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顧憶展總以請教問題為由，頻繁地出現在蘇念雪身邊。午休時，他端著餐盤精準地坐到蘇念雪對麵，把糖醋排骨默默夾進她碗裏；課間操後，不知從哪變出來的冰鎮酸梅湯總會準時放在她桌上；就連晚自習，他也特意申請換到蘇念雪後排的空位，借著討論習題的名義，偷瞄她認真做題時微微皺起的眉。
    這天，月考成績公布，顧憶展的數學分數有了明顯提升。放學路上，他得意地晃著試卷：“蘇老師教得好，必須得獎勵！”說著，不由分說拉著蘇念雪拐進巷子裏的甜品店。玻璃櫥窗裏，各色蛋糕在暖光下散發著誘人光澤，顧憶展托著下巴，煞有介事地研究菜單：“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但我知道你們也挺喜歡吃蛋糕，要不要你看看你喜歡吃什麽？”
    蘇念雪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心裏泛起陣陣漣漪。可就在這時，甜品店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驚呼。蘇念雪循聲望去，隻見隔壁班班花挽著個陌生男生，目光在她和顧憶展身上來回掃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喲，顧同學最近進步不小啊，原來是有專屬家教。”
    男生順著班花的視線看過來，戲謔道：“憶展，不夠意思啊，有這麽漂亮的家教也不介紹介紹？”顧憶展臉色瞬間沉下來，正要開口反駁，蘇念雪卻率先站起身，語氣平靜：“隻是鄰居互相幫忙而已。”她轉向顧憶展，眼神裏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時間不早了，該回家寫作業了。”
    回家的路上，氣氛比往常沉悶許多。走到小區樓下，顧憶展突然攔住蘇念雪：“你別聽他們亂說，我和她真的沒什麽。”他攥緊拳頭，耳朵通紅，“而且……我幫你趕走那些閑言碎語，你能不能……能不能別躲著我？”
    蘇念雪看著眼前少年局促又認真的模樣，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路燈將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夜風裹挾著遠處的桂花香，輕輕拂過她發燙的臉頰。她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樓上傳來顧媽媽的喊聲：“憶展，快上來！你爸買了你最愛吃的大閘蟹！”
    顧憶展懊惱地撓撓頭，又舍不得立刻離開，磨磨蹭蹭地往樓道走，一步三回頭：“明天早上我還在老地方等你！”蘇念雪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裏，低頭發現自己手裏不知何時多了塊精致的小蛋糕——正是顧憶展在甜品店選的海鹽芝士口味。
    蘇念雪站在路燈下，指尖輕輕摩挲著蛋糕盒的金邊，盒麵殘留著顧憶展掌心的溫度。樓道裏傳來顧憶展上樓的腳步聲，一下，兩下，像是敲在她的心尖上。晚風掀起她校服的衣角，桂花甜香混著蛋糕的奶油味，在夜色裏釀成微醺的氛圍。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顧憶展發來的消息。“偷偷放的，別告訴阿姨們，怕她們說我帶壞你。”後麵跟著個吐舌頭的表情包。蘇念雪咬著下唇輕笑，手指在屏幕上懸了又懸，最終隻回了個“晚安”。轉身往家走時，發現蛋糕盒裏還壓著張便簽，鉛筆字跡歪歪扭扭：“海鹽味像海風，芝士像雲朵，你像我藏不住的心事。”
    次日清晨，蘇念雪故意比往常早十分鍾出門，卻發現顧憶展早已倚在單元門口的梧桐樹下。少年的校服領口還沾著牙膏沫，懷裏卻穩穩抱著兩份早餐，豆漿杯上凝結的水珠洇濕了他的袖口。“早啊蘇老師！”他笑得露出虎牙，把溫熱的飯團塞進她手裏，“獎勵你昨天的解圍。”
    教室裏，顧憶展的鉛筆盒第三次“哐當”落地。這次蘇念雪蹲下身幫忙，指尖觸到他慌亂中按住彩色鉛筆的手背。兩人同時觸電般縮回手，前排男生哄笑聲裏，顧憶展突然抓起一把粉色彩鉛，在草稿紙上飛速塗鴉。等他把紙推過來時，蘇念雪看見歪歪扭扭的簡筆畫：兩個紮著馬尾的小人牽著氣球，氣球上寫著“謝謝”。
    午休時，班花抱著習題集又出現在教室門口。她徑直走到蘇念雪桌前，鮮紅的指甲敲了敲桌麵：“聽說顧憶展這次數學考了年級前二十？蘇同學教人的本事，倒是比做題更厲害。”話音未落，顧憶展突然從後排衝出來，重重把英語試卷拍在桌上：“要請教找我啊，我英語可是年級第一，教你寫情書怎麽樣？”
    班花臉色驟變，踩著高跟鞋轉身離開。蘇念雪看著顧憶展漲紅的臉，突然發現他耳後還沾著昨晚蹭到的牆灰。“笨蛋。”她抽出紙巾想幫他擦，手伸到半空又僵住。顧憶展卻順勢抓住她的手腕，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的指尖：“你才笨，別人說什麽都不反駁。”
    放學路上，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顧憶展突然停在文具店門口，抱著一堆筆記本出來時，蘇念雪瞥見最上麵那本的封皮——是印著草莓熊的卡通款。“給你的。”他別扭地塞過來，“上次看你用的筆記本都快寫滿了。”回家翻開扉頁，夾著片壓平的銀杏葉，還有行小字：“等楓葉紅了，能和我去植物園寫生嗎？”
    深夜，蘇念雪坐在書桌前做題，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顧憶展發來張照片，他家窗戶正對著她房間，少年舉著台燈在玻璃上擺出愛心形狀，微信對話框裏跟著跳出一行字：“今晚的月亮像你昨天沒吃完的蛋糕邊角料。”她趴在窗台上張望，看見對麵的顧憶展穿著恐龍睡衣手舞足蹈，忍不住笑出了聲。樓下的桂樹沙沙作響，月光漫過少年紅透的耳尖，把那些沒說出口的喜歡，都釀成了秋夜裏最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