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你還要仁慈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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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寶凝安靜的等在夏清軒裏,就盼著接到卓乙雪死掉的消息,線人卻遲遲不來。
不過此時的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曾經為了取信於卓乙雪,也為了麻痹皇上和太後娘娘的想法而送出去的翡翠竟會在今天成了卓乙雪的救命之物!
那些從梁國遠道而來的高手,不認得卓乙雪卻認得公主的翡翠啊!
梁國的這一行人不但費力殺了三個嗜血鐵甲,此時還護送著卓乙雪回沐府呢。
隻不過他們一踏進沐府,便被卓乙雪尋了個時機,下令將人全部拿下了。雖說這幾位身手奇高,可是在沐府這機關重重又高手眾多的地方,還是輕易就被活捉了。
“你這小姑娘簡直不識好歹!我等救了你性命,你不知報答便就罷了,怎的反倒翻臉不認人,命人抓了我們?!”山羊胡子掙脫不開束縛,十分惱怒的朝卓乙雪大聲喊著。
其餘四人也是震怒異常,大聲叫罵卓乙雪恩將仇報!
卓乙雪一手按著小腹處,忍著疼痛不顧,卻隻是冷笑一聲,說道:“恩將仇報?嗬,我問你們,若你們是男人就說實話!”
“哪個不敢說實話?隻是我等與你素不相識,又有何事需要告知於你?”
“你們既然敢說,那我便問你們——你們可是縱火燒了一間茶館?”
“是又如何?本少爺淩晨縱火,此時早就燒了個精光!你若因為這個抓了我們,我們也是不服——就算茶館是你的,難道救命之恩還抵不過一間破茶館?!”
卓乙雪見他們認下了,也不願與他們多費口舌,安置好了趙翟之後,她招了招手,讓幾個侍女將她抱回房間了。
她肚子疼的讓她不得不懷疑孩子已經沒了!
“夫人,大夫馬上過來了,您再忍忍啊!”
侍女們雖一個比一個心急,但是做事卻依舊幹淨利落,並不慌亂。
至於丞相府那邊,沐府已經第一時間派人去傳信了;皇宮也命人遞了消息過去;卓乙雪下令抓住的那五個人,也已經押入地牢,聽候發落了。
至於林子裏的那些人,沐府自然也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前去·······善後······
卓乙雪此時的心傷無法言說,淚珠子幾乎已經流不出來了,雙眼幹澀難耐,想著趙翟,想著海棠和方箏,又想著肚子裏的孩子······她的痛沒有出口,隻能在心頭不斷翻滾,一遍又一遍的淩遲著她······
首先收到消息的自然是離得近些的丞相府,管家在聽說趙翟受重傷之時還並未想太多,隻以為同上次一樣,又要臥床休養好一陣子了。
隻不過當他帶著隨從匆匆趕來,見到的二公子竟然毫無氣息時,才如驚雷灌頂般的跌坐在地——
二公子沒了?
他看著長大的二公子······沒了?
他要如何同遠在錦州的丞相大人交代?
莫延楓接到消息時近乎瘋狂的趕到了沐府,盡管皇宮裏還在進行著“清掃”工作,他卻無法再多待哪怕一秒鍾!
不過還好,他僅存的理智讓他把後續的工作交給了方淮,隨後便一路飛馳著出了皇宮,甚至來不及帶上一兩個侍衛。
雪兒!
莫延楓得到的消息隻有“夫人遇襲”這四個字,因此他此時滿腦子都是卓乙雪受傷的樣子,但隻是受傷就已經讓他心痛至極!
可是當莫延楓終於趕到了沐府時,院裏哭嚎的聲音卻讓他如墜冰窟······
誰在哭?
他們哭得又是誰?
莫延楓一步一頓的走了過去,他認得丞相府的管家,但那白布遮住的人·······是誰?
“奴才、奴婢見過公子!”
沐府眾人見到莫延楓,隨即整齊劃一的行禮請安,但是在這一片悲傷的情景中,這些請安聲顯得多麽的微弱,絲毫不能引起莫延楓的主意力。
他隻是聽見了丞相府的管家跪在那人身邊哭喊著“二公子”——他當然知道“二公子”是趙翟,可是他不認為那白布之下的人是趙翟!
天下間有誰能闖進沐府?
又有誰不但闖進了沐府,還······殺了趙翟?!
莫延楓不願意相信眼前所見,他走到管家前麵,彎下腰去,緩緩伸出右手,終於輕輕掀起白布的一角,隻一眼便再也無法動彈······
那人的麵容清秀明朗,此時卻雙目緊閉,可他不是趙翟······又會是誰?
他確實是那個熟悉的趙翟······
趙翟死了?為什麽?!
那雪兒呢?他的雪兒呢?!
“雪兒!雪兒在哪兒!她在哪兒!”莫延楓奮力揪住一個守衛的衣襟,幾近咆哮的吼道,恨不得立刻見到他的雪兒。
她不會有事的!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公子!夫人在寢殿,夫人正、正在寢殿!”
莫延楓得了消息,甩開那個守衛後便一陣風似的奔向了寢殿的方向。
那掛在心尖上的人此刻正躺在床上,麵容蒼白。
“雪兒·······”
莫延楓推門而入,卻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不敢再進。
他突然怕了。
莫延楓微紅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卓乙雪那緊閉的眼,眨也不敢眨一下的看著,他無法想象,如果這雙眼睛再也無法睜開,他會怎麽樣······
“好痛·······”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小人兒終於發出了痛苦的沉吟,卻讓莫延楓喜的幾乎流淚!
“雪兒!”他兩步便跨了過去,想要執起卓乙雪的手,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
“哪裏痛?告訴我哪裏痛?乖,雪兒我來了······我在這裏,我守著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半步!”
卓乙雪在喝了藥之後便昏昏的睡去,此時在睡夢中聽見了耳畔莫延楓的聲音,人未醒,淚先落。
他終於來了嗎?
“楓······”
“我在。”莫延楓低頭,吻去了卓乙雪眼角滑下來的淚水,又去親吻她顫動的眼睛。
“大夫說,孩子沒有了······”
“······但是你還在,不是嗎?”乍一聽失去了孩子他自然傷心,但他現在更慶幸她還活著!
“我?如果我死能換回他們就好了······”卓乙雪就這樣躺在床上,發現孩子沒了雖痛,卻遠不及失去趙翟帶給她的痛徹心扉!
“傻瓜,別說傻話!我不會換的你知道嗎?我感謝活著的是你!用誰也不換!”
“可是,我好害怕。”她真的害怕,她害怕麵對這一切!她寧願明天不要再醒來,她實在無法承受這麽多!
“不怕,我再也不離開了,一直守著你,半步也不離開,好不好?”
“好。”
莫延楓坐在卓乙雪的床前,俯身抵著她的額頭,兩人額頭相抵,感受著對方的溫度,許久之後,兩顆狂跳不息的心髒才逐漸平穩下來。
莫延楓不想問她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他知道,不論是發生了何事,他都不會放過凶手!
他會殺了所有相關的人!
············
············
錦州城,趙陌齊還在與柳如龍對峙,一個堅持用武力解決一切,一個隻希望不要傷及無辜。
無法談攏的條件就隻能相互擱淺,雙方都在僵持,誰也不願意妥協!
直到這一天,趙陌齊收到了來自京城丞相府的鴻毛信——快馬加鞭送來的緊急信件!
趙陌齊拆開一看,隻一行小字:
二公子歿,速歸!
看清楚字條上的內容時,趙陌齊向來清冷的臉上突然出現了裂紋,他有些不懂——何為二公子歿?
是說子析·······死了?
怎麽會?
這絕不可能!
他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子析身體恢複的很快,傷勢基本已經痊愈了——怎麽會突然······歿······呢?
說不定這是子析的惡作劇,無非就是想騙他回去吧?
記得他小時候也時常做這樣的事——裝病,或者假裝受傷,然後再命人騙他這個哥哥從書房出來陪他玩······
所以這一次應該也是這樣吧?
他出來的久了,這小子一個人在丞相府待不住了。
嗬!不就是想騙他回去嗎?何苦將字條寫的如此滲人?
趙陌齊這樣想著,便思忖著回去一定要好好說說他這個習慣——真不是個好習慣!
盡管趙陌齊嘴角堅持掛著笑容,這無奈的表情似是對這個弟弟感到頭痛,可是那顫抖到無法收起字條的手卻一點點的出賣了他——這是管家的字跡,管家不會惡作劇,他不敢·······
“備馬!”
趙陌齊大喝一聲,立即有人將他的戰馬牽了過來。
他要回去了,不管這邊情況如何,他此刻都必須回去了——
等他見了趙翟,他一定好好罵他,這小子越來越不曉得分寸了!
“丞相大人!”
有人見到丞相騎馬欲走,連忙上前攔住道:
“如此緊要關頭,丞相大人怎能離開?!”
“鬆開!”
趙陌齊不予理會,隻叫那人鬆手放行。那人卻始終扯著趙陌齊的馬匹,焦急道:
“丞相大人不可衝動行事啊!那柳如龍若是見我軍沒有首領,一定會趁機攻打我軍——一軍無將,談何打仗?丞相一走,全軍覆沒無疑啊!”
全軍覆沒?
與他何幹?
管家說子析死了!誰來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何事?!
趙陌齊痛苦的閉上雙眼,再不願意去多想,踢開攔馬人揚鞭打馬就走。
“莫齊楓!你弟弟死了你知道嗎?”
正當時,柳如龍竟騎馬迎著趙陌齊而來,也順勢攔下了趙陌齊。
“我不信!”
“嗬嗬!我在京城埋下的探子,今日飛鴿傳書給我,絕無虛假!”柳如龍所言信誓旦旦,他見趙陌齊兩眼通紅,知道他其實是信了的,於是繼續說道:“你可知道,你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是怎麽死的?”
趙陌齊緊緊地看著柳如龍,等他的話。
“我就告訴你吧,是嗜血鐵甲!莫齊楓啊莫齊楓,你的母後、你的父皇如今加上你的弟弟,統統都是死於一人之手啊!你還要仁慈到幾時?!”
趙陌齊當然知道太後的嗜血鐵甲,如今趙翟若當真喪命於這一幫人——那必是太後所為無疑!
陳樂雲!
若果真是你,我趙陌齊定會親手了結了你!
趙陌齊咬牙不吭聲,隻是眯著眼睛看向京城的方向——如果打回去才能手刃仇人,又有何不可?
“舅舅。”
柳如龍一愣,趙陌齊向來溫和的語音此時竟變得冰冷無比,再看他這絕美的容顏,也再無半分往日的淡然,從來一副波瀾不驚的黑眸,此刻也慢慢的溢出了恨意······
終於!
有恨才是最好的複仇利器!
“如何?”柳如龍反問。
“容我去見了子析······最後一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