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六朵金花—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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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沉的天氣在第三天放晴了, 永章殿依舊被玄衣衛和禁衛包圍著,每一個來永章殿匯報事務的大臣走走停停之間,都會把目光放在這些身姿筆挺,麵部表情不多的侍衛身上, 這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緊密狀況讓諸位大臣想入非非。

    吏部尚書夾帶著工作冊本匯報完工作, 他的工作便是每年一度的官員考核, 今年不是三年一度的全天下所有官員的大考核時間, 而是在京官員的小考核時間, 他來時攜帶著密密麻麻的名單,匯報完依舊拿著密密麻麻的名單走了,他以為陛下會留下名單, 再仔細考量的, 但陛下生病了, 精神不足, 聽他講述之後,便揮揮手讓他帶走了。

    這不正常啊, 吏部尚書心頭惴惴不安,陛下真病重到那般地步嗎?

    吏部尚書回頭看了一下, 李德英依舊如常地恭送他到殿外, 而珍妃正端著茶杯, 茶杯裏是溫熱的開水,她正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地喂給陛下, 光線不夠明亮, 陛下那灰敗的臉色在這樣晦暗的光線下看過去, 有種看到鬼的錯覺,他趕緊回頭。

    李德英撩了撩眉,一直送吏部尚書到寢殿門口,他微微垂頭:“老奴就不送大人了,大人走好。”

    吏部尚書把冊本往寬大的衣袖裏一塞,聽到李德英的聲音,瞬間計上心頭來,他趕緊轉身行了揖禮,臉上帶著三分笑意,說道:“不敢,李總管客謙了。”

    他微微探了探頭,臉上帶著七八分愁緒,問道:“李總管,陛下病情可有好轉?唐禦醫這般國手出手,陛下小小風寒發燒,豈會這麽久都沒有痊愈呢?”

    李德英神色瞬間一僵,然後才不是很自在地道:“大人說得很對,陛下吃了唐禦醫開的藥,已經好很多了,隻是這天氣太冷,陛下畢竟六十多歲了,自然好得慢一點。”

    “那就好那就好,臣回去給佛祖再多上幾炷香,求佛祖保佑陛下早日康複。”吏部尚書雙手合十誠懇地道。

    他拜了幾拜,這才緩步離開永章殿。

    李德英麵帶稍許愁緒的樣子,直到完全不見吏部尚書的身影,他才緩緩轉身,直到回到前殿,關上門,他臉上的表情才破功。

    景元帝坐在右邊靠牆的暖榻上,他翻著手上的冊本,瞟了李德英一眼,說道:“看出什麽來了?”

    李德英止住笑意,幾步上前,在榻前小矮凳上一坐,低聲道:“賀大人很掛心陛下的龍體,還說會在佛前多上幾炷香,保佑陛下龍體早日康複。”

    “冠冕堂皇的話罷了,這老小子穩不住。”景元帝冷哼道,賀元章確實有才能,他在,他穩得住,一旦他傳出幾許不好來,他就會開始自亂陣腳。

    李德英沒再說什麽,他在陛下跟前伺候了幾十年,對諸位朝臣自然是了若指掌,雖然比不上陛下的眼光,但他自有一套自己看人的本事。

    這一天,自然不隻是吏部尚書一人來匯報事務,還有其他大臣,有的結伴一起來的,有的獨自一人來的,不過不論他們匯報什麽事情,病重躺在龍床上的皇帝聽過之後,有氣無力地讓他們自己做主,隔著重重帷幔,大臣們看不到皇帝的神情,也就無法發現皇帝病情是否在好轉?

    李德英就特別受歡迎了,他每送一個大臣,大臣都會逮著他說上幾句關心陛下的話,但他千篇一律的回答都是說陛下身體正在康複,並沒有什麽大的問題,好好休養一兩個月,到來年開春時,陛下定然痊愈。

    大臣看不到,但每日來探病的諸位皇子卻能貨真價實地看到景元帝整個人,他臉上青黑的程度絲毫沒有回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精氣神嚴重不足。

    這種鬼妝容自然是化妝化出來的,但景元帝臉變瘦小了卻是事實,因為他每頓飯食都是蔬菜水果和營養湯,隻能保證身體基本需求,再多就沒有了。

    至於那碗毒雞湯,是讓從貓狗房帶來的一隻壽命快要到頭獅子狗食用了,獅子狗本來老得都走不動了,且渾身的毛掉得差不多了,卻不想食用了毒雞湯之後,最開始幾天煥發精神,就連光禿的背脊都長出了新的黃毛,但沒有持續多久,在這隻獅子狗食用了十天毒雞湯之後,某個夜晚,它悄無聲息地走了,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肛/門處都流出了鮮紅的血液,照顧它的小太監發現它時,它渾身已經僵硬了。

    小太監來回李德英,李德英特意去看過,頓時被驚住了,連忙回過頭來,根本不敢看那隻獅子狗,他對著小太監吩咐道:“好好地安葬了吧,給它選一塊好地方,入土為安。”

    小太監有點懵懂,但他沒把他的疑惑提出來,隻是聽從大總管的吩咐去做罷了。

    李德英如實地回稟了景元帝,景元帝翻著書冊的手一頓,神色一凜,閉了閉眼,才說道:“果然有毒。”

    那麽鮮美的雞湯,想要整個都吞下去的雞湯,竟然是要人命的雞湯,就跟森林裏的蘑菇一樣,越鮮豔越美麗的蘑菇便是有毒的。

    隨後,玄衣衛統領柳戊來回話,玄衣衛許多能力出眾的侍衛,柳戊在原本的統領致仕之後,他就被提上來做了統領,他現在年過四旬,也在培養接班人了。

    其實柳戊一直有個問題想不通,為什麽多年前陛下會把聞倉調走,調到沛城去訓練海軍,且這麽多年來,聞倉雖然功成名就,家庭幸福美滿,但陛下從不調聞倉回京,哪怕是進京述職,陛下也不讓他回京,反而讓吏部官員往沛城跑一趟。

    眼前的陛下雖然臉色灰敗,但那雙眼睛炯炯有神,柳戊微微垂著眼簾匯報事情。

    “回稟陛下,步軍統領程大人果然心有異變。”柳戊一連匯報了幾個軍中將領,像這種逼宮造反的事情,手上沒有兵不行,所以景元帝就單令柳戊盯著禁衛軍和其他軍隊,看看哪些將領忍不住了,想要那份從龍之功?

    景元帝點了點,神色正色了起來,柳戊繼續匯報,說實話有些情報,柳戊還沒有弄得太清楚,因為現在整個京城都很混亂,渾水摸魚的人很多,有些人明麵上是這個人的人,暗地裏是另外一個人的人,實際上又有可能是第三個人的人,柳戊覺得自己都有暈。

    柳戊先把自己弄得完全清楚地匯報完了,再匯報他不是很清楚的,不過他自己做過統計,所以他直接把紙張上的統計遞給景元帝。

    “這是下麵人報上來的。”柳戊指著西華門宮門口一個守衛,他微微皺眉說道:“這個侍衛原本微不足道,他本是慶郡王的人,他的妻子拐外抹角與慶郡王妃身邊的丫鬟攀上了交情,這個侍衛就順勢投靠了慶郡王,但前日,他突然拿出一筆不菲的銀錢交給了他妻子,這筆銀錢不是慶郡王或者慶郡王妃從丫鬟過手交給他的,是他和發小去賭場時,從賭場贏回來的,屬下覺得很奇怪,他從不進賭場,但那次卻進了賭場,每回下注都贏錢,屬下發現是京城商戶劉博商特意輸給他的,劉博商這人又是誠郡王的錢袋子之一,這個侍衛隻怕是誠郡王授意劉老發收買的。”

    但這麽明顯的脈絡,柳戊很懷疑,這隻是煙/霧/彈而已。

    景元帝看著手上的統計,柳戊做得很詳細,他看了這個侍衛,再看劉博商,思考片刻,冷聲道:“不是老三的,也不是老五的,這個劉博商背後有多家主子。劉博商出麵不隻是收買了一個侍衛,而是多達二十幾人,但他收買來的侍衛,卻不是為一個主子。”

    他心中微微有數了,繼續看其他的,都是禁衛軍當中的侍衛,尤其是底層侍衛,波動得很頻繁,所有人都動起來了,導致整個一團亂麻。

    “老大,他呀。”景元帝歎了口氣,老大就是耿直了點,一個想法在他腦袋裏根深蒂固之後,很難再改變了,除非涉及到他自身利益。

    像他現在覺得羅初雲很好,是因為羅初雲沒有涉及到與他相關的利益,或許是涉及到了,比如有關子嗣的問題,絕對是羅初雲做的手腳,但老大發現不了,所以他覺得羅初雲是他最好的妻子,他給予無上的信任。如果有一日老大登上皇位,在他有眾多兒子的情況下,他才會對羅初雲改觀,但羅初雲釜底抽薪,直接讓他後院隻有她所生下的嫡長子,這樣的情況下,老大就算登基為帝之後,也不會懷疑他的妻子。

    看完之後,景元帝把紙張合上,生氣道:“一個兩個都是傻子,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柳戊腦子轉得快,陛下這意思,這背後有人在操縱?那麽是誰呢?瞧陛下的態度,莫非是明郡王妃或靖郡王妃?

    隻有這兩個王妃,陛下才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尤其是靖郡王妃,裙下之臣眾多,但就是沒有被靖郡王和她的情人發現過,這本事了得,柳戊不禁在心中豎起了大拇指。

    隻是想到這點,柳戊瞬間心中又有疑惑了,既然靖郡王妃有這般規避的本事,那他們玄衣衛跟蹤調查她時,為何沒有被發現呢?

    現在景元帝‘重病在床’,負責看病的三位禦醫也跟著被/監/禁起來,當然這三個禦醫都心知肚明,陛下讓他們怎麽做就怎麽做,根本沒有一點為難的地方。

    王榮成,王禦醫,他今日終於可以出宮回家一趟了,結果回到家才換了一身衣服,就發現府裏來客人了。

    客人既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他知道會有人找他探聽陛下的病情,但他以為隻是某個皇子手底下的嘍囉而已,卻不想皇子竟然親自出馬了。

    三皇子走到上首,他表情很怡然自得。

    “老臣參見郡王。”王禦醫低垂的頭狠狠瞪了兒子一眼,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他一定要把這叉燒兒子丟到野外去好生曆練一番。

    王禦醫心下琢磨開了,按說不該是三皇子這麽迫不及待呀,蔡駙馬就算衷心於陛下,對自己的表兄不可能不管,為何三皇子卻是頭一個跳出來的人呢?

    不為何,因為他傻啊!

    “王禦醫不用多禮,本王隻是和同和一起閑走閑走,卻不想這麽巧,碰上王禦醫出宮回府。”

    王禦醫心中腹誹,臉皮不要夠厚,明明是專程來找他探聽消息的。

    王禦醫的兒子王同和對最近京城這一團亂糟糟的事情不是不知道,但他政治敏銳度不夠,所以他對三皇子並沒有任何戒心,畢竟他們以前一直都是知心好友。

    隨後三皇子就提起景元帝生病的事情,王同和在中間當潤滑劑,王禦醫那臉色垮塌得更嚴重了,不過他還是那句話,陛下身體調養得很好,就算風寒發燒好得慢,但也是這天氣的原因,等開春了,陛下很快就會痊愈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雙手緊緊的攪在一起,其實這也是他無意識的一種緊張的表現,自從成為皇帝專屬的禦醫之後,王榮成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緊張的感覺了,如果是因為他表現得不好,壞了陛下的大事,那他有十個頭都不夠砍。

    不過想到在全京城官員眼前演戲,王禦醫頓時又有點興奮了,能騙到那些官場老狐狸,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三皇子雖然沒有獲得百分百肯定的消息,但他覺得從王禦醫的神情方麵,他對父皇病重的消息又有了九分肯定了。

    不隻是王禦醫,李德英、唐禦醫、華禦醫都遭受到了不少糖/衣/炮/彈,李德英堅守陣地,但還是露出了一絲被受到誘惑的糾結表情,隻是最後他對陛下的衷心占了上風,這才沒有背叛陛下,而唐禦醫三位禦醫慢慢地被這些糖衣/炮/彈蠱惑了,把陛下的身體狀況透露給了收買他們的人。

    唐禦醫三人每天出入出入永章殿都是一副哭/喪的臉,但進了內殿,他們的表情就放鬆下來了,麵對陛下,反而是他們最輕鬆的時候。

    景元帝正在看報紙,他手邊報紙種類很多,整個京城所有的報紙他都有一份,他就想看一看外麵的人怎麽看待這件事情。

    有了他的示意,朝廷日報全麵地報道了這件事情,還在分析到底他這個皇帝一病不起之後,誰才能夠成為下一任皇帝?

    朝廷日報把每一位皇子都點評了,尤其是大皇子到六皇子,這六位皇子在過去做過哪些功勞,性格如何?後院有多少女人?又有多少兒女......全方位地分析了一遍。

    “這篇報道讓人啼笑皆非。”景元帝看著有關老大的分析報道,不禁嗤之以鼻,那家夥是因為生不來兒子了,所以後院才不添加女人,他有那麽多女人的情況下,還怎麽與羅初雲伉儷情深?

    唐禦醫三人麵麵相覷,三人不發表任何言論,靜待陛下發言。

    景元帝放下手中的報紙,說道:“你們做得不錯。”轉瞬又問道:“可有研究出那雞湯裏添加了何種藥物?”

    唐禦醫三人頓時埋著頭,一臉羞愧,那雞湯他們翻來覆去地研究了透徹,就是不知是什麽藥材製作而成,當然功效如何,他們已經弄清楚了,不外乎是虛不受補,當然不隻是虛不受補,再健康的身體,吃了這種大補藥,隻怕離死亡都不會太遠。

    三人在寢殿內呆夠半個時辰才離開,從踏出門檻,三人臉上的表情就換成了波瀾不驚,任憑外麵這些侍衛怎麽從他們臉上分析表情,都分析不出來。

    何氏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她把托盤放在屋子中間的圓桌上,再從旁邊長櫃子裏拿出皇帝的專屬碗筷盤碟。

    景元帝默默地看著她,他今年六十四歲,她比他小十來歲,也已經年過五十歲了,她已經不年輕了,麵部和頸部已經爬上了皺紋,不過因為養尊處優,所以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一些,與京城那些四十來歲的貴婦人差不多。

    蔓蔓在李德英的指引下,像風一樣地衝進了內殿,就看到她的父皇正在用膳,母妃坐在一旁,兩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氣氛很溫馨。

    “父皇,母妃。”蔓蔓嘿嘿笑著。

    何氏看到女兒,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容來,她起身走了過來,說道:“蔓蔓來了,可用了早膳?”

    這都快中午了,還沒有吃早飯?蔓蔓眼珠子一轉,點頭又搖頭:“吃了,但父皇吃得這麽香,我又覺得餓了。”

    景元帝嗤笑一聲:“你就知道跟朕搶食!”什麽東西到了女兒嘴裏,仿佛就變成了無上的美味,瓊漿玉露也不過如此。

    蔓蔓盯著父皇那一臉鬼怨的妝容看了一會,嫌棄地別開眼,景元帝眼角抽了抽,這女兒十幾年如一日的誠實可愛。

    半個時辰之後,蔓蔓離開了,她也不能在這裏久待,否則穿幫了怎麽辦?

    雖然因為何氏照顧景元帝的關係,蔓蔓可以多待一會,但也就比其他三個姐姐來探望父皇時多兩刻鍾時間罷了。

    公主車架一路暢通無阻,蔓蔓這陣子為了怕無意中泄露父皇的事情,都沒敢出門交際,就連汪劍他們妻子都沒有見,就怕遇上像四皇弟這樣的狐狸精,趁她不備之時套她的話,壞了父皇的事情,那她可就是犯了大事了。

    人越長大,心思就不單純了,蔓蔓和五皇子、六皇子這兩位弟弟關係一向不錯,但從他們兩人進入朝堂開始辦差之後,這種關係就慢慢地開始疏遠了,回歸到普通皇室普通的姐弟之情。

    “四皇姐?”蔓蔓正在思考問題,猛不丁地聽到叫她的聲音,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對方再叫了一聲,她掀開布簾一看,就看到馬車旁邊,六皇子像寒風中一朵盛開的嬌羞的梅花一樣矗立在哪裏。

    蔓蔓眨了眨眼:“六弟?”她現在有點糾結,到底要不要與這個弟弟寒暄敘舊,萬一他是來套她的話的呢?

    就見六皇子抬腳就上了馬車,跟著就坐在蔓蔓對麵了,蔓蔓眼珠子一轉,放下了布簾。

    “四姐,你剛從皇宮出來,看到父皇了嗎?”相比於他們這些兒子,父皇更相信女兒,尤其是四姐姐,自從她被認回來之後,恩寵從未減少過,六皇子心中深深地歎了口氣,十年來,他們姐弟的感情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漸漸淡薄了。

    蔓蔓點了點頭,她表情嚴肅,其實她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這樣麵無表情的樣子,應該是犯錯最少的表情。

    “昨日我去探望父皇時,父皇沒有醒來,隻呆了一會就出來了,這會我正打算進宮,就見四姐的車架了。”

    六皇子頓了頓,看了蔓蔓一眼,歎笑道:“京中暗潮洶湧,四姐姐可有想過以後?”

    “以後?我幹嘛想那麽多?駙馬說了,我不用操心外麵的事情,他會搞定的。”蔓蔓心中鬆了口氣,六弟不是來套她有關於父皇生病的事情,這就好。

    所以找她這個公主是沒用的,駙馬雖然聽她的話,但她更聽駙馬的話,所以拉攏她是沒用的,她腦子不夠用,玩不轉奪嫡那些事兒。

    六皇子不禁臉上一笑,蔓蔓覺得她看到了他笑中的苦澀,她不禁抿了抿唇,六弟才二十多歲,父皇身體健康,比兄長們更有機會。

    不過蔓蔓覺得六弟腦子同樣不夠用,玩不轉朝政,還是不要蹚渾水比較好,當個逍遙自在的閑王豈不是自在閑適?

    轉過話題,蔓蔓問起了六皇子妃和侄子侄女,總算與六皇子的談話進入佳境,六皇子直到把蔓蔓送回公主府了,這才獨自離開。

    蔓蔓看著他的背影琢磨,會不會讓他徒步不太好?該讓車夫送他一程,或者借一匹馬給他?

    六皇子和蔓蔓分別之後,確實是進皇宮探望景元帝去了,這回他運氣好,恰逢景元帝‘清醒’的時候,景元帝多和他說了一刻鍾的話。

    六皇子在永章殿多呆了一刻鍾時間的消息很快就傳到有心人耳中,大家都在猜測,陛下到底和六皇子談了些什麽?

    當然不隻是六皇子,其他皇子進宮探望陛下時,運氣好遇上陛下清醒,總也會多留一點時間,皇子們不禁互相猜忌,父皇隻是與自己拉家常,是不是把重要的事情交給了其他兄弟?

    就在這麽詭異的氛圍之下,迎來了除夕,京城一到冬天,大半時間都在飄雪,原本除夕團圓日,該是闔家歡樂的日子,今年因為皇帝生病的事情,除夕宮宴取消了,以往陛下會賜福給大臣,今年的福全部由九位皇子代勞,九位皇子賜福,那幾本上是京城數得上名號的權貴門戶都有。

    離邪看著門上倒貼的福字,心中嘀咕,還不如他自己寫呢,就三皇子這水平,差遠了。

    宮外家家戶戶合家歡,欣賞著天邊的煙花,院子裏的雪景,在這樣敏感的時候,世人盡量低調一點。

    直到宮裏傳來消息,陛下吐血了,當然不是大張旗鼓的消息,是珍妃偷偷吩咐宮女洗了一張帶血的手帕時被人偷聽到了。

    “娘娘,你受傷了?”宮女拿著帶血的手帕緊張地問道,一雙眼睛在珍妃身上來回巡視,她又道:“莫非是娘娘月事又回來了?”

    珍妃聽到這話,不禁一笑:“我都這把年紀了,去年就畢經了。”

    從那宮女的呼吸之聲,可以聽出宮女鬆了一口氣,就聽到珍妃長歎一聲說道:“這不是我的血,別問那麽多,你小孩子家家,哪有那麽多好奇心?”

    宮女離開了,珍妃左右四處看了看,返回永章殿了,那偷聽的小太監才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管家來回稟時,蔓蔓側著耳朵一聽,眼睛都直了,管家一離開,她不禁趴在離邪的肩頭,小聲咬耳朵說道:“沒想到母妃也會做戲。”

    離邪不禁失笑,這世上誰人不會做戲?何氏不會做戲,豈能在宣平侯府把蔓蔓養這麽大?

    兩人嬉鬧著,而其他府邸的老少爺們,那心情可就不太美了,到底陛下病重到何種地步?這都吐血了,是不是藥無可救?

    這不到一個時辰,消息就從宮裏傳了出來,而且傳得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誰都不知道在這中間渾水摸魚的人到底有多少,想想一共九個皇子,就算最後三個皇子年紀小,在朝堂還沒有自己的班子,但就衝著他們的身份,喜歡劍走偏鋒的大臣未嚐沒有扶持弱小君王,自己當輔政大臣的意思,那麽這趟渾水更加渾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