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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驀地,陸晅提劍斬下,方才還完好的桌子此刻已被陸晅劈成了兩半,他抬起通紅的眸子,聲音沙啞且冷酷,“若是還有人要阻我,便猶如此桌,絕不留情!”

    就算所有人都質疑他也好,罵他是瘋子也好,都無所謂啊。|隻要能快些回到永寧身邊,他做什麽都可以啊。

    他要……在天罰降下之前,好好的給永寧一個家啊。一個……完整的家。

    木和關地勢險峻,易守難攻,這也是眾人原本久攻不下的原因。既然久攻不下,便隻能幹耗。可是陸晅他,等不了那麽久了。

    他叫人連夜整裝,天還未亮,就朝著木和關攻去。身心俱疲的夷族將領聽斥候來報說玄甲軍突襲,驚得從床鋪上直接掉了下來,“你說什麽?!趁夜強攻!定安候是瘋了不成!”

    他們已經交戰了許久,這個定安候總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在戰場上與他交鋒之時,都不免要為他那渾身血煞之氣所驚心。今天白天之時才剛剛對壘一次,他的將士們都已經疲憊不堪,這個定安候是鐵打的人麽?怎麽就不會累呢!

    驀地,整個大地好似都劇烈的晃動了一下,他連鞋都來不及穿就從帳篷中衝了出來,他隨便抓住一個小兵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剛才是什麽聲音!”

    那小兵驚慌的回答道,“大人,玄甲軍用木柱擊門,怕是過不了一時半會兒,城門就要破了呀!”

    他看著不停晃動的城門,瞪大了眼睛。這個定安候……難不成真的是戰神下凡?

    陸晅騎著馬,站在關門旁的山丘上,他用西洋鏡看了一眼城內的情景,大手在布滿青色胡茬的下巴上摸了摸,“往城內扔火彈。”

    巨大石塊上被澆上了油之後便迅速的燒了起來,投石車一擲,漫天的火球便像一顆顆催命的流星一般飛進了關隘內。漫山遍野響徹人們的奔走哭號聲,一瞬間,這裏就成了陽間地獄。

    巨大的木柱還在一下一下的撞擊著城門,夷族人敗局已定,但玄甲軍這邊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夷族人往城牆上倒了火油,整個城牆都燃燒了起來,火苗不時掉落下來,掉在人身上便迅速的燃燒起來。還有抬木柱的人,這木柱重若千斤,這般一下一下的撞擊著,負擔木柱的人已是精疲力盡。

    “將軍,將士們怕是要撐不住了。”

    “何為撐不住?”陸晅神情淡漠的看了一眼副將,“繼續撞,直到將城門撞開了為止。”

    副將看著陸晅,在心中無聲的歎了口氣,他們的主將,以前是與弟兄們共進退的人,為何變成了如今的這個樣子?這樣的主將,還是他一心所要追隨的主將麽?

    最終,城門終於被撞開,天已經大亮,毒辣的太陽光照下來,倒在城門口力竭昏死的將士不計其數。城門大破,陸晅帶頭衝進城門內,一時間殺戮聲慘叫聲不絕於耳。陸晅騎著馬,手持長刀,一下一下麻木的揮刀砍著。他已經將近三天沒有合眼了,雙眼殺的赤紅,但這些都敵不過他胸中的悲哀疲倦。

    隻要過了這一關,夷族和西南就再也不足為懼,不知道這一世寧懷因是否知道他比丘皇族的秘密,他要趕在寧懷因向世人披露他身份之前回到京城。這一世,複國對他來說已無多大的吸引力,但他也絕對不對坐以待斃使自己陷入被動的境地。他要有足夠保護永寧的實力。況且上一世,寧懷因害的他和永寧那麽苦,這一世,他要加倍奉還給他。

    最最重要的是……他,他馬上就可以和永寧團聚了。他付出了這麽多,他再也……再也不要和她分開了!

    縱使……縱使這一世裏永寧永世都不原諒他,沒關係的……隻要永寧能在他身邊就足夠了!思念仿佛是澎湃席卷而來的海嘯,席卷著他的身心就打入了深深的黑暗海底。他麻木的揮動著手臂砍殺,勉強躲避過麵前呼嘯而來的長刀,內裏卻突然像吞了火球一樣萬分難耐。

    在他的體內,有一千根銀針在不斷的紮著他的心肺,汗珠一顆一顆的從額頭上滾落,痛的他幾乎都要從馬上摔落在地。但是他不能讓自己倒下,周圍的刀槍無數,個個都對著他,他深入到了敵軍腹地,周遭已經沒有了玄甲軍。

    他吃力的、咬著牙朝前衝著,一邊忍受著這五髒六腑都快要爆裂掉的疼痛,一邊抬臂斬斷向他刺來的羽箭。

    他幾乎都能聽見自己那殘破的像破舊風箱一樣的呼吸,氣血翻湧到頭頂,他的眼前一片赤紅。他對自己說,隻要再堅持一下……取了夷族將領首級,他……他便能回去見他的娘子……見他的情人……見他的一生所愛。

    但是天卻一點一點暗了下來,在完全黑掉之前,他看到夷族的將領拿著長槍,向他撲來。

    可是他的眼前,卻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他滿是血汙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笑意,他……這是目盲了麽?

    不甘心……不甘心啊,他怎麽可以瞎掉呢?他還沒有看夠永寧的臉啊!怎麽可以瞎掉呢!

    他突然像野獸一樣咆哮出聲,耳朵動了動,他側身一摔,長槍狠狠的釘在了他身旁同樣是胭脂色的土地上。

    “陸晅!受死吧!”

    就在這時……他卻好像聽到了那讓他魂牽夢縈的聲音,那個尖叫聲此刻聽來,卻仿若是天籟。

    “不要——!”

    一個柔軟的身子撲到他的懷裏,他震驚的表情定格在臉上,那柔軟的觸感叫他眼眶裏在一瞬間就蓄滿了淚水。他訥訥的伸出手抱住身上的小人兒,那麽嬌小,溫柔,不盈一握的腰肢和肩頭,她……她……

    陸晅在下一秒就抱著永寧坐了起來,這時他才反應過來,方才周遭的廝殺聲,此時都不見了。周圍靜悄悄的,什麽聲音都沒有。

    他難道在目盲了之後,耳朵也聽不見了?

    但卻能聽到懷裏的人在他耳邊哭著,“你這般不管不顧,是不要命了麽?!你是瘋子麽!?”

    原來他還沒有聾掉,看來老天還是厚待他的,還能叫他再聽到永寧甜美的聲音。

    “你還笑!”一隻小手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臉上,打的他臉一歪,這一點小小的疼與方才滿身的痛比起來根本算不得什麽,但那小人兒還是馬上用臉貼了上去,他能感覺到滾燙的熱淚從臉上流下來的觸感,“你若是死了……有人欺負我怎麽辦?你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陸晅聽著這聲音,卻突然充滿了不置信感。永寧……永寧在他離開的時候明明還在咒罵著他,明明她還是那樣的厭惡他怨恨他,她恨不得他去死的。可是現在為什麽?還有,她是怎麽到這前線來的!

    他幾乎都要以為這是自己的夢境了。難道其實他現在已經死了,這一切都是他最後的幻象?!

    幻象也好,陸晅伸出手緊緊的將永寧抱住,眼淚順著眼角流出來,讓他在幻象中死去也是好的。

    “陸晅,陸晅你怎麽不說話?難道……你看著我,你說話啊!衛修爾,他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是天罰,天罰已經到來了麽?”衛修爾?那個仙人?還有天罰,永寧為什麽會知道天罰的事情?

    太多太多的疑問,但陸晅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一片柔軟的袖子在他臉上拂過,他便深深的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木和關一戰,夷族大敗,退居西南五口,夷族人撕毀了與小梁朝的盟約,任小梁朝如何乞求都不為所動。小梁朝無法,隻有負隅頑抗,但大勢已去,已是強弩之末。

    但對玄甲軍來說,這並不能讓他們高興,隻因他們的將領定安候,下落不明。隻在主帳的沙盤上留有一封書信,說是故人帶著將軍去療傷,傷好便回還。

    將軍這些日子來的反常眾人都看在眼裏,木和關之戰那日,將軍一人直搗黃龍衝入敵腹,這無疑是大大的冒險之舉,就算將軍是戰神也吃不消。對於那封書信眾人都持懷疑態度,但若是將軍不願,想必是沒有人可以將他輕易帶走的。好在現在戰事已經穩定,就算主將不在也沒有多大影響,副將一邊安排人手在周邊搜尋將軍的下落,一邊布置著最後的戰爭策略。

    布穀鳥的清脆叫聲在林中越傳越遠,一顆露珠從青翠的草葉上落下,驚的布穀鳥撲棱棱的飛遠了。枝條蕩漾,又晃下落珠一般的雨簾。

    枝條下麵挎著小籃筐的素衣女子,抬手在眼前撐了小傘,竹屋隱映在竹林之中,陽光從上方影影綽綽的照下來,為她引著歸途。

    籃筐裏是一堆的青嫩竹筍和竹蓀,光是聞著就讓人心脾清透。她一手挎著籃筐,一手拎著裙角,朝那竹屋走去。

    卻在剛進門的時候愣住了,籃筐從臂彎間掉下來,竹筍滾落了一地。

    她跑過去撲進陸晅的懷裏,哽咽道,“你終於醒了。”

    陸晅怔怔的回抱住永寧,“我,我現在是在做夢麽?”

    他可以聞見好聞的竹子清香,可以聞見永寧鬢發間簪花的香味,甚至還可以聞見屋子裏小爐子上滾著的開水的味道。這般滿滿的煙火人間氣息,與他來說已是非常久違了。他手下是溫熱又柔軟的屬於永寧的觸感,她乖巧依賴的伏在他懷中,他們之間沒有爭吵,沒有歇斯底裏的恨,沒有相對無言的無奈。

    這般安逸靜好的時光,簡直要讓他落下淚來。他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說,有太多太多的問題要問,但是他不忍心打破這一刻的美好,他伸出手緊緊的抱住永寧,下巴放在她頭頂上,一生一世都不想放開。

    “呀,我還燒著水呢!”永寧一溜煙兒從他懷中跑出去,他倉茫的伸出手,卻觸不到她。

    “永寧?”他有些驚慌的試探著喊了一聲,生怕這隻是自己的一場夢境,他一開口就打碎了。

    永寧在那邊自顧自的說著,“瞧我這記性怎麽忘了爐子上還溫著水呢,若是燒幹了可怎麽辦,這可是我們唯一的燒水壺了。”

    她走過來握住他的手,牽著他來到椅子旁坐下,“你不要動,我把藥給你端過來。”

    永寧又離開了,但這次他卻不再驚慌了。桌子邊緣的竹刺劃破了他的手,很疼,這便不是夢。這大概是最讓他開心的疼痛了。

    “啊!你的手怎麽流血了?”手被永寧捉住,接著,他的指尖便傳來了溫熱的觸感,小舌在傷口上麵舔了舔,如此柔軟,還有一絲惑人的癢。

    “你呀你,從醒了開始就一直咧著嘴在傻笑,莫不是這一覺睡得太久給睡傻了?喏,喝藥吧。”

    永寧將藥碗遞到他唇邊,卻被他給躲開了。陸晅雙眼無神的看向一旁,那受傷的手卻又重新伸進她的嘴裏,去尋她的小舌頭,永寧感受著陸晅一進一出的動作,紅著臉將他的手給拍掉了,“什麽時候都沒個正行!快喝藥!你再不喝我便不管你了!”

    她佯裝要走,衣袖不出意外的被人拽住,她一臉得意的回頭,卻慢慢怔住了。

    陸晅笑盈盈的看著她,無神的眼眸中有淚,倒襯得那失明的眼睛也炯炯有神了起來。他‘看’著她笑,卻慢慢低下頭,黯然的說道,“永寧,你還是走吧。你要是在我身邊,我一定會重新把你鎖起來的。我不想傷害你,可是我控製不住我自己。”

    身體突然被緊緊的抱住,他一愣,永寧嬌柔卻堅毅的聲音響在他耳邊,永寧說道,“我不管!我打死都不會離開你的!你付出了那麽多把我複活,我的命都是你的,把我鎖起來算什麽?我統統都不在乎!”

    他顫抖著嘴唇,難以置信的問道,“你……你知道了?”為什麽永寧會知道?衛修爾當初可沒有說過下一世的永寧會記起來這一世的事情的。若是她記起來上一世的事情,那她大概就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吧?若是這樣……她應該恨他入骨才對,卻為何又這樣陪在他身邊呢?

    “你不好奇我們是怎麽在這兒的麽?那你就先喝藥,喝完了我慢慢告訴你。但是陸晅,你就省省嘴皮子吧,說什麽我都不會走的。我這輩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怎麽著都得跟著你,你已經被本公主蓋了名戳兒了,喏,看見沒,就在你臉上!”

    他抬手去摸臉上,就聽見永寧泠泠的笑聲。她一指頭戳在他眉心,調笑道,“真是個傻子。”

    他也跟著笑,摸索著藥碗去喝藥。方才說的那番話他又何嚐願意說給永寧聽,隻不過他也對自己無能為力了。想起昏迷前自己做的事情,那簡直不是一個正常人會幹的事情。但是那就千真萬確是他自己的錯,永寧將他帶到這裏來,大抵戰事是贏了,如此他也便可心安一些。

    永寧說……她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他。真好聽……這是他這麽久以來聽到最好聽的一句話了。為了這句話,他等的都已經快絕望了。

    喝完了藥,永寧將前因後果細細的與陸晅說了一遍。陸晅聽完,有些猶豫的問道,“那永寧你,可知道天罰麽?”

    永寧握在他手上的小手一緊,聲音有些幹澀的說道,“我知道,”但是她又很快明媚起來,她輕快的說,“但是沒關係,我們有衛修爾啊,他是仙人,你不知道,他那柄蓮花柄的拂塵在我麵前一掃,我就到了戰場上了!你放心……隻要我們想辦法,總會有法子的……”

    天罰,怎麽可能有應對之法?知道是永寧的安慰之詞,但那也無所謂了,隻要他們一直都在一起,就算天罰降臨他也無怨無悔了。隻要這一世,永寧能好好的活下去,他便心甘情願五識盡喪,受盡折磨。這世上最大的折磨,是失去永寧,除此之外的一切,他全都不懼。

    “另外,你的眼睛,衛修爾說了是你暴血之後的後遺症,隻要好生調養,過不了多久就能看見了。”她將臉貼在陸晅的胸膛上,“陸晅,不管之前發生了多少事情,隻要我們初心不改,便都沒什麽好怕的。我們都是兩世為人的人了,連死都不懼,還怕什麽呢,你說是不是?我想了很多,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我都太畏畏縮縮,從現在開始,我決定了,”她抬起頭看向陸晅,看著陸晅不安的緊皺的眉毛,她歡快的在他下巴上印下一個吻,“陸晅,我要不顧一切的去愛你!我的餘生,都將不遺餘力的去愛你。你將是我永生的事業,你聽到了麽?”

    陸晅沒有說話,但是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卻是越握越緊,想不到陸晅這般驕傲的人也會有近鄉情更怯的短處。他不安的舔了舔嘴唇,猶豫的說道,“我,我很有可能會再發狂,將你鎖起來,甚至還會鎖在暗無天日的密室裏,這輩子都不會放你出來。”

    “我知道,我不怕。”

    “我,我……我還可能會逼著你歡好,強迫你,強迫你為我生孩子……”

    嘴唇又被人蜻蜓點水的吻了一下,永寧的下巴尖尖的抵在他的胸膛上抬頭看他,“怎麽能叫逼迫呢?從今往後,我就是你一個人的充氣娃娃,你一個人的爐鼎,你一個人的右手!我心甘情願和你歡好,不管什麽地方什麽姿勢;我心甘情願給你生孩子,不管生男孩女孩不管生多少個!如何?陸晅,你還能想出來什麽會做的事情?都一口氣說出來吧!我統統都不怕!”

    “但是……”永寧害羞的埋首在他胸前,“我怕失去你。”

    永寧這般大膽的陳情,陸晅居然破天荒的麵上發熱了,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永寧從不曾這般大膽的跟他表白過愛意。之前的永寧,雖愛他,卻總是給他一種太獨立的感覺。他希望永寧多多的依賴他,他希望永寧離不開他,但他很明白,若是真的有一天他不在了,永寧也依舊能將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她不止一次的說過,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但是他覺得這話大錯特錯,他就離不開她啊,永寧是他賴以生存的水源,離開了永寧,他真的就不得活了。

    但是今天,他的永寧跟他說了,她怕失去他。她愛他,她一輩子都不離開他。

    幸福和滿足感一下子呼嘯而來,像是崩塌的雪山,在一刻間呼呼啦啦的將他掩埋在地下,他幾乎要無法呼吸了。他笑著想,原來人真的是可以歡喜瘋的,他的瘋狂才剛剛平息,新一輪的瘋狂卻又要來臨了。

    直到這時,陸晅才猶猶豫豫的將永寧在懷中抱緊,他緊張的厲害,張了幾次嘴都沒能說出來,最後直到永寧不耐煩的在他胸上狠狠的擰了一下,他才傲嬌的說,“跟著我,下次被我囚禁的時候可不要哭鼻子。我可不保證會幸福的啊。”

    永寧無奈的抱住他的脖頸,笑的前仰後合,“陸晅啊陸晅,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這麽可愛呢?”

    她抬頭印上陸晅的唇,終於迎來了,那熟悉的,鋪天蓋地的回吻。滿滿的都是陸晅印跡的回吻。

    後來,陸晅同學問道,“不過,爐鼎我知道是什麽,可充氣娃娃又是什麽?”

    永寧紅著臉用小腳將他不恥下問敏而好學的臉踢到一邊,“你不需要知道!”

    她突然無比的後悔自己為什麽那天要腦子一熱說下那麽多羞恥滿滿的話,害的隻要她稍稍一抱怨陸晅不知道節製,便會被陸晅可憐兮兮的控訴她騙他,“你說過的你是我一個人的爐鼎一個人的充氣娃娃一個人的右手,難道我自己的右手還會說我不知道節製嫌棄我太用力麽?永寧……你騙我……你連殘疾人都騙……你真的是太壞了。”

    “你瞎說!你算哪門子殘疾人!你隻是暫時的看不見而已!”

    陸晅仗著自己目盲看不到永寧臉上的表情,便厚顏無恥的說,“暫時看不見也是殘疾。”

    話說自從陸晅眼盲了之後,他便愛上了在看不見的環境下行房的感覺。畢竟人在喪失一個感官的時候其他的感官體驗就會被無限的放大,觸感也好聽感也好,同樣的快感仿佛也會被放大了十倍。他簡直要愛死了這種感覺。於是他說等以後就算恢複視力了也要經常蒙著眼睛歡好,別有一番風味。

    永寧很崩潰的捂住臉,陸晅已經解鎖了捆綁和眼罩,下一個是不是該解鎖小皮鞭和蠟油了,聖瑪利亞玉皇大帝,這個劇情的發展好像不太對啊!

    就這樣沒羞沒臊的過了一段時間,在某一天,突然下雪了。

    永寧大呼小叫的衝進院子裏,像是從沒見過下雪的南方哈士奇,就差在雪地裏打滾了。

    陸晅扶著門框站在屋簷下麵,披著布衣大氅,眼睛上蒙著一塊白布條,渾身上下沒有半點金貴的飾物,但饒是這樣,他也好看的要命。

    眼睛看不見的這段時間裏,他已經習慣了用耳朵來‘看’,甚至光是通過永寧走路的聲音,他就能分辨出永寧剛剛去了哪裏。他笑著一歪頭,一個雪球就擦著他的耳朵邊飛過去了,他笑著看著噘著嘴在雪地裏跺了一下的腳的永寧說道,“永寧,我可是聽的到的。”

    話音兒剛落,陸晅朝旁邊又是一轉,雪球就碰碰啪啪的砸到了旁邊的竹欄杆上,他按著欄杆一閃身,人就跑到了永寧的身後,他長臂一伸將永寧牢牢抱在懷中,在她臉側親了一口說道,“你打不到我的。”

    “哼!你怎麽都看不見了還這麽厲害,不公平!不行,我今天非得打到你,你鬆開我!”

    陸晅笑嘻嘻的攬住她,與她額抵額,“那可不行,我這般羸弱,要是雪花進了衣服再染了風寒,晚上的時候染給你,那豈不是要不好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永寧聽得隻想吐血,瞧瞧這人厚臉皮說的話,他在傷的最重的時候還能調戲撩撥她呢,更別說現在了,哪天她不是被陸晅翻翻覆覆來來回回的折騰?誰讓她一時嘴巴沒門說了那什麽心甘情願當右手當娃娃的話,她悔不當初,可是上了賊船也下不來了。

    兩人在雪地裏笑鬧了一會兒,到最後更是直接摔倒在了雪地裏。永寧被陸晅抱在懷裏,也不在意衣服濕了會怎樣。她仰頭呼出一口熱氣說道,“時間過得真快,又是第一場雪了。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在忙著對付白戚戚呢。”

    說起白戚戚,兩人都是五味雜陳,兩世了,都是因為白戚戚,才叫他們受這麽多苦。原本一說起白戚戚,便叫永寧恨得牙癢癢,現在一切都說開了,反倒覺得兩人因為這麽個可有可無的人走了這麽多的彎路不值當。

    但女人的那麽一點小小的心思是可以理解的,永寧翻身趴在陸晅身上,指頭戳著他的臉問道,“你說,你對白戚戚到底是什麽感情?”

    陸晅沒有正麵回答,他隻說,“上一世你出事了之後,我就把她殺了。”他不止殺了她,他還命人將她吊了起來,放幹淨了血才扔到了亂葬崗。都說梵音教聖女的血最是聖潔無比可生死人肉白骨,卻仍舊救不了永寧。

    永寧一愣,這個她倒是不知道的,衛修爾的夢裏麵沒有給她看關於白戚戚的場景,“她……她不是梵音教的聖女麽,你就這麽把她給殺了?”

    “那又如何?沒了你,我便什麽都不在乎了。”

    既然說起前塵往事了,永寧便當閑話家常一樣問陸晅,“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嫁給寧懷因?”

    陸晅苦笑一聲,“知道。和上一世一樣的理由。衛修爾說的果然不錯,他說曆史在不停的重演,你還是因為白戚戚惱了我,但是這一次,我們不會再像上一世那般苦了。我已經把命改了。”他的大手在永寧背上想摩挲貓咪的脊背一樣撫摸著她,舒服的想叫她呼嚕出聲,“但是白戚戚的命不會改,她還是要死。隻不過她現在肚子裏懷著孩子,聽下麵人稟報說現在神智也不大清,我不忍傷及未出世的凡胎,暫且留她一命。”

    永寧這個時候就免不了有點八卦了,白戚戚肚子裏的孩子她相信絕對不會是陸晅的,那又是誰的呢?白戚戚畢竟是白蓮花一樣的人物,雖說屁股後麵跟了一大堆的男人,但是哪個也別想近她身的。於是她問,“那白戚戚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上一世……我好像不記得白戚戚懷了孩子。”

    陸晅嘴唇勾了勾,“你皇兄,蕭遠的。”

    永寧可謂是很驚訝了,她怎麽都沒想到會是蕭遠的,蕭遠到底是什麽時候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不得不說……蕭遠真的是神助攻啊!雖說她也因此誤會了陸晅,又是昏迷又是吐血的,但是現在想想還真是很解氣。

    她想了一想,不滿的擰起來陸晅的臉,“那她又是怎麽在偏院的?大雙小雙我明明叫他們去你身邊保護你了,到頭來卻在她身邊保護她,還有春香,”提起來春香她就來氣,“你怎麽還留著她?”

    “你你你,你這個怎麽解釋啊你個壞蛋!”

    陸晅被永寧撕扯的頭皮都發麻了,他陪著笑含糊不清的說,“這個……永寧,你能先把手鬆開麽,鬆開我慢慢講……”

    “不鬆!”

    “不鬆也行,你可以抓我別的地方,比如我的……”

    “啊啊啊啊你閉嘴!”

    兩人又是在雪地裏翻滾了一陣兒,身上的大氅都沾滿了雪,化了之後又要滲透進衣服裏,永寧不由打了個哆嗦,陸晅這才將永寧抱回屋裏,將她身上的大氅和鞋襪一道脫下,把她的腳捂在懷裏暖著。

    小爐子上滾著水,咕嘟咕嘟的,陸晅徐徐的說道,“這倒也怪我,當初杖斃那個女人的活兒我是交給了廷獄司的人了的,廷獄司是慣常會作奸犯科的,我們走了之後,行刑的那幾個人便輪著睡了她。大抵是那女人哀求,行刑之人也存了憐香惜玉的心思,便隻打了她八分的命,還給她存了兩分的氣兒。這之後也巧,那女人被白戚戚撿了去,便帶在了身邊。”

    “至於白戚戚,”陸晅苦笑一聲,“這真不是我的錯處,山伯在我說要將白戚戚送走之後就與我冷了臉,自己搬到偏院去了,此後我一直忙於戰事,也未曾在意。但誰知他瞞天過海從梵音教的隊伍裏換了白戚戚下來,後來私藏在偏院。山伯與我的淵源想必你現在也知道了,他是看著我長大的,連我父皇母後都對他很是敬重,當初他為了救我又受了不少苦,我對他是頂頂的信任的。但哪裏會知道他竟就在背後這般斷我後路。”

    說道這兒陸晅歎了口氣,“前一世裏山伯明明不是這樣的,我也絲毫沒防備這一層。”

    永寧撇撇嘴,小腳丫踹了他一下,“那是因為你上一世自己動搖了軍心,我可是在衛修爾那兒都知道了,上一世,你可是自己跟山伯說要去接白戚戚的!哼,無恥!”

    陸晅聞言有些慚愧,他上一世確實是這麽做的,當時還一門心思的想要複國,便沒想那麽多,如今永寧提起來,他隻覺得臉上無光,“那個……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已經改過自新了,我的心裏隻有你了,什麽大業什麽政事跟我全沒關係了。”

    永寧又哼了一聲,“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走了一個白戚戚,指不定哪天又出來一個黃戚戚藍戚戚的,你估計又得賣我一次。”

    見陸晅忙不迭的伏低做小著解釋,永寧心裏很是得意。幸好陸晅現在蒙著白布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不然一定不會再這麽低眉順眼的了。她喜滋滋的眯著眼睛笑了笑,不再鬧他,“不過說來也很奇怪啊,為什麽山伯要對白戚戚那麽好呢?簡直是忠心耿耿,就算是為了光複比丘,也不用做到這個份兒上吧……”她突然想起來什麽,抓住陸晅的手說道,“對了,既然白戚戚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那山伯怎麽說是你的呢?要不是知道山伯是你身邊的人,我也不會那麽相信。”

    “山伯也知道孩子是你皇兄的。”

    “什麽?!”永寧這就不能相信了,“那豈不是,他明明知道白戚戚的孩子不是你的,還非得硬說是你的,而且……我看著洪山他們的樣子似乎都相信孩子是你的,山伯他這不是坑你讓你喜當爹了麽!”

    若是說山伯當真這般為陸晅著想,是萬萬不可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的。

    “因為……”陸晅接下來的話,直接顛覆了永寧的三觀,“白戚戚是山伯的女兒。”

    “山伯的……女兒?!”

    “是,當年我母國國破之時,梵音教也大受打擊,原先的聖女早已死在戰亂之中,是山伯將自己的女兒抱給了現在的教主,說這便是聖女。要不然,按照規矩,當年的聖女是要嫁給我大皇兄的,我在家排行第六,大皇兄比我要大上許多,可聖女怎麽會才這麽小?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才想起來派人去總壇調查的。這一問,便發現了端倪。”

    永寧恍然大悟的點頭,“嗯……這就對了,我說山伯怎麽對她這麽百般維護,感情是自己的親女兒。”

    將自己的女兒千裏迢迢的接來,說什麽也要撮合兩人,不就是為了能讓自己的女兒當上皇後?想必多年前山伯將白戚戚抱給梵音教教主的時候就是打著這個主意吧,不然為什麽寧願坑自己的主子一把也要瞞下來白戚戚孩子的生父呢?

    嘖嘖嘖,這個山伯還真是可怕。

    ------題外話------

    好的~虐到此結束~以後將是甜到齁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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