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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都是被我殺死的？”

    楚若惜單膝跪下，難以置信地看著一雙雙不能閉起的眼睛。

    無雙的麵容掠過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悲傷。

    所有的麵孔都是熟悉的，曾經在生命中留下過不可磨滅的痕跡的。

    “……納蘭……朝陽公主……林曉釵……楚鳳……楚白羽……”

    無數個原以為早已經忘記的名字都浮上心頭，楚若惜的腦子裏快被如繁星一樣多的名字塞滿了。

    這些人確實都和她有關，他們也確實都因為她才死掉，甚至大部分人都是被她親手殺死的。

    “……原來我居然殺了那麽多人……”

    楚若惜的聲音帶著顫抖的痕跡。

    從來到這個世界，她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帶血的。她是生存至上主義，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企圖奪走她的性命的人！哪怕事後會感到後悔！

    但是——

    看到腳下成山的屍骨的時候，楚若惜的心情卻莫名地沉重了。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我到底殺了多少人？到底多少人因為我而死去……”

    楚若惜捫心自問，她試圖數清楚人數，但是一路走過來，被她殺死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有許多人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問清楚，隻是因為他擋在她的路上，她就一手殺了！

    “後悔嗎？慚愧嗎？覺得自己是個劊子手嗎！”

    從天而降的嚴厲聲音好像雷電劈在楚若惜的腦海中，她的耳朵一陣轟鳴，什麽都聽不見！

    那聲音得不到回答，於是再次發問：“為什麽不回答我的問題！你真的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嗎！”

    和喝問一起降下的，是轟隆隆的雷鳴！

    雷電打在地上，激起大量火光，屍體也頓時被閃電點燃，變成一盤火海。

    立在火海中的楚若惜終於抬起頭。

    她冷漠地看著天空，看著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問話人：“為什麽要回答你的問題！為什麽我要感到後悔！為什麽我要覺得慚愧！為什麽我必須認為殺人可恥！為什麽！在要求我回答你這些問題以前，我要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此時，火已經燒到她的裙角，鳳凰一樣的火焰迅速舔過裙子，向她全身卷過去。

    她卻仿佛完全感覺不到火焰的高溫和熾熱，隻是看著天空，大聲發問：“你是誰！你有什麽資格評判對錯！你有什麽資格按頭要我為我做過的事情感到後悔！你如果是天，天又是什麽！”

    “這不是一個問題！”

    天空的那個聲音如此說道。

    “你問的也不是一個問題，”楚若惜毫不客氣地回答道，“當你以天的名義製裁我要求我為我做過的事情感到後悔或者懺愧的時候，你就已經背棄了你的身份！不要命令我，不要用所謂的道德要求我！道德是晚於生命的欲望誕生的東西！活著，才是我們這些東西存在於世的根本！”

    “也就是說，你認可獸性勝過人性？”

    “你先說你自己是什麽吧！”楚若惜冷冰冰地說道，“你先想清楚你自己是什麽，再和我討論其他的東西！”

    “你覺得你是什麽？”

    那個聲音還在不依不饒的追問。

    楚若惜卻已經興致乏乏，果斷地說道：“首先，你要知道你自己是什麽！別以為躲在天上就是天！”

    “大膽！”

    “大膽又怎麽樣！你能殺我嗎！”

    楚若惜無視已經越來越近的火焰，對至始至終都微笑不語的炎王道：“我該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

    炎王一貫的拒絕道。

    楚若惜於是嘴角一抹淺笑，突然對天空豎起中指：“我艸你個廢物！”

    “？！”

    不僅天上的聲音愣住，炎王也是愣住！

    短暫的呆滯後，他爆出激烈笑聲：“哈哈哈！太棒了！前所未有的精彩！天道，你聽到了沒有，你居然也被會被人罵艸！哈哈哈！”

    或許是被他的狂妄激怒，天空再次降下閃電，但是這些閃電卻無一例外的被炎王避開了。

    他不停地嘲笑不停地辱罵，好像瘋子一樣，卻有著瘋子絕對不具備的狂妄！

    “天算個屁！天道就是廢物！”

    他囂張的說著，抱起楚若惜，高高舉起，快樂的旋轉！張揚恣意的麵容露出狂放不羈的笑容！

    他的笑容是那麽的美麗燦然，甚至讓楚若惜忘記了和他相處的所有不愉快！

    “拿出你的王骨！”

    炎王突然說道。

    楚若惜微微一愣，隨即取出孔雀留給自己的最後遺物！

    王骨取出，頓時天地色變，本來就烏雲密布的天空頓時更加扭曲，層層疊疊的烏雲構成七重冠冕壓下來，但是它們卻不能靠近楚若惜！

    因為王骨保護了她！

    炎王的力量也保護著她！

    聖音族的萬千亡靈一起保護著她！

    在這麽多的力量的保護下，楚若惜的身心收到了新的衝擊，也被更全新的力量充滿！

    過去和未來，失去和得到，卑微和尊貴……

    無數矛盾的情感在身體裏麵衝擊纏繞，最終形成席卷全身的巨大洪流，五髒六腑以及所有的經絡骨骼血管都因為這力量而攪碎，皮膚之下的身體變成了連楚若惜也不懂的東西！

    隨後，好像暴雨過後的沙漠又好像野火焚燒過的草原，在毀滅和無望的盡頭，細小但是真實的東西慢慢長出來，楚若惜抬起頭，五彩羽毛順著她的脖子生出，貼著她的麵容生長……

    羽毛越來越多，身體的變化也越來越玄妙，九龍極火空間內，琉璃血樹搖晃著古老的旋律……

    楚若惜的心底傳動著古老的聲音，神聖的洪流將她重塑，從內而外，從外到裏，從形態到思考，從眼界到心境……

    這是一個漫長但是美好的過程，它的每一步都會讓楚若惜一份全新感受……

    ……生與死……

    ……孤獨而偉大的寂寞……

    ……永恒和遺忘……

    無數的哲學命題在楚若惜的心頭掠過，最終變成感悟流入體內。

    身體逐漸被白色東西包裹，楚若惜的心底也好像死去了一般，靜靜的，沒有任何跳動！

    直到——

    哢嚓！哢嚓！

    冰裂開，大繭子表麵一層層落下，全新的她——

    破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