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最大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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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南初來說,等待對方接聽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鈴音如同一道魔音,縈繞在她腦子裏,怎麽都揮之不去。
在她以為不會有人接聽、準備退出撥打界麵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個她盼望已久的女人聲音,“有事?”
這個聲音,沒有溫度,沒有感情,對她來說既熟悉又陌生。
南初記得很清楚,上次聽到這個聲音距現在,整整一年。
頃刻間,“媽媽”兩個字哽在她嗓子眼,努力試了好幾次,還是沒能出口。
“有事就說,別磨磨唧唧。蘇蘇今天放寒假,十分鍾後我要去學校接她。”
蘇蘇,本名白蘇蘇,是南初親媽餘清韻改嫁到京城的繼女。
白蘇蘇與南初同齡,在京城一所二流大學念大四。
六年前,南初生父去世,餘清韻拋下南初、嫁給了京城喪偶的地產商白健仁。
白健仁身家頗豐,隻有一個女兒白蘇蘇。
餘清韻嫁過去之後,對白蘇蘇視如己出,對親生的女兒南初卻不聞不問。
這六年,南初與餘清韻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逢年過節也就打電話問候一下,疏離得如同遠房親戚。
餘清韻不喜歡南初,南初也不喜歡餘清韻。
但凡沒有什麽當緊的事,南初絕不會主動給餘清韻打電話。
南初的心口此時像被塞進一把帶刺兒的蓬草,連呼吸都是痛的。
“再有半年我就畢業了,畢業之後我不準備留在錦城——”
“不留在錦城,難道你準備來京城?周家養你六年,對你那麽好,畢業後你老老實實待在錦城不好嗎?”
不待南初說完,餘清韻就急聲打斷,訴說自己當前的困境和不滿。
“小初,你別以為我嫁了個有錢的男人,就能負擔起你以後的衣食住行!
白健仁很摳搜,隻有她的寶貝女兒能隨便花他的錢,我每月隻能得到三萬塊的零花錢。說白了,我不過是白家的一個住家保姆。
在京城這六年我過得很艱難,你真要過來,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南初痛苦閉眼,攥著手機的手不停顫抖。
餘清韻六年對她不聞不問,她畢業後去京城不過是想避開周家人,從未想過讓餘清韻負責衣食住行。
一年沒有任何互動的親生母女,她主動撥通電話,剛開口說畢業後不準備留在錦城,餘清韻就被嚇得如同驚弓之鳥,與她撇清關係!
這個電話就不該打!
餘清韻怕南初對自己死纏爛打,又爆出個猛料“小初,記住,周觀月欠你爸一個大人情,周家養你天經地義,你不要有任何負罪感!周家給周嘉寧什麽,就得給你什麽!”
南初聽得一頭霧水,“周觀月到底欠我爸什麽人情?”
“陳年舊事再提毫無意義。你隻需記住,周家好吃好喝供你一輩子都理所應當!
畢業後想出去工作就找一個,不想工作就安安穩穩待在周家。等有機會讓周家給你物色個金龜婿,到時候再讓他們給一筆像樣的陪嫁,周觀月欠你爸的人情才算還清!”
“你告訴我,周觀月到底欠我爸什麽,否則我馬上去京城找你問個明白!”
“蘇蘇今天放年假,三個小時後我陪她去國度假,年前不準備回來了。你就算來京城,也見不到我。”
餘清韻的無情,南初早就麻木了,但此時整個胸腔還是彌漫了難以言說的疼痛。
與她講電話的但凡不是餘清韻這個親媽,她都會一笑置之。
餘清韻開口閉口蘇蘇,心裏根本沒有她一丁點位置!
這些年疏於聯係,她看似對母女關係已經釋然,其實是深深的痛苦和無奈。
她內心深處想靠近餘清韻這個世上唯一的至親,得到一點點母愛,但餘清韻每次都把她拒之千裏。
“就這麽說定了,不許胡思亂想,好好在周家待到出嫁!”
南初還沒反應過來,餘清韻就掛了電話。
打電話之前,她就猜到是這個結果。
可還是手賤,打了這個不該撥出的號碼。
她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眼含淚光告誡自己南初啊南初,你就長點記性吧!
放下手機,有條沈屹的微信跳出來到錦城了麽?
她不假思索,秒回到了。
沈屹發來個“”的表情包,兩人就沒了後續。
吃過午飯,南初跟著房產中介、看了昨晚在網上相中的兩套單身公寓。
幾經比較,本著省錢的原則,在南郊一個叫“越藍城”的小區選定了一套小高層。
五十八平米,一個月兩千五百塊的租金,雖然離市區有二十多公裏,但小區附近有地鐵口和公交站點,通勤挺方便。
回京城的路雖然被餘清韻堵死了,但她拿到畢業證之後,並不準備待在錦城,隻預付了半年房租。
在租賃合同上簽下名字那刻,她忽然感覺自己有了依靠。
縱使這種依靠很縹緲,還是給了她在周家沒有過的安全感。
她下定決心努力搞錢,爭取三年之內攢夠一筆交首付的錢。
租賃的公寓是精裝修,常用家電一應俱全。
拿到房子鑰匙之後,南初立馬在附近的超市買了清潔用品和工具,給房子做了個大掃除。
回到酒店辦理了退房手續,把行李箱弄到租房,又去買了床褥被單和一些日用品。
一切收拾妥當,是下午六點。
有了棲身之地,南初沒有半分輕鬆。
因為,緊接著要麵對的是,一個她活了二十二年以來最大的難題——
回周家,與周家人徹底劃清關係!
餘清韻隻說周觀月欠她爸一個大人情,理所應當該養她到出嫁,卻不說具體原因。
這種沒有真憑實據的說辭,真要鬧到明麵上,她會心虛。
出門前,還是給周母寫了個十八萬塊的欠條。
半小時後,南初來到周宅。
這一刻,她心懷忐忑又決絕。
畢竟,除去周母逼她與霍臨交往這件事,周家待她不薄。
“南初小姐回來了。太太剛吃過晚飯準備出門打牌,廚房還有飯菜,給你熱一下吧?”不明就裏的保姆笑著招呼。
南初搖頭,環顧偌大的客廳,並沒有看到周母的身影,忙問保姆,“太太在臥室麽?”
“在淩城才呆兩天,就與我生分得連阿姨都不喊了?”
周母慍怒的聲音從一樓更衣室門口傳來。
南初咬住幹澀的唇瓣,對著周母深深鞠了一躬,主動對上周母犀利的雙目,“阿姨,謝謝周家這六年對我的養育之恩。”
“從淩城回來就與我說這個,什麽意思?”周母聲音忽然拔高。
南初懷著孤注一擲的心思正要開口,周淮言的下樓聲和冷嗬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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