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迪克是被納威撥打911喊過來的。他按照哈利的吩咐坐在門口放風, 結果左等右等都不見哈利或沃倫出來，隻有夜風越來越涼, 便學著哈利也趴在窗口聽了一會兒, 隻聽見一波又一波粗豪的喊叫聲，嚇得六神無主, 他倒是沒敢孤身入虎穴，不過好歹還記得街頭有個共用電話亭, 便跑去報了個警，恰好值班的就是迪克，便帶著夜班兄弟們趕過來了。

    但迪克踢開酒吧大門後，也被這其樂融融的“鬥毆”場麵給驚呆了——說好的血流成河呢？

    “裏麵的人請注意！放下武器, 聽清楚, 放下武器！”

    然而隻有極少數人注意到了迪克的喊話，大部分人都在觀看馬弗錯身險險躲過斯萊德的飛腿，然後一齊驚呼了一聲。

    沒奈何，迪克隻好打了聲招呼，讓一同跟來的夜班巡警列隊排開, 自己則朝天射了一發空槍, 這次終於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但偏偏此時馬弗被斯萊德撂倒在地, 兩個超過兩百斤的巨漢一同砸在舞台上，本來算得上結實的舞台當時就“哐當”裂開了, 發出的巨響蓋過了迪克的存在感。

    幸好, 就在迪克接近抓狂的時刻, 酒吧老板維克多半笑不笑地抽著雪茄走出了人群，還佯作親熱地拍著迪克的肩膀道：“喲，這不是格雷森警官嗎？怎麽，來照顧我的生意麽？”牙齒鋒利的男人咧嘴假笑，“可惜，今兒我們已經打烊了。”

    迪克抽了抽嘴角，側身甩掉維克多的手，同樣假笑著道：“不好意思，克裏德先生，恐怕我們今天要解決的不是你有沒有往酒裏摻水的問題，而是你組織聚眾鬥毆的問題，畢竟……”迪克指向依然處於興奮狀態的眾人，“他們看起來並不是酒後鬧事。”

    “鬥毆？”

    維克多隻假笑著沒有接茬，推開觀眾上前插話的是斯萊德，他不僅比迪克高半個頭，還比他寬一個肩膀，走上前來頓時顯得本來算得上英挺的迪克氣勢弱了兩分，但迪克微微皺眉，並板起了臉。

    “你是說我和老朋友馬弗比劃一下身手，這叫做鬥毆？那是不是兩口子吵架也算影響社會治安，格雷森警官？”斯萊德從鼻子裏發出嗤笑聲，直接讓迪克額頭上暴起青筋。

    但斯萊德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從現場來看，雖然人數眾多，但並沒有分成派別，然後一方用暴力手段打壓另一方，所以並不符合鬥毆的條件。

    迪克眉峰銳利，盯著斯萊德道：“即使這樣，地下搏鬥場也是不合法……”

    但當迪克扭頭看向牌皇的方向，那張圓桌旁已經隻剩下一圈圍坐著嗑瓜子吃水果的圍觀群眾，模樣煞是無辜。

    “那就算作非法集會吧……”迪克被氣得倒仰，幸而身後的巡警們並肩扶住了他。

    這時一直在後麵旁觀的傑森出麵了，先伸手把幸災樂禍的斯萊德扯到身後，然後挑著眉看著迪克問道：“升職了？”

    “小翅膀……”終於看見了老弟，迪克硬是擠出了兩顆親情的眼淚，“我……”

    傑森隻覺得他好惡心，別過頭不看他，而是從角落裏撈起了被捆得嚴嚴實實的那幾個朋克小子丟在迪克麵前：“這幾個小子你們帶回去吧，隨便查一查，小偷小摸，調戲婦女，盜賣黃碟什麽的差不多都幹過。”

    巡警們一邊將他們銬起來，一邊暗自嘀咕他們到底遭受了什麽待遇。

    迪克則繼續拽著傑森：“小翅膀，你得跟我回家。”

    傑森甩開他，冷笑道：“回誰家？”

    “當然是布魯斯家，呃，你要是願意去我公寓住也行，不過可能要臨時添一張床……”

    “得了吧！”傑森幹脆利落地打斷了迪克的碎碎念，“格雷森，你聽著，你自個兒願意往老家夥身邊湊我不管，但我、不、要！”傑森避開迪克的視線，背過頭道，“我本不是他的家人。況且，他不是已經有了替代品麽？”

    “傑森！”迪克皺眉，還想伸手拉住傑森，卻被另一隻胳膊攔住了。

    斯萊德似笑非笑地擋在迪克和傑森中間，惡意滿滿地笑著：“夠了，格雷森，你再對我男朋友動手動腳，我是不是可以說這是性騷擾？”

    然後他就被傑森從身後踹了一腳。

    大約是“男朋友”一詞激怒了迪克，年輕的警官先吸了口氣，扭頭吩咐自己的同伴先帶著幾個朋克小子回去，然後回過身來，正視著斯萊德道：“比劃一下？”

    斯萊德哈哈大笑，正打算應下，卻被傑森一拳懟了回去：“不行。”

    “嘿，小傑，我早就想跟這小子打一架了！”

    迪克則眼巴巴地看著傑森，期待他回心轉意什麽的。

    結果傑森一手指著斯萊德道：“他剛跟大個子打了一架，再來一場不公平！”又指向人群中看熱鬧的某個人，“羅伊，你來。”

    “我？？？”吃爆米花正吃得起勁的羅伊哈珀（軍火庫）指了指自己，感覺自己幻聽了。

    “就你了，過來！”傑森直接把老友拽上前來，推到迪克麵前，“你們快打，打完了人家還要營業。”

    圍觀群眾：……都這情況了，還營什麽業啊？

    不過哈利摸了摸鼻子，覺得傑森這一手玩得挺妙的，雖然口頭上完全偏向斯萊德，但說實話，雖然斯萊德剛結束一場搏鬥，雖然他失去了自愈能力，但從剛才展示的身手來看，他跟年輕的夜翼對打未必會落下風，傑森自然也是了解這一點，才轉而把羅伊推出來，至少從輩分上，軍火庫和夜翼是相當的。

    但羅伊感覺自己很無辜：“嘿！我是玩遠程的啊！”

    “這時候哪兒給你找豌豆去？”傑森不耐煩地道，“你不是改名不叫紅箭了嗎？”

    “那你隨便給我找個武器也行！”羅伊攤手，“否則這架沒法打。”

    哈利心道那你不如鷹眼啊，人家雖然也是個遠程，但日常都是場上直接懟掛逼呢。正想著，身邊的韋德忽然竄了出去，不久又拎著兩根棍回來了，大呼小叫道：“武器來了！一人一份一人一份……”說著將一根細鋼管和一根拖把棍伸到羅伊和迪克麵前，“諾，自個兒選吧。”

    羅伊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差不多是跟迪克、傑森一起長起來的，自然也知道迪克最擅長的冷兵器就是長棍。

    迪克也覺得這架沒法打了，然而以韋德為首的觀眾們哪舍得錯過這場好戲，已經有人去把大門關上，又有人重新在角落裏開了盤下注……

    “那我就選木棍吧。”迪克僵著手接過木棍。

    羅伊苦笑一下，拿起鋼管。

    韋德扭身跳上已經半毀的舞台，招呼著大家退開給兩人讓出場地，又喊酒吧的服務員重新把酒拿上來——“今天老板請客！”

    維克多跺腳罵道：“艸，我這是請了個保安？！”

    但氣氛果然熱鬧起來，眾人山呼海嘯地舉著酒瓶子胡亂喝彩。話說警官沒來的時候他們還隻是肉搏了，警官來了後不僅親自下場子還轉為械鬥了，這場戲可真有意思。

    於是這場械鬥就在韋德胡說八道的解說中開始了：“好！現在我們可以看到先出招的是我們非常熟悉的警官同誌理查德格雷森，我的意思是他是位警官而不是說他是個同誌，當然他也很有可能是個同誌，看看這翹臀嘿！——不好！現在格雷森的翹臀被羅伊哈珀的鋼管擊中了，嘿，哈珀，SM是不對的！——good！格雷森的棍法非常嫻熟，現在羅伊哈珀並不能接近他，羅伊哈珀，幹巴爹，再給他翹臀上來一棍，湊個X是極好的……嗷嗚！”

    傑森將韋德一腳踢了下去，然後霸占了話筒，改變了解說風格：“格雷森將長棍舞得密不透風，可以說處於高級防守姿態，羅伊哈珀最好先將他的武器打掉……”好吧這是支招來了。

    有了傑森的場外支援，羅伊和迪克暫時打成了平手，不過這也有兩人都沒有盡全力的緣故，但圍觀者可不樂意看表演賽，很快就開始起哄了。

    “怎麽打得娘們唧唧的？！”

    “不行就換我上嘿！”

    “拿棍子打有什麽意思，有本事拿槍嗬！”

    “槍戰就太過分了吧？”

    “我是說□□！帶槍頭的那種！”

    被迫上場的羅伊本就打得有些不耐煩，又被眾人喊得心煩意亂，一時分心，沒能格擋住迪克，鋼管被長棍一挑，居然失手飛了出去。

    迪克從餘光中看見那邊正站著一堆觀眾，心下大駭，正欲伸手補救，角落裏忽然飛出了一樣黑色的物件，恰恰“叮”的一聲擊中鋼管的中部，將它打偏並減弱了勢能，咣當落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都嚇了一跳，各自愣在當場，直到那樣黑色物體借著餘力繼續前進，砸到了某人頭上，於是人群中“哎喲”一聲跳出了一個造型中二的禿頭，憤怒地大喊著：“誰敢砸老子腦門！”

    眾人往他手上看去，發現砸中他的居然是一個刀柄。

    迪克和羅伊則看向另一個方向，刀柄飛來的方向。

    哈利正捏著刀片站在那裏，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迪克不由得喃喃道：“這是個什麽孩子啊……”這準頭，這力度。

    羅伊也是同樣的想法，並撿起地上的鋼管，朝那倒黴的禿頭道：“夠了萊斯特（靶眼本名），你自個兒在腦門上紋一個靶子，不砸你砸誰？”

    旁邊還有補刀的：“就是就是，這幸好飛過來的是個刀柄，倒是飛過來的是個刀片……”

    靶眼一把拎住補刀者的衣領，惡聲道：“那就怎樣？”

    “……那不就得重新紋一遍了麽？”

    其實不用飛刀，哪怕剛才的鋼管飛出去，都有可能不小心戳中誰的眼睛，那麽不管是羅伊還是迪克（尤其是迪克），都得去跟局長談心，而維克多的酒吧恐怕也得受點牽連，所以哈利這突如其來的一刀（柄）可以說是救了好大一個場。

    既然如此，羅伊和迪克的比試就順勢作廢了，眾人看夠了喝夠了也各自散場，臨走時都拍著維克多、斯萊德甚至傑森的肩膀說在這兒喝了那麽多次酒，就今天最盡興。

    迪克神色鬱鬱地看著斯萊德一邊大笑著一邊將手攬上傑森的肩膀，心裏暗搓搓地謀劃著遲早要把斯萊德關進去談談心。

    維克多觀察著三人間微妙的氣氛，又彎起了嘴角，大聲道：“斯萊德，我跟你商量個事。”

    斯萊德用挑眉表示有屁快放。

    維克多咧嘴：“我說，我們兩家酒吧開在一起，雖然日常也相處融洽（？），但多少有些不愉快的競爭，不過嘛，讓我們任何一家酒吧搬走，顯然都是不可能的。既然這樣……”

    劍齒虎拉長了聲音，將一個邪笑的表情慢動作播放出來：“不如我退一步，將酒吧改成武館怎麽樣？”

    “武館？”斯萊德咂摸了一下這個詞的意思，也露出些笑意，“傑森，你覺得如何？”

    傑森抱肩而立，但看起來也有些興趣：“我覺得可以。”

    迪克不說話，迪克心裏苦：合著他們是要把聚眾鬥毆發展著名正言順的合理比試了？

    還沒離開的客人們聽見了兩家老板的商量，齊聲叫好，斯萊德笑了兩聲，拍著桌子道：“那就這樣了，克裏德，你接著開你的酒吧，我回頭把我的店改成武館。”

    維克多一愣：“怎麽……”

    “我那裏場地大，改建方便，另外……”斯萊德攬著傑森道，“我的保安比你的保安靠譜。”

    韋德：喵喵喵？

    維克多還想說話，都被斯萊德打斷了，隻好不情願地同意了。

    旁觀了整個過程的哈利表示劍齒虎似乎比金剛狼更精明些，至少哈利自己就不會在酒吧和武館之間選武館，想想吧，就憑剛才那些顧客的戰鬥力，開武館一個月得貼進多少裝修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