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霄道：“我看到了。”
    龐十五道：“那女人絕對有問題。”
    “什麽問題？”
    “我看見她，就好像看見了熊夢煙！”
    “你是說她和熊夢煙可能有關係？”
    “嗯，一身邪氣，十有作八九是魔教中人！”
    “隻要她們老老實實再不冒頭，我也不會趕盡殺絕！”
    龐十五邊說話邊打倒了幾個打手，周邊的的賭客們都看不下去了，有人勸道：“哎呀我說你們幾個停手吧，又打不過人家，上去就是挨揍，你看你們都被打成什麽樣了，別上了！”
    “就是啊，人家明顯沒出全力一直讓著你們，你們咋還沒完沒了呢？”
    龐十五道：“他們願意上，你們勸他們幹嘛？”
    或許是累了，有幾個打手氣喘籲籲終於不動了！
    有一個人停手，就會有第二個人跟風，不大一會，打手們全都停下了！
    這一停頓，他們才靜下心，赫然發現同伴們都已麵目全非，慘不忍睹，這才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一瞬間好幾個人疼的叫了出來！直到此時他們才發現自己的臉竟火辣辣的疼！
    另一邊的驚呼聲也引起了鳳九霄的注意，隻見那邊地麵上竟然散落了一大片碎石和灰土，周邊的賭客們無不一臉驚恐地看著地麵，仿佛那些碎石是什麽催命的鬼魂或是吃人的猛獸，讓人望而生畏！
    鳳九霄站起身踱步過去，走近一看，頓時眉頭一皺，這有些石塊上的紋路竟然有織物的紋理，還有些……竟然有像是人身上的某一處組織……這特麽的是什麽情況？
    碎石中有幾個扳指異常醒目！
    一個象牙扳指，一個翡翠扳指，一個犀角扳指，都價值不菲！
    鳳九霄再看看周邊人的表情，瞬間明白了，這堆粉末碎石是什麽了！
    想必是剛才那離場的妖豔女子的傑作！
    化骨成灰，倒和常子衿修煉的“鏡花寶鑒”有些相似！
    鳳九霄道：“誰是這裏管事的？”
    沒人回應！
    鳳九霄目光掃視，瞬間鎖定了一個躲在人群中的夥計，“你出來。”
    那夥計戰戰兢兢地湊了過來，硬著頭皮道：“少俠，我不是管事的！”他眼見白衣少年的同夥在那邊大發神威，將賭場的打手們打得連自己爹媽都不認識了，這白衣少年恐怕也不是個善茬，要不是白衣少年強行叫他，他才不敢往前湊合！
    鳳九霄道：“那誰是管事的？”
    夥計向龐十五那邊一指，“那個個頭最高、滿臉是血、門牙掉兩顆的就是我們的賭場總管楊萬裏！”
    鳳九霄道：“帶我過去！”
    夥計一怔。心道：你不剛從那邊過來嗎?還需要我帶你過去？看來是想擺譜啊，通過踩老子抬高自己！看那黑衣少年如此凶狠，一會還不知怎麽羞辱自己呢！哎，老子剛到這裏還沒幹兩個月，就攤上這麽個事兒，真特麽倒血黴了！
    鳳九霄笑道：“你怎麽愁眉苦臉的？誰欺負你了？”
    夥計立刻擺手，幹笑道：“沒人欺負我！”
    “來這裏多長時間了？”
    “呃……兩個月了！”
    “每個月能掙多少錢？”
    “保底五兩，然後根據平時表現給賞錢。”
    “那怎麽才叫表現好呢？有明確的規定嗎？”
    “有，隻要能放出貸去，可得千分之一的分潤！”
    “放貸一千兩，得銀一兩，對吧？”
    “對！”
    “那你一個月能放貸多少？”
    “我才來兩個月，一次也沒放貸成功。”
    “別人呢，最厲害的那個，一個月放貸多少？”
    “最厲害的是嘉哥，放貸一百三十次，總金額三百五十多萬！”
    “那他光分潤就達到三千五百兩了，妥妥的小富豪啊！”
    夥計眼中充滿了羨慕的光彩，“是啊！”
    鳳九霄笑道：“有多少人還不起貸呢？”
    夥計想了想，“你是說嘉哥的放貸對象？”
    “是的。”
    “每個月總有十個八個吧。”
    “怎麽處理的？”
    “肯定是先打一頓，然後逼對方還錢。”
    “要是還不起呢？”
    “那就拿他家的東西抵債。”
    “要是家裏沒有值錢的東西呢？”
    “這個……”
    “有沒有逼良為娼的情況？”
    “有。”
    “還不上賬的，就把人家的老婆或是姐妹綁來，送到對麵當妓女是吧？”
    年輕夥計低著頭不敢看鳳九霄的眼睛，直覺告訴他對方似乎不是很高興！
    他小聲道：“可能是吧。”
    “可能是吧，你不知道？我這人最討厭不說真話的人了！”
    “啊？這個應該有！我看見過一回！他們把一個小姑娘綁來了，嘴上塞著布條……”
    兩個人邊走邊說，已經站在了龐十五身邊！那些打手們喘著粗氣，虎視眈眈地瞪著龐十五，眼光如刀！如果目光能撕碎人，龐十五現在早被剁成肉泥了！
    鳳九霄看著那個沒了門牙的大高個說道：“你是這裏的總管楊萬裏？”
    楊萬裏一怔：“你認識我？”他兩隻眼睛腫得像核桃，腮幫腫得好像嘴裏塞了饅頭，鼻青臉腫、滿臉血汙，讓人看著既可憐又滑稽！
    鳳九霄道：“咱們長話短說，柳慕白已經將名下所有產業都轉給我了，包括這裏的賭場和隔壁的風月場所，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老板，你有兩個選擇，要麽從現在開始向我效忠，要麽現在就死！”
    楊萬裏上下打量著鳳九霄，“你丫哪冒出來的小兔崽子……”
    鳳九霄道：“十五，殺了他！”
    龐十五道：“好的。”他應了一聲，卻一動不動。
    旁邊的年輕夥計有些不解，這黑衣少年怎麽不出手呢？
    忽見楊萬裏眉心出現一道血痕！
    楊萬裏自己也察覺眉心似乎有一股熱流沿著鼻梁向下流淌，他本能地摸了摸，一手粘稠，定睛一看指尖，赫然一片腥紅！
    一眾打手們這時也都發現了楊萬裏的怪異，那道血痕竟然沿著鼻梁繼續向下延伸，胸前的衣襟也裂開了，裂縫繼續向下，直到雙腿之間！
    楊萬裏看著周邊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非常怪異，他們就像看著一個死人一樣看著自己！
    這種眼神太讓人難受了！
    “你們這麽看著我幹嘛？”
    沒人敢吭聲！
    楊萬裏剛想開口，鳳九霄已經說話：“你叫什麽？”他的眼睛看著那個年輕夥計。
    年輕夥計道：“回公子，我叫楚天闊。”
    鳳九霄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這裏的總管，你的老板隻有一個，那就是我。你也有兩個選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年輕夥計徹底懵了！
    什麽？我當總管？
    還沒回過神來呢，突然看見楊萬裏裂成了兩半！
    從中間向左右裂開。
    毫無征兆。
    楚天闊腦海中靈光一閃：原來剛才那少年已經出劍了！
    隻不過，他拔劍、揮劍、收劍動作太快，自己沒看清而已！
    平日裏囂張跋扈的總管楊萬裏就這麽被人砍成了兩片？
    不僅楚天闊差點嚇尿褲子，其他的打手也都嚇得差點屎尿齊流，至少好幾個人禁不住嚇，已經嚇出了屁！
    恐則氣下！
    臭氣刺鼻！
    此時眾人再看兩位少年的眼光明顯不一樣了！剛才還敢拚一下，現在才知道雙方的差距有多大！人家輕輕一劍，你連影子都看不見就已經死了！
    他們此時眼裏隻有敬畏！
    一分敬，九分畏！
    如今白衣少年的話，簡直就是聖旨！
    他就像，不，他就是口含天憲的聖人，言出法隨！
    楚天闊反應最快，噗通跪下，“主人在上，受小人一拜！”
    鳳九霄隨手淩空一指點在他的眉心，“你記住，逆我者亡，我這人不開玩笑！”
    楚天闊察覺眉心有一股熱流鑽入體內，雖然不知是何物，但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已知自己命運掌控在少年手裏，立刻正色道：“我楚天闊對天發誓，今後必對公子忠心耿耿，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鳳九霄道：“好！”他轉頭看向打手們，還沒開口，打手們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剛才挨了那麽多的揍沒能讓他們清醒，但楊萬裏一死，他們徹底清醒了！
    鳳九霄道：“你們跪什麽？以為我願意收留你們？哼，楚天闊才來這裏不到兩個月，身上還沒背上什麽大惡，連一單高利貸都沒放出去，還有回頭的機會。而你們這些人，平日裏狗仗人勢、為非作歹，逼良為娼，無惡不作！我問一下，你們當中誰敢說自己是幹淨的？”
    眾打手麵麵相覷，麵色漸漸如土灰！
    什麽？怎麽和想的不一樣？難道他想殺了大夥？
    打手們的額頭上的汗水開始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
    現場安靜得可怕，針落可聞，空氣仿佛凝固住了，窒息一般的壓抑！
    周邊的賭客們已經沒人敢弄出半點動靜！他們都生怕自己也裂成兩片！
    鳳九霄停頓了片刻，緩緩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再給你們一次選擇的機會，一是可以留下來，但要效忠於我，今後按我說的辦，將功贖罪；二是可以離開，現在就走，雙方徹底斷開關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天地遼闊，你們可以自由馳騁！”
    一個打手硬著頭皮道：“公子，我們一不認識字，沒什麽文化，二不會什麽手藝，離開了這裏養不活自己啊！”
    鳳九霄道：“哎呀，你還不笨，能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不足，知道自己出去啥也不是了是吧？既然你很清醒，那我就給你一次重生的機會！從今天起，你跟著楚天闊，他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如果你敢違背，天闊，你有自行處置之權！”見楚天闊一臉焦急，鳳九霄道：“你不用說話，我知道，你擔心自己的武功不足以震懾他們是吧？現在不用擔心了，我已經幫你打通了奇經八脈，平添了三十年的功力，這裏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你對手！你可以試試！”
    楚天闊又驚又喜，相信少年不會騙他，他猛地朝著旁邊的賭桌一掌劈下！
    這次他用了十成力道！他的是非題很簡單，如果少年隻是為了忽悠那些打手，那他冒著手骨斷裂的風險也要靠自己的力量拍碎桌麵！
    呯！
    賭桌碎裂！
    打手們震驚了！
    楚天闊也震驚了！
    賭客們震驚了！
    這一拍竟然將厚重的柏木桌麵震得碎裂一地！這一掌，絕對有三十年的功力！
    其實楚天闊還沒學會駕馭鳳九霄贈他的真氣，如果運用得當，桌麵上人隻需留下一個透明的手印窟窿，那更震撼！
    打手們出齊地說道：“公子，我們選擇留下！”
    開什麽玩笑，這一手絕對和吐蕃的紅教喇嘛大手印有得一拚！
    楚天闊的功力可比楊萬裏深厚多了！有這麽個高手當老大，今後的日子再苦能苦到哪裏？所謂的將功贖罪無非是多幹些好事罷了，還真能發配自己到礦山采石頭去？
    鳳九霄道：“從明天開始，這裏可以繼續開辦，但是，不得引誘別人參賭，不得威逼別人參賭，要有警示標語，輸光者走人，不得借高利貸！”
    有個打手小聲道：“那賭場的利潤會很少！”
    鳳九霄淡淡地道：“謝謝你的提醒，我和柳家不一樣。我不追求利潤有多高，夠花就行！我剛才也看了一下，如今賭場客流幾近飽和，日常的抽成已是不菲，楚天闊，今後賭場所有的收入，優先給夥計們發薪酬，剩下的錢我告訴你怎麽用。”
    楚天闊連連點頭。
    他整個人到現在還有些發懵。
    前一刻他還是一個受盡欺淩的底層夥計，現如今搖身一變竟成了賭場總管！
    傻子都知道，這少年不會在這裏長住，那自己和老板還有啥區別？可謂隻手遮天！想不到老子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鳳九霄看著打手們說道：“你們確定留下？”
    打手們一個個跪在地上伸著脖子，眼神裏露出決絕：“我確定！”
    “我確定！”
    “我也確定！”
    鳳九霄道：“好，一旦確定可就不能反悔了！十五，試試簽血契的手法有沒有精進！”
    龐十五笑道：“好嘞！”
    他還沒掌握隔空簽契的要領，所以隻能走到打手們身後，在他們的後椎點了幾處穴道！
    打手們立刻感到後背湧入一股奇異暖流滲入自己的奇經八脈！
    他們立刻明白了怎麽回事！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嗎？
    他們立刻明白了，自己已經成了黑衣少年的契奴了！
    大家心道：簽了就簽了吧，反正不簽也留不下！楚天闊為了穩固權力，肯定要保證手下人言聽計從，誰要是敢拒絕簽血契，他第一個就會跳出來把人趕走！
    直到最後一人被點完穴道，鳳九霄才接著說道：“賭場這邊算是告一段落，接下來去隔壁，領教一下什麽叫芙蓉帳暖！十五，天闊，咱們走！”
    看著白衣少年要離開，賭客們都鬆了一口氣，不少人又開始張羅：“來呀接著下注！”
    二十多個打手也都站了起來，這時門外突然走進一個人，和打手們的衣衫一樣，都是黑色勁裝，右臂繡著統一的柳家標識圖案，一個紅色隸書的柳字，外側有一條遊龍環繞！
    不用就，他也是柳家的打手！隻不過剛才應該是忙自己的事去了！
    他一進來頓時愣住了！
    什麽情況這是！楊萬裏的屍體被人切成了兩片，就擺在那裏，血流滿地，場麵血腥！
    卻聽一個打手喝道：“老薑，幹嘛呢？慌慌張張的，有事先說事！”
    姓薑的打手這才回過神來，“哦，兄弟們，今晚有個肥差，兄弟們幹不幹？”
    “什麽肥差？”
    “到柳府搬家！”
    “什麽？到柳家搬東西？”
    眾打手偷偷瞟了鳳九霄一眼，都感到事情似乎比較複雜！
    打手問：“這次給多少？”
    薑姓打手道：“二百兩！”
    打手們麵麵相覷，眼裏冒光，但沒人敢吭聲！
    鳳九霄淡淡地道：“雇你的人是不是一個綢緞商鋪的老板？”
    薑姓打手頓時一驚：“你是怎麽知道的？”
    其餘打手這裏反而沒了先前的緊張！
    新主人既然知道雇主是誰，這說明事件發展十有八九在他掌控之中！
    鳳九霄道：“因為，我雇的他！既然有人雇你們了，有錢不掙王八蛋！都去掙錢吧！記住，這是你們最後一次接私活，今後再有這種事，必須要經過楚總管的同意！記住沒？”
    “記住了！”
    “去吧！”
    “是！”
    二十多個打手呼呼啦啦地走了了幹淨。
    鳳九霄、龐十五、楚天闊三人則推門離開了賭場。
    門口那兩個守門人此時見到鳳九霄依舊滿臉堆笑，恭敬地道：“客官慢走！”
    鳳九霄點了點頭，“辛苦了！”
    三人沿著台階上去又來到了丁字口，再往前一步，踏上向下延伸的台階盡頭便是通往風月之所的大門！門後才是這個地方真正的天上人間！
    “十五，你說柳家為何要開青樓？就是為了掙錢？”
    “當然不可能了！他們開辦青樓，是因為這裏是搜集情報的最佳場所！”
    “行啊，現在這麽通透了？”
    “那是，好歹也是見過世麵的人啊！”
    楚天闊抱著多聽多看少說的原則，亦步亦趨跟在後邊。
    走下台階，路的盡頭亦是朱漆銅釘門，守門的依然是兩個壯漢。
    鳳九霄看了兩人一眼，兩人立即主動打開門，“公子裏邊請！”
    進了門，一個老鴇笑嗬嗬地迎了上來，“哎呀公子頭一次來吧，裏邊請！”
    大門關上。
    楚天闊進來後頓時雙眼發直。
    他也是第一次進來。
    沉水香的暖霧便裹著琵琶聲撲麵而來，數盞六角琉璃燈將廳堂映得如白晝，猩紅的地毯上金線繡的纏枝蓮紋隨腳步明滅生光。
    左側紫檀屏風後隱約傳來骰子落玉盤的脆響，右側鶯鶯燕語忽近忽遠——卻是穿蜜合色紗衣的姑娘們正倚著朱漆欄杆，鬢邊金步搖隨笑顫成一片星雨。
    鳳九霄見老鴇綰著淩雲髻緩，杏黃衫子上的累絲金鳳隨她欠身叮當作響，笑道：“你怎麽知道我們是第一次來？”
    老鴇眼風一掃鳳九霄的腰帶上的寶石，嘴角立刻勾得更深：“春桃，昨兒新到的雨前龍井快快沏上！”眼光又在龐十五身上掃了幾個來回！她目光在血劍上停頓了幾次，但沒有表現出半點異樣。
    鳳九霄心道：果然是天生演戲的料！和梨花夫人倒是有的一拚！
    ?　?感謝渝東的大力支持和鼓勵！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