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沒在教職工宿舍找到卡米婭, 哈利連夜離開了霍格沃茨, 徑直殺向洛夫古德家, 直到走到門口才尷尬地想起要是人家兩口子已經睡下了怎麽辦？不過幸好從窗口的燈光來看，客廳裏還是有人的，哈利這才敲了門。

    開門的是卡米婭，衣衫整齊, 但滿臉不耐煩：“有事？”

    哈利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然後朝屋子裏看, 一眼就看見了穿著棉毛褲躺在沙發的謝諾菲留斯，再看, 臉色煞白的男人正翻著白眼, 不時抽搐一下，當下哈利也變了臉色：“嫂嫂！此事萬萬不可啊！”

    卡米婭眯起了眼睛：“你說什麽？”

    哈利連連踩著台階後退，嘴裏已經換了台詞：“沒、沒什麽, 我就是個賣脆梨的……”

    哭笑不得的卡米婭一把將哈利揪了回來, 推進客廳, 解釋道：“你少擱那兒胡思亂想，謝諾這是吃了兩棵飛艇李子中毒了, 還是湯姆把我喊回來的。”

    坐在一旁嬰兒特製椅上翻看雜誌的湯米抬起臉來, 給了哈利一個冷漠的眼神。

    哈利渾沒在意, 隻呐呐地說著：“啊，原來是食物中毒啊, 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麽？”卡米婭聲音不高, 隻略微提了提眼角。

    哈利滿臉乖巧：“我還以為你們兩口子在家裏飛葉子呢。”

    一個腦瓜崩過去, 卡米婭不再理會哈利，轉身把謝諾菲留斯收拾幹淨，喂了魔藥扶上樓躺著，一時也沒有下來，別別扭扭的哈利站在客廳裏左顧右盼，也不知道該幹嘛，還是一旁的湯米看不下去了，抬頭問道：“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嘿，幾個月過去，湯米說話的技能越來越溜了嘿！哈利也知道這些事卡米婭並沒有避著湯米，便直接道：“你知道前幾天的攝魂怪事故吧？”

    湯米點頭，哈利便繼續道：“那天，金妮發生了魔力暴動，原因恐怕是她終於見到了她的鳳凰河。”

    “是誰？”從樓梯上下來的卡米婭問道。

    “瑞凡·菲尼克斯（River·Phoenix）。”哈利一邊回答一邊觀察卡米婭的臉色，“那位早夭的天才，90年代的詹姆斯·迪恩。”

    卡米婭臉色平靜：“啊，是他啊。”

    哈利一愣之後才反應過來，確實，鳳凰河是誰其實並不重要，他隻是一個符號，重要的是金妮為自己的故事找到了男主角，她的全部情感都將被投入進去，她將陷入自己的漩渦。

    “可是……太危險了！再放任金妮沉溺下去，我怕她會離開我們……”

    卡米婭直接打斷了哈利的語無倫次：“她遲早都是要離開的。”不去看哈利的臉色，卡米婭淡淡地道，“你應該知道的，她是世界的閱讀者，隻有不停地走，不停地閱讀，她才能活下去。我們留不住她，霍格沃茨留不住她的。”

    “至少，不要是現在……”哈利低著頭。

    卡米婭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確實不該是現在，不管現在外麵的是伏地魔還是虛神，讓一個年輕的閱讀者出去流浪，都無疑是讓她夭折在路上。而且……哈利，我們需要金妮。”

    哈利不喜歡聽卡米婭說這樣的話，但隻能讓她接著說下去：“……我們需要金妮，哈利，你需要金妮，因為我正在虛弱下去。”

    哈利驚訝地抬起頭來，背對著燈光的卡米婭神色平靜如常：“別這樣看著我，我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你以為他這次為什麽能明目張膽地到倫敦來？因為他已經恢複過來了，特地過來同我們打個招呼，這也是一個警告，但恐怕我已經幫不了你了……”

    “為什麽？！”

    卡米婭沉默了片刻，然後解開前襟的紐扣，露出一片潔白的肌膚來，在哈利震驚的目光中，她將手伸進前胸，掏出了一把造型古樸的鑰匙。

    一把金光閃閃的鑰匙，躺在卡米婭手上，但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這是……圖書館的鑰匙？”

    卡米婭點頭，然後苦笑：“虛神越來越強大的同時，巴別圖書館也在同步地衰弱，我一直都沒意識到這點，直到他再次靠近……所以，哈利，恐怕當末日來臨的時候，我幫不了你了，但是金妮，還有……還有你的朋友們，或許他們要再次同你並肩作戰了。”

    怎麽會這樣？哈利連連搖頭——他絕對不想再把任何人拉入自己的戰爭。

    “這不是你自己的戰爭！”卡米婭把鑰匙收回體內，嚴厲地道，“你以為鄧布利多，澤維爾教授，帕迪·芬林，他們都在幹什麽？這不是你的故事，這是我們所有人的故事，這是我們共同的世界在呼救！”

    “但是我……你說過的，我可以改變現實。”哈利依然固執。

    卡米婭也毫不讓步：“你可以，所以呢？你打算怎麽做？用你的自我意識殺死虛神嗎？先不論你能不能做到，你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嗎？哈利·波特，不要隨便嚐試你危險的能力。”

    哈利捂住臉。他知道虛無與存在是一對矛盾，但其中任何一個都是不能舍棄的，也正因如此，他們不能讓那把鑰匙徹底黯淡下去。

    見哈利這樣，卡米婭神色稍緩，轉而淡淡地道：“當然，不管怎樣，你依然是我們的一張王牌，既然世界賦予你這樣的能力，自有她的道理。”

    “所以，我到底能做什麽呢？”哈利懨懨地道。很好，他又是所謂的救世主了，但這次他似乎沒有敵人可殺。

    “保護好你自己。”卡米婭給出了一個相當荒唐的答案，見哈利苦笑，又認真補充道，“別大意了，恐怕這並不像你認為的那麽簡單，我看鄧布利多的意思是，下學期要送你去美國，他和澤維爾教授想借你的感應能力尋找虛神的位置，或者，還有其它的計劃。”

    這對哈利而言是個好消息，就算鄧布利多不安排，他也打算去一趟美國的。

    果然，過不了幾天，哈利就被叫到了校長辦公室，鄧布利多同他商量了關於留學計劃的事：“……澤維爾教授你還記得嗎？他對你印象非常好，可能還有個課題想讓你幫幫忙呢。”

    “……”哈利無語片刻，還是點了頭。

    又聽鄧布利多道：“哈哈，不要太過緊張，澤維爾教授並不是科學怪人嘛，而且西弗勒斯也會照顧好你們的，看來我又要去招新的魔藥教授和黑魔法防禦課教授了……”

    所以斯內普也會去美國？哈利有些意外，然後想起了一件事：“校長，我可以看一下留學生名單麽？”

    “哦，可以，當然可以。”鄧布利多拉開抽屜，從蟑螂堆底下扒拉出了一份文件遞給哈利。

    哈利翻開一看，最頂上就寫著自己的名字，然後是羅恩、赫敏、納威、德拉克、雙胞胎、秋張、塞德裏克、羅爾夫……嗯，這是把整個一線劇組都派出去了。

    但是沒有金妮和盧娜，哈利合上文件夾，很是鬆了一口氣。

    哈利等人要去美國留學的消息不久就被放了出來，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更有部分敏銳的人發現了這份名單基本是以哈利為核心的交際圈，一時救世主波特名揚霍格沃茨——還都不是什麽好名聲。

    哈利頗有些吃驚：“我還以為我人緣不錯來著？”他這回可沒發瘋說伏地魔回來了啊！哪怕伏地魔就坐在他麵前他都沒說！

    赫敏表情微妙：“這回你倒是在意了？”她還以為哈利能繼續淡定下去呢。

    隻能說無論什麽時候人們對特權階丨級都是懷抱著不滿的，幸好哈利本就住在聯合大樓，除了在公共餐廳裏能聽到幾句流言，別的時候都還好。真正受到困擾的是德拉克，被劃到救世主陣營裏的馬爾福在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成了公認的叛徒，即使這個救世主不是格蘭芬多。

    “seriously？”哈利還沒來得及說話，羅恩首先拍案了，“他們用著馬爾福家讚助的光輪的時候怎麽不說這話？馬爾福給他們學院私下做格鬥訓練的時候怎麽不說這話？馬爾福……馬爾福……”

    羅恩在馬爾福的注視下結巴起來。

    一旁哈利已經把腦袋埋進了褲襠——憋笑憋的。

    德拉克本來心情挺糟糕的，不止是因為斯萊特林內部的冷言冷語，最關鍵的是他從來也沒覺得自己和波特這一夥人是一條道上的啊！但眼看著那個韋斯萊坐那兒抖得臉上的雀斑都要掉了，德拉克摸摸下巴，似乎……這波不虧？

    唯一不受任何影響的隻有赫敏，她堅定不移地按照自己的時間表進行作息，並擠出了所有空閑時間來練習呼神護衛，到期末前已經能釋放出一隻成形的水獺了，讓小女巫很是高興了一把，更加熱情高漲地投入了她的集中營事業中。

    沒錯，隨著天氣越來越熱，期末考試一天天逼近，赫敏的集中營再度歸來，哈利毫不猶豫地把納威和羅恩塞了進去，自己則跑去斯內普那兒“魔藥補習”了。幸好有去年的良好效果打底，兩個倒黴孩子的心理抵觸不再那麽強烈了，於是赫敏每天早上押著他們去自習，晚上押著他們在六角圖書館複習，一天內唯一的樂趣就是複習結束後出來同留學生們聊會兒天，這是赫敏所允許的，因為他們需要了解一些不同文化間的差異。

    但期末考試前一周，留學生們也離開了。

    赫敏的高壓集權達到頂峰，有時候哈利在路上遇上羅恩，瘦高個男孩連走路都在背赫敏發下來的知識點小卡片。納威稍微好一點，納威願意下功夫背書，所以赫敏給他布置的是大量習題卷。唔……似乎並沒有更好？

    無論如何，最後的結果都是好的，赫敏與德拉克今年是並列榜首，羅恩相比去年進步了好大一截，納威把魔藥學考砸了，其它都還不錯。哈利玩了票大的——他把每門課程的成績，都控製在了70分左右，最後得了個中庸得不能再中庸的成績，很符合他那靠名聲混日子的形象。當然，最後今年的學院杯依然是斯萊特林，禮堂裏招搖的綠色與窗外的盛夏相映成趣，然而格蘭芬多這邊最激進的反斯萊特林分子也毫無感覺——反正暑假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