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相見時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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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訂閱v章比例過5o%, 或6小時後自動解鎖。 雲秀默不作聲的垂著眸子, 也不和她分辨,隻輕拍細犬的脊背。
養犬女鬆了牽索,那細犬卻沒立刻竄出去,反而如通人性般扭過頭來,微微叉腿低頭弓背, 呆若木雞的看著鄭氏。
鄭氏正惺惺作態,猛的被這麽一瞪, 瞬間嚇得渾身毛——和獵犬接觸得多了,便知道這不是什麽友善的表現,倒有些像是把她當獵物盯上了。鄭氏受驚突然,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隻屏息凝氣的和它對視著 。
趙氏見她竟跟狗對峙起來了,趕緊提醒道, “是不是還得再嗅一嗅琴譜啊?”
鄭氏:……
細犬從鄭氏手裏嗅了琴譜, 卻沒和先前一樣騰躍奔跑, 而是一路嗅著地麵前行。
它轉頭往雲秀窗下去, 鄭氏冷哼一聲, 看向雲秀;它停住腳步抬頭向西北角門望,鄭氏又瞅一眼裴氏。誰知它帶著人在榮福堂繞了大半圈,一轉身, 卻自南門出去了。
榮福堂南門連著一個假山疊景的小花園, 自遊廊繞過小花園再向南出一道門, 便是三才堂。
這小花園裏山石疊嶂,適合藏東西的地方倒是很多。鄭氏便想,恐怕是她追逼得急切,雲秀和裴氏為了脫罪,隻好偷偷把琴藏在這裏,再作勢引著她們來尋。能把琴弄到手,固然達到目的。但雲秀服軟太快了,她又不免覺著,若就這麽算了,好像有些便宜了雲秀。
正想著,卻見那狗並沒往花園裏去,而是沿著繞花園而修的遊廊,一路向南,往三才堂去了。
鄭氏驚醒過來時,一行人已走到了那道連通三才堂和榮福堂的拱門。
因她今日過來,拱門並沒有上鎖,隻兩個守門的婆子一左一右等在那兒。對上她們這一犬四貴人的陣仗,都滿臉懵的陪笑。
養犬女已望見裏頭花木幽深,屋宇富麗威嚴。又見每三步便肅整的站著一個丫鬟,院子裏還有個在外頭頗為體麵的管事婆,正諂媚恭敬的和一個年輕姑娘說話,便知這不是能隨便進去的地方。忙拉住牽索,回頭看鄭氏臉色。
養犬女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其餘的人卻都知道。俱都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
雲秀看狗,裴氏看鄭氏。杜氏和趙氏各自望向不同方向,假裝看風景。
裴氏道,“大嫂,還找嗎?”
她都這麽問了,鄭氏能說不找嗎?
鄭氏牙根咬碎,卻偏要笑道,“找,怎麽不找?我倒要看看,她想從我和她父親的院子裏找出什麽東西來!”
竟找到她自己頭上了,鄭氏雖沒料到,卻也並不覺著驚慌。
——她院子裏不說固若金湯,但也不是誰都能進出自如的。鄭氏忖度著,她固然不敢保證裴氏一定沒法栽贓給她,但隻要裴氏能把那張琴找出來,她立刻就能知道是誰放進去的,並當場就給她審出來是什麽時候放的、受誰指使的。
便嘲諷道,“快進去找吧,還在等什麽?”
雲秀沒聽出厲害,還真準備進去。裴氏卻聽出來了,忙悄悄伸手拉住她。
雲秀被她攔得有些懵。她費此周折,不就是為了進三才堂嗎?怎麽反倒是鄭氏讓進,裴氏不讓?
愣了一會兒,才忽的想起裴氏早先說過的話——諸如閔子騫、諸如她不慈我卻不能不孝、諸如父母在無私財等等等等……她猛的開竅,忙道,“我不敢。您讓我找東西,我不能違逆母命,隻好幫您找。斷然沒料到會找到這兒來。您大度不避嫌,讓我進去找,我卻不敢行此忤逆不尊之事。”
鄭氏聽她說出這番話來,氣得想扇她兩巴掌——明明這麽滴水不漏、心機深沉,平日裏裝什麽天真爛漫給人看?
鄭氏正要出言嘲諷,杜氏卻來規勸她,“秀丫頭說的不錯。不過一張琴罷了,找到又怎樣,找不到又怎樣?榮福堂裏老太太已經不在了,搜也就搜了。三才堂卻是主人宅,怎麽能隨便進去找東西?”
她似是向著鄭氏說的,鄭氏卻聽得有些別扭。
——什麽叫“榮福堂搜也就搜了”?柳家並沒有人去屋留的規矩,老太太去世後,榮福堂並沒有專門留出來。家裏追福、祭拜、做法事都是在外頭專門修建的奉安堂裏。何況她連榮福堂正屋的門都沒開,為何說的像她搜了老太太的院子?她搜的明明是雲秀住的偏房,雲秀打理的庭院。
但杜氏這麽一說,鄭氏也隱約意識到不好。
想到柳世番人在長安,無從得知此事,倒也不大顧慮。隻是語調也沒那麽強硬了,“讓她找。我若不讓她進去找,還不知有些人心裏怎麽想、口裏怎麽說呢。隻一件,她要找不著怎麽辦?”
裴氏當然知道她說的“有些人”是誰,幹脆也不避嫌,直接替雲秀分辨道,“又不是她藏的,說找就一定能找到。她隻知道上頭有一股香味,想到循著香味找的法子罷了。原本就隻盡力為之。”
鄭氏冷笑道,“我的院子都要搜,一句盡力為之就能敷衍?”
雲秀:……所以說她不願意和鄭氏說話,你看說了也白說吧。
裴氏道,“這不都在說不能搜嗎?”
鄭氏冷笑,“你們話都說到這一步了,我不讓這隻畜生進去搜,你們豈不真覺著東西是我拿了?”
她把話點破,裴氏反而沒辦法,就連杜氏和趙氏也都訕訕的,道,“這不能……不單我們自己,就連旁人我們也敢保證,斷然沒有敢這麽想的。”
雲秀看得頭暈。
她完全沒料到會是這種進展——鄭氏不過說破了她們心中所想,她們怎麽一個個都心虛成這個樣子?
但隨即她便明白過來,她二嬸和三嬸都不想、甚至唯恐開罪鄭氏。
她不由感歎,她爹的官兒究竟多大啊?怎麽在家裏都有這麽大的統治力。
雲秀本來覺著,放黑臀(細犬的名字)進去溜一圈兒,把鄭氏從她哪兒拿的東西找出來讓眾人看看,就能大功告成。
——鄭氏都能把雲秀的“寶石匣子”搜走藏起來,憑什麽琴反而給雲秀留下了?
如此,“真相”不辯自明。
結果這個考場不按套路出牌。
折騰了這麽半天,她連三才堂的院子都還沒進去。
而且明明都找到門前來了,結果鄭氏卻連一句“院子裏這麽多人,就算真找到什麽,也未必是誰拿的”都不必說,人家直接問了“你們要搜我的院子?”“你們都覺著東西是我拿的?”來做見證的這些人就都束手無策了——並且還得反過來向鄭氏表忠心,“我們沒打算搜呢”“我們絕對沒這麽想”……
雲秀:……她們修仙的,果然就不該老老實實玩凡人這一套!
就這情形,她能玩的過嗎?!
雲秀將手探進袖子裏——那袖口上有她提前拍好的一枚六重花印。
昨日意外穿越到長安,雖沒能幫她打開通往其他地方的隨意門,卻也讓她意識到,空間的通道可以有更活絡的用法。
既然不通過門也能進出,那麽是不是隻要能避人耳目,通過旁的東西進出也可以?比如說衣袖。或者是不是可以不用整個人都進出,而是隻讓一部分進出,比如說一隻手?
雲秀借此契機,成功開出了空間的“乾坤袖”功能。
趁著幾個嬸嬸和鄭氏扯皮,雲秀通過“乾坤袖”,悄悄往鄭氏院子裏彈了一枚五色煙炮。
自己煉的煙花,本來想日後向十四郎道歉時用。知道十四郎喜歡仙氣氤氳的東西,便刻意做得五色俱全且少煙少塵,還調了些梵香。那煙炮竄天猴般拖著長音炸開,縱然是青天白日之下,也光芒盛大,絢爛如雲霞。久而不散,芳香彌漫。
幾個丫鬟抱著頭尖叫,鄭氏裴氏諸人也驚了一跳。
雞飛狗跳中,誰也不知黑臀頸上繩索何時解開。隻見它撒開修長的四肢,迎著院中煙塵飛奔而去。
動靜稍歇後,妯娌幾個驚疑不定的看著院中彩霞,略一對視,忙都快步上前。
早春風勁,那彩煙迎風上卷,終於緩緩的消散殆盡了。
趙氏道,“適才那祥雲裏……是不是有隻鳳凰?”
雲秀:喂,這也差太遠了吧!想象力得有多豐富才行?
但不論鄭氏,還是杜氏、裴氏,似乎都有些將信將疑——這兩日她們糾結於鳳凰琴的傳說,見此情形,不能不往此處想。
煙霞散盡之後,黑臀宛若叼著兔子般叼了一枚精致的小木匣子,昂闊步的自正堂裏出來了。
屋裏先聽巨響、後又被被狗嚇得驚魂未定的丫鬟們追出來,“快攔下它,那狗偷了夫人房裏的東西!”
說話間,匣子就從黑臀嘴上滾落在地,裏頭白的籽玉、彩的寶石劈裏啪啦散落一地,映著日頭,五光十色。
雲嵐單手攬著隻狸奴從屋裏出來,揉著眼睛,睡意惺忪,“什麽在響,什麽在響?”
低頭瞧見滿地的寶石籽兒,童言無忌道,“咦,這不是姐姐的寶石匣子嗎?阿娘也給我弄了一個嗎?”
這一回,裴氏、杜氏俱都看向鄭氏。
隻趙氏還在糾結,“剛才那真是隻鳳凰吧?會不會是琴……”
杜氏替她整了整前襟,道,“別想了。就算是,”瞟一眼鄭氏,複又垂眸道,“鳳凰也已經飛走了。”
杜氏這才鬆了口氣——鄭氏沒把話說死,可見也不是那麽確定。
原本她要接口替雲秀開脫一句,然而忽的明白過來——雲秀才多大?說她變賣老太太的遺物,就算她有這份愚蠢和膽量,她也得有這個門路啊。
想通裏頭的曲折,杜氏下意識的瞟一眼裴氏,便老老實實的閉了嘴。麵上雖還帶著急切,心裏卻又是事不關己看熱鬧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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