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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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伶舟起一走,倪七葵就惡狠狠地回過頭來怒視著顏華:

    “我不是叫你別跟著我嗎?你怎麽還跟著,你不怕死啊!”

    她就搞不懂了,這個人怎麽像條尾巴似的甩都甩不掉!

    “絆腳石怎麽可能不跟著那隻腳呢?”顏華小聲嘟囔道。

    “你說什麽?絆腳石?”倪七葵眯著眼睛問道。

    顏華忙捂住嘴巴,慘了,一不小心說漏嘴了。

    他訕笑道:“你聽錯了。”

    “我才沒有聽錯,你就是提到了絆腳石這個詞,現在你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說實話,否則……”

    “否則怎樣?”

    “我就把你扔在這裏自生自滅。你現在應該走不動路了吧?這裏可是劫匪常常出沒的地方,你想,要是待會兒冒出幾個劫匪,你還不成為刀俎上的魚肉?”

    顏華咬牙切齒地笑道:“你真行!”

    倪七葵沒心思和他耗下去了,惡聲惡氣地說道:“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真把你扔在這了!”

    “行行行,我說!”顏華手腳脫臼動彈不得,隻一張臉露出各種各樣的表情,看樣子頗為滑稽。

    “我其實是一個女人派來害你的,她讓我竭盡所能地破壞你一切計劃。”

    一個女人,倪七葵下意識覺得是坎水使。

    倪七葵實在搞不懂坎水使到底是怎麽想的,按理來說,坎水使這麽恨自己,應該在抓到她的那一刻就把她殺了才是,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把她送到浮影園,還派人給她使絆子。

    這未免太不像坎水使的作風了。

    還有,讓顏華破壞她的一切計劃,她的計劃不就是逃出浮影園並找出滅亡歐家的真正凶手嗎?可這些顏華都沒有阻止過啊。

    想到這,倪七葵有有些不確定了,指使顏華的真的是坎水使嗎?會不會另有其人?

    倪七葵問顏華道:“那個女人有沒有指出具體要破壞我什麽計劃?”

    顏華思考了一會兒,果斷搖頭:“她隻說了是一切計劃,沒有具體指出。”

    “那你為什麽要幫她辦事?她承諾了你什麽嗎?”

    顏華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難看,他目光躲閃著,答道:“她說,等你陷入泥淖中無法自拔後,就給我千兩黃金。”

    曲思語的事情他不想告訴她。

    倪七葵聽聞此言,失笑道:“顏華,怎樣的我才叫做‘陷入泥淖不可自拔’?她有跟你解釋嗎?”

    “她解釋了。”

    “哦?”

    “等你有一天‘笑非笑,哭非哭,親友盡,所愛絕,一念錯,萬怨生’的時候,就是你陷入泥淖不可自拔的時候。”

    “顏華啊,我還以為你挺聰明的。這種模糊不清的說法,解釋權在她那裏,我看你是被那人耍了。不如我給你千兩黃金,你做我的手下吧!”

    “你有這麽多錢嗎?”顏華一臉懷疑地問道。

    “以後會有的,我可以打欠條。”倪七葵笑著補充了一句,“你輕功一流,或許閣主還會由於惜才讓你加入暗淵閣。”

    一般人進暗淵閣隻有兩條途徑,第一是進淬煉營,第二是由於過於傑出被暗淵閣閣主直接招進暗淵閣。

    顏華看著她,心中翻江倒海,似有千萬思緒,又似一片空白。

    最後,他雖然遲疑著,但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這一天,倪七葵多了個手下。

    ***

    倪輕悠沿著山路來到了懸崖邊,果然看到清尹晨佇立於此。

    她望著清尹晨的背影說道:“到處找不到你,你果然還是在這。”

    清尹晨沉默不語。

    “義父找你,你趕緊下山一趟吧!”倪輕悠說道。

    “他找我做什麽?”清尹晨冷冷開口。

    “許是同你商量武林大會的事情吧,今日義父讓我收拾行李,說是三天後就要出發前往墨城。”

    清尹晨點點頭,舉步離開了懸崖邊,赤瞳雪狼跟在他身後。

    倪輕悠望了赤瞳雪狼一眼,直到他們走出很遠才敢跟上去。

    清尹晨走到半路,碰見了一個臉熟的青年男子。他隱隱記得,這是安否泰的侍酒,好像叫什麽宋然。

    宋然拿著一把生鏽的破劍,低下頭急匆匆地向前走著,差一點撞上清尹晨。

    清尹晨伸出一隻手抵在他胸前,防止他撞上來。

    宋然終於回過神來,看到清尹晨後,猛地退後一步,露出驚恐萬分的表情。

    這個人……可是……是魔教教主!是世上最殘暴不仁的人!宋然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晚偷聽到的對話。

    就是這種表情……清尹晨的臉色逐漸陰沉下去。

    這種驚恐的表情常常出現在清尹晨遇見的每一個人臉上,讓清尹晨格外反感與厭惡,控製不住心中的殺意。

    在蜜霜的折磨下,清尹晨變成了安否泰的殺人工具兼傀儡,他早已經習慣自己的手上時不時沾染鮮血。

    上次,他執行安否泰的命令去滅亡歐家時,歐家有一個才十一歲大的女孩,他看到她時,不知為何動了很久都沒有動過的惻隱之心,然而,當他放下劍時,卻從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恨意與厭惡,那一刻,他本來已經收回的劍再次出鞘,刺穿了她的心髒。

    他就是這樣,清醒時不斷內疚懺悔自暴自棄,但一旦被什麽東西刺激到,他就會變得瘋狂,殘忍嗜殺的程度就像是非魘血複活了。

    此刻,看到宋然的表情,他再次忍不住拔劍。

    然而,他最後還是克製住了,他又想起了歐家的那個小女孩。

    他曾看到那個小女孩與那個人在歐家花園歡快地嬉戲,如果不是他殺了她全家,那個女孩就不會露出那樣痛恨與厭惡的表情,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包括現在也是。

    要是他表現得溫和一點,這個叫宋然的年輕人就不會對他露出恐懼的表情。他還是能挽回一下的。

    於是,他生生地忍住了拔劍的衝動,對宋然露出了一個堪稱友善的笑容。

    可下一刻,宋然愈發驚恐地看著他的微笑,宛如驚弓之鳥一般,瞬間後退好遠,然後飛也似的逃跑了,連破劍也顧不得撿起。

    清尹晨的笑容僵在原地。

    在他身後,剛看到這滑稽一幕的倪輕悠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在倪輕悠的笑聲中,清尹晨的心境越發悲涼。

    他想,他現在是清尹晨,而不是非魘血,可與非魘血已經沒什麽兩樣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