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壓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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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安呆住了:“你,你說什麽?”

    慈禧聲音雖輕,可是,一字一句:“我說,‘回皇上,臣妾願意出居天津,閉關靜修,為皇上祈福!’”

    慈安顫聲說道:“這,這怎麽使得?你,你……”

    “你”了兩聲,不曉得說什麽好,滯住了。☆→

    慈禧微微苦笑:“姐姐,實話實說,我也不曉得,這……是不是我的本心?可是,話趕話的,就……說了出來!”

    頓了一頓,聲音中充滿了苦澀:“話既出口,難道……我還能收了回去不成?”

    “不,不,不!”慈安有點語無倫次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未必就是……呃,我是說,夢裏說的話,未必可以做……”

    一個“準”字,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這兩天,她的氣色,一直不大好的樣子——怪不得呢!

    慈禧歎了口氣,說道:“姐姐,我仔細想過了,鬼神之事,誰也說不準,我這個夢,到底真的是‘他’托夢,還隻是我自個兒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說不好。可是,萬一呢?我是說,萬一……真的是他‘托夢’呢?”

    慈安張了張嘴,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萬一真的是他‘托夢’,我答允了‘他’,卻又反悔了,這,這百年之後,我還怎麽相見‘他’於地下啊?”

    “可是,可是,也不能……為了這個。你就……這麽委屈自己啊!還有。皇帝尚未成年。離不開娘;國家多少事情,也離不開你!不成,不成!決計不成!這,這,唉,總會有其他的路子可走吧?”

    頓了一頓,突然醒起:“對了,‘他’……怎麽說?”

    心裏抱著萬一的希望。也許,“他”還未及答話,就又“不見了”呢。

    如此,這個事兒,就可以暫時先擱一擱了。

    “他是很欣慰的樣子,說,‘你既有此心,我也不能攔你……’”

    慈安心中一沉。

    慈禧繼續說道:“‘……不過,我想,你閉關靜修的時間。也不必太長,就一年吧。隻要精誠感格,一年之後,什麽都該穩當下來了,我,就累你一年的時間!’”

    慈安一怔:“一年?”

    “是,一年。”

    慈安不由以手撫胸:“謝天謝地!”

    輕輕吐了口氣,隨即皺起眉頭:“可是,一年的時間,也不算短啊,這一年,別的不說,政務……怎麽辦?”

    慈禧一笑:“姐姐,不是還有你嘛。”

    慈安苦笑說道:“你別跟我講笑話了!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看折子,有時候,我都看不大明白!單我一個人,哪裏成?”

    “我不是講笑,姐姐,這不是……還有‘他’幫著嘛!”

    此“他”自非彼“他”。

    慈安怔了一怔,心裏說:呃,這倒是。

    隨即一個念頭冒了出來:你去小蘇州胡同,就是跟“他”商量這個事情去了吧?

    愈想愈有可能。

    不過,這個話,自然不必說破。

    不想慈禧自己卻先說了:“今兒我去敦妞兒家,得了個空兒,問‘他’,如果我去哪兒進香還願——我是說,暫時離開北京——對於政務,會不會有什麽大影響?他說,這倒不會,京裏有母後皇太後主持,上一次,臣奉聖母皇太後巡幸天津,前前後後,整一個月,中樞政務,一切如常。’”

    上一次,慈禧天津閱兵,“中樞政務”,是否算“一切如常”,難說的很。期間,聚賢館揭帖案、睿王府廚子弑主案,兩樁驚天大案接連爆出,惇王由此一跤跌倒,再也爬不起來;寶鋆也牽連其中,被迫退出軍機,驚濤駭浪,沒頂覆舟,至今思之,尤叫人心悸。

    不過,例行的政務,倒確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硬說“中樞政務,一切如常”,也未嚐不可。

    慈禧繼續說道:“我說,如果不是一個月,而是一年呢?”

    “他嚇了一跳,說,進香還願,哪裏要花偌許辰光?臣要諫太後一句……”

    “我打斷了他的話,說,我就是打個比方,不是說真要出京一年;就算出京,也不會從頭到尾要你‘奉’,你就別操這個心了。再者說了,你不是說什麽‘宗教信仰自由’嗎?你拜不拜菩薩,我管不來;我怎麽拜菩薩,你也別跟我羅唕。”

    慈安不由笑了:“你說話……倒是厲害。”

    慈禧微微一笑,說道:“你不跟他厲害些,他就跟你囉裏八嗦,沒完沒了的,煩人的緊!”

    頓了頓,說道:“聽我這麽說,他不再‘諫‘了,苦著臉想了半天,說,茲事體大,請太後容臣好好兒想一想,再向太後回稟——姐姐,你聽他這話的口氣,就算我出去一年,也一定有法子叫‘中樞政務,一切如常’的。這種事兒,他一是一,二是二,是不會和咱們倆打馬虎眼兒的。”

    慈安點了點頭:“這倒是的。”

    頓了頓,想起一事:“這麽說,你還沒有將……先帝托夢的事兒跟他說?”

    “那是自然!這個事兒,我自然要先同姐姐商量的!咱們倆定規了,再找他想法子!”

    說到這兒,慈禧輕輕“哼”了一聲,說道:“到時候,還不曉得怎麽跟他說這個事兒呢!他是講西學的,先帝托夢這種事兒,十有**,他是不相信的,到時候,必定嘴上唯唯,肚子裏,還不曉得怎麽看我呢!”

    慈禧的做作,極其自然,慈安心下微覺慚愧:“他”不相信,我可不能不相信啊。

    過了好一會兒,慈安遲疑著說道:“那麽,就找他來……問一問?”

    慈禧心中大喜:終於說動你了!

    “好!明兒軍機叫起後,就把他單獨留下來,商量這個事情!”

    “可是……”慈安長長地歎了口氣,“唉,我一想到要整整一年……我整個人,都……發虛了!”

    慈安這話,沒有一丁點兒做作的成分。

    她並無單獨處理政事的能力,想到今後一年,要一個人麵對繁钜,便覺得如山之重,幾乎透不過氣來;再想到若不慎“指揮失宜”——這可不是小家子過日子,少一捆柴、多二兩米啊!——不曉得,會造成多大的損失,留下多大的首尾?

    一念及此,真正是壓力山大,“整個人都發虛了”!

    *(未完待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