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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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霍格莫德在下雨,豬頭酒吧今天的生意分外冷清, 酒吧老板麵無表情地坐在吧台後麵, 看著門外的汙水淌過去, 穿著龍皮靴子的腳無意識地在地板上磕出悶悶的響聲。
地板下麵,密閉的地下室裏煙霧繚繞, 把本就搖搖晃晃的燭光變得更加具有神秘主義色彩,事實上, 這裏確實正在進行著一場神秘主義者的集會。
迷蒙的光線下,圍坐在圓桌旁的十二個人都像是鏤空的人形,坐在最上首位置的白發長須的老者,有著奇怪的鷹鉤鼻和銳利的藍眼睛,正是酒吧老板的哥哥阿不思·鄧布利多, 從他左手邊往下看,西比爾·卡桑德拉·特裏勞妮瞪大了昆蟲般的眼睛,琴·格蕾眉頭微皺, 巴希達·巴沙特的皺紋晦澀模糊……從他右手邊往下看, 查爾斯·澤維爾坐在輪椅上十指相抵,伊尼格·英麥格微眯著眼睛仿若夢遊, 尼克·勒梅正微笑著跟身邊的男巫說著什麽:“還差誰沒來嗎?”
“還差一個……”
“誰?還差誰沒來?”
“我大概是老糊塗了……”
鄧布利多耐心地在眾人的閑聊和走題中回答著:“還差一個……就隻差一個彼豆了。”
在座最年輕的琴·格蕾驚訝地抬起眼來:“彼豆?”
“是的,彼豆。”鄧布利多溫和地微笑著。
就在這時,單獨立在牆角的那支燭台忽然閃爍起來,琴看見幾次明滅之後,火苗突然放大如火圈,然後一個男人從火焰中掉了出來,除了琴驚呼了一聲,其餘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還有一個看起來起碼有一百二十幾歲的老男巫親熱地把男人拉了起來,拍著他的肩膀粗聲笑道:“每次遲到的都是你啊!”
還有一個用圍巾蒙著大半張臉的巫師甕聲甕氣說著:“也不知道還能開幾次這種會議,我可不太想見到這家夥啊!”
彼豆在唯一一個被空出來的位置坐下,琴也終於看清了這個姍姍來遲的與會者:這是一個看不出年齡的男人,在昏暗的光線下,他的五官有些模糊不清,像是一團柔黃的影子,但琴知道那是一張非常普通的臉,就英國人而言,他綿羊般濃密的棕色卷發比較罕見,但除此之外都太普通了。若還要說出一點不凡之處,就是他整齊披在肩頭的毛巾了。
他為什麽要帶一條毛巾來開會?琴暗暗納悶。
“在這個危險的世界裏流浪,隨身帶著毛巾可是最大的安全保障啊!”
聽到彼豆的回答,琴才反應過來自己把心中所想問出了口,不禁有些窘迫,幸好彼豆略帶傻氣的笑容化解了她的不自在。同時,琴驚訝地發現彼豆有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那是一種近乎天真熱情的明亮,幾乎與他靦腆的神情格格不入了。
鄧布利多敲了敲桌子,開啟了會議:“……在座的,除了澤維爾教授和格蕾小姐都是秘密鳳凰騎士團的成員,而從今天開始,澤維爾教授和格蕾小姐也將成為騎士團的成員。”他分別對X教授和琴點頭示意了一下,才接著道,“首先我要說明,秘密鳳凰騎士團並不是阿不思·鄧布利多私人的組織,我們聚在這裏,是因為我們看見了世界,以及世界傳達給我們的訊息,而太多的隱喻和太多的雙關幹擾了我們對真相的解讀……”鏡片後的藍眼睛閃爍了一下,“但現在我們讀懂了,付出了一些代價,但是我們讀懂了,世界想要傳達的訊息隻有一條……”
“它在呼救!”鄧布利多的魔杖對準了漂浮在圓桌上空的那個巨大水晶球,白色的魔法光芒推動水晶球告訴旋轉,琴隻看見無數的綠色閃電在球麵掠過,還有大量的尖叫和悲鳴在敲擊耳膜,在水晶球停止旋轉之前,琴看見了一場大雨,她看見烏雲之上還有烏雲,還有猙獰的臉,那張臉曾經出現在她最深的噩夢裏。
特裏勞妮不知從哪裏端出來一杯熱茶,放在臉色煞白的琴麵前。
但琴不想喝茶,她緊盯著所有圖像消失,然後聽見鄧布利多在問:“格蕾小姐,我想,你看得比我們更遠?”
抬頭,對上X教授和藹的、暗含鼓勵的眼神,琴抿了抿唇,開口道:“我……我是從去年開始有所察覺的,我連續做了很多天同一個夢,一個很吊詭的夢,我夢見自己坐在一個圖書館中看書,看一本很厚很厚的書,書的內容我完全沒有印象了,隻記得自己越來越累,越來越焦躁,但那本書似乎有無數頁,怎麽翻都翻不完,我在快要崩潰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然後我看見了六麵書牆……”
“巴別圖書館!”
琴看了彼豆一眼,然後對麵的男人捂了一下嘴,示意少女繼續說下去。
“那是一個無限延伸的六角圖書館,就像埃舍爾的迷宮一樣,無論我往那個方向走,都沒有出路,我隻能發瘋了一樣沒頭沒腦地亂撞,直到我遇上一個男孩。”琴吸了一口氣,接著道,“那是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黑發碧眼,額頭上有一道閃電形的疤痕,他一直走在我的前麵,一邊走一邊翻看著一本書,我不停地追趕他,卻怎麽也追不上,隻能喊著問他的名字,但他不會回答我,於是我換了一個問題,我問他,‘你在看什麽書?’這時他會停下來,停在離我兩三步遠的地方,回過頭來,對我很溫和地微笑,他會回答我:《哈利·波特》,我在看《哈利·波特》。”
某個人名讓圓桌會議的氣氛變得肅穆起來,鄧布利多環視了一番眾人的表情,才對琴點了點頭,然後慢慢地對眾人道:“是的,就是哈利波特,那個出生於1980年7月31號的、活下來的男孩。”
特裏勞妮顫聲道:“那個必將死去的孩子。”
巴希達的聲音沙啞中摻雜著尖利:“那個擾亂曆史的孩子。”
X教授低頭垂眼:“我感知不到他的情緒。”
英麥格的聲音像是從夢中傳來:“我的捕夢網捕捉到他的恐懼。”
琴驚訝的發現原來哈利·波特比她想象的還要奇怪,而最後——最後的彼豆摸了摸鼻子,笑道:“我還沒見過他,但那應該是個有故事的孩子。”
鄧布利多沒有笑,他和大多數人一樣,眼中有著深深的擔憂:“他隻是個孩子。琴,你接著說吧,關於第二個夢境。”
第二個夢境……琴握住依然溫熱的茶杯,慢慢敘述著:“第二個夢境,是關於未來,我在夢境中看見了未來,我看見一片荒原,天地間隻有灰燼在飄蕩,像雪一樣落下來,黑色的大雪裏所有人都在逃亡,但他們跑著跑著就變成了黑色的影子,影子會分解,分解成黑色的塵埃……我看見遠處的高樓也在坍塌並化為飛灰,巨大的陰影覆蓋在整片大地上,到處都是死亡和消逝,我也無處可逃,隻能在墜落之時驚醒……”
那個甕聲甕氣的男巫發問道:“格蕾小姐,你為何認為那是未來?”
琴平靜地抬起臉:“因為我看見了自己,先生,我看見了未來的自己,還有我的朋友們,他們也在逃亡的人群之中。而且……”她看了一眼鄧布利多,還是接著說道,“我試探了巴特·艾倫,那個來自未來的男孩。”
鄧布利多皺了皺眉,但還是溫聲道:“什麽時候?”
“萬聖節晚會上,就在哈利·波特失控之前,我問他是否見過荒原,那一瞬間我看見了他腦海中的景象。”
“確如你的夢境?”
“確如我的噩夢。”
燭光閃爍,沉重的陰影覆蓋下來,紅發女郎用力咬著下唇,敏感的大腦接受到了許多不安和恐慌。
最後是鄧布利多打破了沉默,老巫師平靜的聲音稍微安撫了眾人緊張的神經:“所以,琴的預知夢證明了我們的正確,確實有某種未知的災難正在威脅著我們的世界,所以它拚命呼救,希望有人能阻止末日到來,那麽,我們唯一能做的,也是我們一直在做的,就是守護這個珍貴的世界;而且,不知為何,我們的哈利·波特應該會在這個故事中扮演一個重要角色。”
然後,在鄧布利多的要求下,每一個人都握住了身邊人的手,然後閉上眼,水晶球再次高速旋轉,熾熱的白光充滿整個地下室,琴感覺到自己的手和眼皮都在發燙,不由得緊緊握住特裏勞妮和巴希達的手,同時緊緊閉住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十分鍾,或許是一瞬,琴感覺到白光退散,然後不由自主地睜開了眼——她身邊的人也同樣,眾人異口同聲地說出了同一句話:“1994!”
“1994?這聽起來像是個年份……”鄧布利多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不解地說道,“而且是個已經不太遙遠的年份。”
現在已經是1992年的年底了。
沒有人敢斷言1994年到底會發生什麽,所以秘密鳳凰社騎士團的會議基本就到此為止了,我們鏡頭應該轉向另一個地方了。
這是一個陰暗的房間,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桌椅,也沒有能帶來光明的蠟燭、電燈或者窗戶,唯一正在發亮的是一塊嵌在牆壁上的屏幕,屏幕上顯示著——文件接收完畢,發件人:藍甲蟲。
佇立在屏幕前的黑袍人微微動了動手指,視頻文件打開並開始播放。
“……我時常落下淚來,或在夜闌人靜時,或在揚帆起航後,而當夢境如潮水般湧來,記憶中最深刻清楚的一個聲音,來自年輕慵懶,有著亞麻色長發的羅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