可以出院。”
單人病房直通急診室,布置得甜蜜而溫馨,配備了齊全的生活設施。不僅有陪護床,還有寬敞的獨立衛生間,確保產婦的一切要求都能得到滿足。
隻見周唯怡早已恢複鎮定,躺在床上卻不肯休息,正通過電話向家中的月嫂、幫傭解釋:“對,我在醫院裏……假性宮縮,不是早產。”
臉色蒼白的她神誌清醒,對情況有著準確判斷,冷靜得不像個孕婦,倒像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
麵對此情此景,護士和徐太浩同樣震撼,站在病房門外目瞪口呆。
深吸一口氣,護士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猛然奪過周唯怡手中的電話,厲聲道:“醫生安排你好好休息,不是當接線員!請對孩子和家人負責!”
女人吐了吐舌頭,自知理虧地不作任何爭辯。
徐太浩雙手接過電話,連連鞠躬道歉,又再三向護士做出保證,這才讓對方放下心來,轉身離開病房。
罪魁禍首仰躺在潔白的床單上,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我一直堅持孕期鍛煉,體力狀況很好,沒必要這麽緊張。”
“以為自己是神奇女俠嗎?”徐太浩將手機放回桌上,“你是高齡產婦,臨產期就不該獨自出門。”
“一個管家、一個廚子、兩個月嫂、三個幫傭……按照張任的安排,我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他也是為你好。”
“他那是有病。”
徐太浩抿抿唇,索性轉移話題道:“阿任的精神狀況……”
周唯怡連忙解釋:“很穩定,我一直在監督他吃藥。”
“選擇性失憶呢?”
“還沒有恢複,但也不影響正常生活,隻影響他和他爸的關係。””她聳聳肩,“反正孩子都要出生了,當爺爺的遲早都會妥協。”
對於張任的精神病,徐太浩始終無法判斷其真偽:一方麵希望自己的朋友健康無憂,一方麵又解釋不了對方種種亢奮激進的表現。
正因如此,與周唯怡相識之初,他並未主動言明張任的病史。
然而,就是這樣兩個人,卻在風雨中並肩而立、相互扶持著走到今天,其間經曆了多少不容易,恐怕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特別是張永安剛愎自用,以信托經營為名,將兒子徹底排除在瑞信集團的管理層之外;張任卻聯合ga公司拓展新興市場,已經成功地將瑞信資本打造成了金融界的一匹黑馬。
徐太浩突然有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即便知道不該問,卻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阿任一直不打算要孩子,總說要讓張家‘斷子絕孫’,怎麽會突然轉變觀念?就為了和他爸爸改善關係嗎?”
周唯怡無奈笑道:“生兒育女也要隨緣,不是想怎樣就怎樣的……如果他們父子倆能夠趁此機會和好,也算是為孩子積累善業吧。”
盡管對方已經表明態度,徐太浩卻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忍不住慨歎:“你真的很愛阿任。”
她不再否認:“他也很愛我,感情這種事,總要雙方互動才能長久。”
那雙大眼睛輪廓清晰,點滴閃爍著潔淨的光芒,一如多年前初次相遇時那般明亮。四目相對間,讓人無從懷疑其中的真實,更無從質疑真實背後的熱烈情感。
徐太浩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了什麽。
方此時,走廊上突然變得嘈雜起來,有人勸阻有人解釋,間或夾雜著熟悉的中文,聽起來異常親切。
種種聲音卻壓不住男人怒氣衝衝地抗議:“她是我老婆!憑什麽不讓我進去?!”
華裔護士沒有被對方的氣勢嚇到,仍然堅持自己的職業操守:“病人的丈夫就在裏麵,請您不要無理取鬧。”
那些試圖解圍的聲音立刻消失,隨扈們麵對意想不到的突發狀況,顯然也徹底懵逼了。
“老子給你們醫院蓋了間實驗室!就算無理取鬧,也是活該受著!”
剛下飛機就接到周唯怡住院消息,張任早已心急如焚,此時隻顧發泄情緒,說完才意識到問題的重點:“等等,你說什麽‘病人的丈夫’?!”
最後那句話明顯變了調,與先前霸道總裁的氣勢完全不符,愈發襯出走廊上的一片死寂。
病房裏,周唯怡苦笑著搖搖頭:“幫幫忙,快開門吧,再晚就該收不了場了。”
徐太浩其實很想看張任出糗,卻抹不掉孕婦天大的麵子,隻好轉身打開大門。
轉動門栓的那一刻,他突然在瞬間頓悟,恍惚明白周唯怡心甘情願,為張任做出種種犧牲的原因。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不自誇、不張狂、不求自己的利益;愛是包容、相信、盼望——愛是永無止息。
或許,這才是“與土豪交朋友的正確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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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番外發糖的,結果寫著寫著就操作失誤,隻好從男配的角度間接發糖了……(跪)
但我趕在5月底回來了,是不是言而有信值得表揚啊~~~(搖尾巴)
明天開始連載《揚眉劍出鞘》,第一次寫競技背景的甜文,還是男女主雙處人設,感覺又要突破新的自己了呢~~~(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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