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沒能看見斯內普站起來的情景讓哈利感到很遺憾, 於是當晚他將客廳裏的茶幾桌椅全部騰開, 嚐試著鼓勵斯內普憑意誌站起來。斯內普難得沒有嘲諷哈利的奇思妙想，扶著男孩的肩膀站了起來，但唯心主義並沒有獲得勝利，他並感覺不到所謂體內潛藏的魔力，也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複健”最後以兩人摔在一起告終, 而是並不是影視劇中常見的“男女主初遇”式的浪漫壓倒, 斯內普身材高大，直直倒下來愣是將哈利壓在了身下，沒有嘴對嘴也沒有摸胸，倒是斯內普的下巴被哈利的額頭磕青了一塊, 哈利的嘴唇被斯內普的胳膊肘撞腫了。

    次日哈利一早出門等校車的時候上唇還是腫著的, 正苦惱羅恩他們不知會怎麽嘲笑自己呢，就看見彼得推著自行車過來了，車前籃裏蹲著一隻小白貓。

    蜘蛛俠走到哈利麵前，拍了拍後座：“校車還要一會兒才來，不如我送你吧。”

    哈利從善如流地坐上車後座, 然後等著彼得發問。

    彼得確實有很多疑問, 而且在一夜輾轉反側之後, 這些疑惑猶如滾雪球一般愈來愈龐大, 以至於他一時無從開口，最後憋到嘴邊的，反而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問題：“哈利，你認識柯羅諾斯嗎？”

    蹲在前籃假寐的柯羅諾斯微微豎起耳朵, 但沒有睜眼。

    哈利並不打算隱瞞什麽，便如實道：“認識。”

    彼得握緊車把手，雙唇抿得緊緊的，額頭在十二月的清晨裏流下汗來。

    “他……是怎樣的？”

    這個問題卻是不好回答，哈利是認識柯洛，但絕對算不上熟悉，在與他不多的相處時間裏，還有一大部分時期後者是處於烏洛波洛斯狀態。猶豫了一下，哈利選擇了反問：“彼得，你覺得柯羅諾斯是個怎樣的人？”

    在哈利看不見的地方，彼得雙眼失神了一瞬，然後濃重的陰霾侵襲過來，年輕的男孩聲音發虛：“我……我不認識一個名叫柯羅諾斯的人……不過，我時常覺得，我是不是忘記了一個人，這種感覺……哈利，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說，但是……”

    彼得刹住了自行車，單腿撐在地上，低著頭悶聲道：“就像是有人把你肢解後拚湊回去，但漏掉了好幾個零件。”

    哈利咂摸了一下這番話，覺得雖然有些血腥，但也挺浪漫的。

    車前籃裏的柯羅諾斯也終於睜開冰藍的眼睛，意外溫順地“貓”了一聲。

    彼得伸手揉了揉柯羅諾斯貓的腦袋，扭頭苦笑著朝哈利道：“所以，哈利——你能幫我把那些被遺漏的零件找回來嗎？”

    哈利沒有打包票，而是問道：“什麽時候帕克家才沒有人在家？”

    彼得愣了一下，然後謹慎地道：“今天晚上樂麥市場有打折活動，梅嬸應該會出去，本叔會是勞動力……”

    “皮特會去和韋德·威爾森約會。”哈利拍巴掌道，“好的，今晚我們就去找一找那個不存在的房間在哪。”

    “皮特會去和皮特羅一起補課……”彼得糾正道，但還是認真地點了頭，“那就今晚八點，不見不散。”

    到學校後，哈利先找到赫敏，將昨晚的事統統向小女巫匯報了一遍，赫敏對“多了一扇窗”的事情很感興趣：“你還記得夢境實訓課嗎？”

    赫敏說的是卡米婭的築夢課程，在某一場夢境裏，同樣發生了“多了一個”的事件，哈利對那個怪夢記憶猶新：“哇，那可不是什麽美好的記憶！”

    赫敏微微蹙著眉，手中的筆下意識地在紙上畫出許多淩亂的線條：“我要說的不是那個，我是想說，哈利——你沒發現這次，我們這群人中少了什麽嗎？”

    哈利仔細回憶了一遍名單——他是詳細做了一份檔案的，但並沒發現遺漏了誰：“沒有吧，我統計過好幾遍了，連反派們都數了一遍了。”

    赫敏看起來越發地焦躁了，她扔下手中的紙筆，盯著哈利道：“所有反派？”

    “呃，所有我知道的反派……”哈利忽然有點不確定了。

    赫敏直接打斷了他的遲疑：“那虛神呢？”

    哈利閉嘴了。

    赫敏本來已經調理過的頭發被她撓得紛亂，蓬鬆得像一團亂麻，事實上她腦子裏現在也是一團亂麻——“你怎麽會忘了這件事？！”

    赫敏幾乎是在低聲咆哮著：“假如這並不是什麽所謂的‘裏世界’——假如這就是我們原來的那個世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哈利，虛神他也在這裏，他沒有離開，他依然想將你置之死地——而你現在什麽能力都沒有！”

    可是虛神現在在哪呢？哈利忽然發現，在太過現實的世界裏，他不僅感受不到魔力的存在，也感受不到危機的存在。或許摩耶現在也變成了某個普通人，潛伏在他們身邊？

    “你少算了一個反派，一個最大的反派。”赫敏對哈利的遲鈍感到泄氣，“而且你至今不知道他的動機——虛神為什麽要修改世界的設定，把我們拋到這個沒有魔法的無聊世界來？”

    哈利覺得自己需要清洗一遍大腦，因為他在呆立半晌後，居然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赫敏，你覺得這個世界很無聊嗎？”

    赫敏平靜地看了哈利片刻，輕輕搖頭：“我現在知道為什麽在虛神的藍圖裏斯內普教授會失去雙腿了。你需要他。”

    “講道理，是他需要我。”

    “那你為什麽至今從未考慮過為他準備一副拐杖？”就像你從未想起虛神的存在。

    哈利在赫敏麵前總是隻有閉嘴的份，不過小女巫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甚至可以說當頭棒喝，但他還是想稍微辯解兩句：“敏，你不能把我說得這麽自私……”

    女孩眼中頓時浮現溫和與體諒，她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沒再多說，隻低下頭道：“今晚我和你一起去吧。”

    於是，當晚彼得看見和哈利一起出現的赫敏時，果然露出了那種逮到自家小弟早戀的表情……哈利已經懶得多做解釋了，直接拉著赫敏走到帕克家屋後，三扇窗戶依然齊齊整整地排列在那裏。

    “彼得，哪扇窗戶是你的？”

    彼得早已準備了一遝相片遞過來，哈利接過一看，室外的、室內的、視線死角的……連赫敏都能夠憑這些照片拚湊出帕克家的大概布局了，並很快指出：“左邊那扇。”

    哈利摸摸鼻子，假裝自己沒有露怯，也迅速在大腦中拚湊了一番立體圖，然後拿起了其中的一張照片，兩三平米的大小，堆著大大小小的紙箱子，這就是雜物間？從位置來看，是它占了第三扇窗戶的位置。

    “去看看。”

    彼得跟在哈利身後上樓，同時解釋著自己已經徹底檢查了一遍那個雜物間：“……裏麵並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除了一些舊衣服……還有一些我用過的舊課本，最關鍵的是——我沒發現雜物間裏有密室或者夾層。”

    彼得確實已經徹底檢查了一遍這個房間，還將所有東西分類整理好擺在了桌上。哈利隨手翻了翻，舊衣物看不出什麽特別，所謂舊課本中卻混著好些漫畫，現在哈利能夠明白彼得方才流露出的局促了。

    “唔……少女漫？”哈利抽出那幾本封麵略粉紅的漫畫，失笑，然後看見一隻貓背過身去。

    “不是我的！”彼得脫口而出後也察覺了不對勁，“呃……真不是我的？”昨晚剛把這幾本漫畫翻出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自己以前買來看過就忘記了的，但現在似乎不那麽確定了。

    哈利翻了翻那幾本少女漫，沒發現裏麵夾著小紙條或什麽，但還是將其中一本遞給彼得：“這是你的筆跡嗎？”

    站在哈利身邊的赫敏看見那本漫畫的扉頁上寫著一行詩：

    你是我遙遠的、隱秘的、不可侵犯的玫瑰。

    彼得默念著這句詩，忽然感到許多難以言說的感情湧了上來，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心髒的部位，感受著那裏仿若被重重撞擊的疼痛，同時大腦也撕裂般地疼痛著，哈利見他搖搖欲墜，趕緊撈起柯羅諾斯塞到他懷裏。

    彼得靠近牆壁喘了一會兒氣，低頭對上小貓冰藍近灰的眼睛，心下一震，喃喃道：“柯羅諾斯……你到底是誰？”

    那邊哈利已經檢查完所有東西，並一無所獲，聽見彼得的問題後，隨口答道：“是你弟。”

    “……”彼得僵硬了一瞬，重新看看蹲在自己胳膊上的小貓，再看看手裏那本漫畫，半天，才難以置信地反問，“弟弟？”

    哈利同情地看著彼得，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然後補充道：“而且是你的男朋友。”

    彼得吸了好幾口氣，才憋出一句話：“兄弟什麽的……是我們的情趣嗎？”

    赫敏扶額，推開哈利解釋道：“這些事我們怎麽可能會知道，不過，柯洛應該是帕克夫人收養的孩子，所以你們並沒有什麽血緣關係。”

    彼得這才安心地抱緊柯羅諾斯貓，然後又反應過來——比起是否有血緣關係，他現在更應該擔心的事似乎更應該是生殖隔離？等下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生殖什麽事……

    但唯一能為他解惑的人此刻正在狹小的房間裏不住轉圈，不時還貼著牆壁嗅一嗅。

    赫敏問道：“有感應嗎？”

    哈利搖頭：“沒什麽感覺。”想了想，又回頭朝彼得的方向問道，“但你是有感應的吧？所以才讓我們留心這個房間？”

    彼得一愣後才反應過來，哈利是在同柯羅諾斯說話，而小貓鄭重點頭，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哈利對著那堵確實沒有夾層的牆又站了一會兒，一隻手急促地敲擊著大腿外側，終於在另外兩人快要忍不住開口的時候回過頭來，看著赫敏笑道：“你還記得那個關於‘裏世界’的設定嗎？我現在覺得，那其實是個不錯的設定。”

    彼得不知所以，赫敏卻迅速反應過來：“你打算怎麽進去？”

    哈利眨了眨眼：“既然是裏世界，那當然要——從外麵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