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曲仙尊……帶著你？”朱柳仙尊照著蕭陌憶的話複述了一遍，眉頭皺了起來。

    蕭陌憶點點頭，她察覺青木仙尊不著痕跡地站在了她身後，將她護在身前，心裏一暖又道，“總覺得這裏的規則很奇怪，以陌憶淺薄之見，若是尋什麽神路，一路上最好不要結伴。”

    這也是她才發現的問題，自進入天門界來，遇到的人都是這般，不管是有意或是無意中聚在一處的，隻要有想往前走的念頭的，終是會被分散開來。

    比如最初的青木和禦天，呂雙仙尊和鳳仙尊，隨後仙人秋從路，再加上季曲仙尊和琉星真人。靈鬼雙尊一來境界不到，而來他們也不打算再繼續往前，所以到是無事，不過也被困於弱水邊上，若不是她可能到現在還走不出來。

    “何出此言？”靈仙奇道。

    “這一路上，凡我見過結伴的仙人，總是會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隨後要麽被迫分開，要麽陷入險境。”蕭陌憶有點想通了，若果然如青木所說，這裏是仙人試煉地，那怕是真的大道之上需要踽踽獨行的。

    青木仙尊心裏一動，比她想的更遠，如果不能結伴，那麽剛剛的事情也能成立了。……不對，他靜下心來，麵對自我。此次進入天門界，他是有所求的，或者說，除了開了天門的蕭陌憶和蕭燦，誰沒有所求？

    境界達不到的，尋求體悟之情，若是沒有貪念，倒是的確可以在這一界的奇妙波動之中，穩步提升自己的修為。

    若是境界達到了，想一爭成神之路的，一路上必然會遇到各式險阻，又或是說曆練。哪怕禦天那樣的，他相信禦天剛進入天門界的時候是真心地想要幫蕭陌憶找蕭燦的，但一路走來，也心神動搖了。

    跟在蕭陌憶身邊倒是能糾正方向，她始終在往蕭燦的位置靠近，而蕭燦此刻是不是就在這天門界最中心的地方青木仙尊並不清楚，但是即使跟著蕭陌憶，一旦順遂了有了其他念頭，又會瞬間因一些別的原因，被迫與她散開。

    “青木，這蕭陌憶莫不是哪位……的轉世不成？”

    青木仙尊抬起頭來，靈仙正不動聲色傳音給他。

    朱柳仙尊正順著蕭陌憶的話思考，“結伴會遇險？有意思，可不是嗎？靈仙可是遇到我之後，才被這些個鬼東西纏上的。”

    靈仙點點頭，他想了想，“一個人的時候總是遇上迷陣，麻煩是麻煩了點，倒一點也不危險。”

    “蕭小友不愧是天兆之子的母親，感知也如此強大，即使境界未到，也能有所察覺。”朱柳仙尊負手，“也有氣魄，光明坦蕩。”

    蕭陌憶無地自容，“我隻是覺得成神之路，實在艱難，我境界不到，很多東西想不透徹，也堪不破。我對各位充滿了尊敬。追尋大道根本到底是在追尋什麽？長生之道？無累於世間苦痛煩惱？或者其他更加深刻又或者簡單的原因，我皆不得而知。我有時候在想，或許成神隻是修者自己的說法，神又是什麽？神就跳脫五行之外，不在紅塵之中嗎？神有沒有神的煩惱？那神之上又是什麽？”

    其他人看著她並不回答，每個修者都會思考這個問題，都有自己的見解，這也隻是蕭陌憶修煉至此，必經之路而已。

    蕭陌憶道，“或許，誰也永遠都不知道答案，每個人都永遠在路上，而路無止盡。”

    朱柳仙尊麵上有讚許之色，靈仙也笑道，“能知道自己仍在路上，已是難得！”

    他們再度看向那山峰，“既如此，不如就在此，大家各尋前行方向，縱使在路上，也是自己的路。”

    “那幾位，我討個巧，先行一步！”朱柳仙尊坦坦蕩蕩，笑著作揖，隨即轉身邁步，看似閑庭信步，卻幾息間已經上了山，再無蹤跡。

    靈仙見狀也一拱手，轉了身。

    剩蕭陌憶和青木仙尊，蕭陌憶轉過頭看著他想說點什麽，卻見青木也轉過臉來對上她的眼，笑道，“他們隻怕把你的話，當做是天道傳音。若是燦燦在這裏，定然更是奉行無疑的。”

    蕭陌憶連忙道，“我隻是說我的感受，並不是得到了什麽……”

    青木打斷她，聲音裏也充滿了安撫，“我說這個的意思是，你不必妄自菲薄，不用為他人規則所累，人人都有人人的想法，他們以他們的想法來作為約束自己甚至他人的準則，然而誰又能說自己就是對的？”

    他撫上她的臉，“但是所有人都必須遵循天地規則，這一點，誰也不能違背。那是自然之力，如何避其險峻，順勢而為，才是最重要的。”

    青木與她講道理，總是這麽循循善誘，簡單明了，蕭陌憶覺得自己都能理解，隻是剛剛想到這裏說給朱柳仙尊與靈仙聽時，那麽淡定，此刻全然消散。

    青木也注定是要獨行的，跟著她並不會有好事，季曲仙尊便是先例。

    滿心不舍湧上來，竟然也是如此難受。難受，卻又明白這難受之因，又隱含喜悅與貪戀。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站著。

    蕭陌憶深呼吸，最終吐了出來，抬起頭來時已是微笑著的，“去吧，你先走，我在後麵看著，我走在前麵會影響你。”

    “我走前麵也會影響你。”青木笑著。

    蕭陌憶瞪他，明明是為他好，幹脆一轉身，背對著他，“走吧！我不看！”

    她有點賭氣，這離別情緒卻又讓她萬分難過。

    隻是忽然就被人從後麵擁進懷裏，那人貼在她耳側，“我想，即便有些話不說，你我也是明白的，但是言語的存在不就是為了將心聲傳達？前方路途未知，但我心卻堅定，想你必然也是如此。若我們每踏下一步，都毫不後悔，又有何懼？即使不能一起，也是同行。而你我之情，已然印在心上了，她會讓我走最正確的路，而你和燦燦必定在路的那頭。等我！”

    蕭陌憶原地站著，克製自己，許久終是回過頭來，身後已空無一人。

    她伸出手，手上碧色一閃，青玉藤種子靜靜躺著。她細細看了，最終扯了個笑出來。也朝著那山上宮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