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懸首燃臍,殷鑒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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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時空,穆宗於同治十二年即一八七三年親政,本時空,穆宗於同治六年即一八六七年駕崩,同年,洪緒皇帝繼位,就是說,較之原時空,本時空的兩宮皇太後,提前六年“撤簾”。
原時空,兩宮皇太後“垂簾”十二年,本時空,“垂簾”六年基本上是原時空的一半。
然而,在這六年的時間內,中國取得的成就,卻遠遠超過了原時空的十二年。
這自然是因為穿越者關卓凡的關係。
不過,沒有人曉得,關某人是穿越過來的,也沒有人曉得,“原時空”、“本時空”,孰優孰劣?
一個集體,不論大小小到一個十來號人的公司、大到一個擁有上千萬平方公裏國土的國家,不論其取得了多少、多大的成就,不論具體到某件成就來說,主意是哪個出的,活兒是哪個幹的,這些成就,最終都要歸美於這個集體的最高領導人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這沒有什麽不公平的最高領導人負責最後的拍板,承擔最終也是最大的責任。
“決策權”、“辦事權”的分際,就在這裏了。
洪緒皇帝登基之前,關卓凡的角色,約略仿佛原時空的恭王,不論他擁有多大的勢力,他都隻有“辦事權”,沒有“決策權”“決策權”在兩宮皇太後手裏,所有重大的政策,都經過了兩宮皇太後的禦準,方才得以實行。
如果沒有兩宮皇太後的支持不遺餘力的支持,關卓凡本人,不可能登上目下“一覽眾山小”的位置,一八六八的年的中國,也不可能取得目下的驕人成就。
總之,這六年兩宮皇太後“垂簾”的六年,“很辦成了幾件事情”,其中,是關卓凡辦的,得歸美兩宮皇太後;不是關卓凡辦的,更得歸美兩宮皇太後。
以原時空種種為參照,可以想見,本時空,兩宮皇太後“撤簾”之時,在群臣和國人的心目中,會是何等樣的金光閃閃前頭說了,本時空六年辦成的事情,比原時空的十二年,還要多多得多呀!
這就是前麵說的:單就兩宮皇太後的威望而論,原時空、本時空,並無本質不同,某些方麵,甚至猶有過之。
不過,最高統治權的傳承,本時空較之原時空,到底還是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同樣是“親政”,洪緒、穆宗兩姊弟的情形,有本質的不同,穆宗手中的大柄,是“上懸”,兩宮皇太後可以輕易將之抽走;洪緒手中的大柄,卻是“下替”握在皇夫手裏,兩宮皇太後想將之抽走,可就難了。
原因呢,明擺著的不同於穆宗那個光杆司令的小舅子,關姐夫擁兵十萬,門下遍布要津,內結督撫,外連洋夷,宗室們瞅他呢,還很順眼“威望”這樣東西,兩宮皇太後有,他也有。
另外,京城防務、皇宮宿衛,皆在其掌握之中。
所以,嗯,難,難,確實是難。
可是,這支“大柄”,抽走誠然不易,但兩宮皇太後如果隻是想搖晃它幾下,卻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呃,這個……
第一,我們要明白,兩宮皇太後的“威望”,關卓凡的“威望”,不是同一個性質的東西,兩宮皇太後的“威望”,是君主的威望,關卓凡的“威望”,不論分量如何之重,也隻是一個臣子的威望。
兩種“威望”,天然是不對等的。
因為“質”的差異,臣子的威望,欲抗衡君主的威望,前者必須在“量”上遠遠壓過後者,可是,這一點,關卓凡還辦不到。
前頭已經說了,兩宮皇太後“垂簾”的六年,“很辦成了幾件事情”,其中,是關卓凡辦的,得歸美兩宮皇太後;不是關卓凡辦的,更得歸美兩宮皇太的所以,雖然關某人和兩宮皇太後一般的“金光閃閃”,可是,此“金光”並壓不住彼“金光”。
關卓凡要培養出類似於君主的威望,首先要取得類似於君主的權力目下,關卓凡已經取得了這個權力,可是,他握住這支“大柄”,不過兩、三個月的事情,而權力尤其是最高統治權的鞏固,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他手中的“大柄”,距“鞏固”二字,且遠著呢。
待“類似於君主的權力”鞏固了,才談得上“類似於君主的威望”的養成。
在此之前,若有什麽兩宮皇太後對皇夫輔政王不滿的話頭傳了出來,則以兩宮皇太後的威望,一定會對皇夫輔政王的威望,造成打擊雖然,我們很難準確估計這個打擊的力度。
第二,關卓凡把自己的老婆推上了皇帝的寶座,自己以皇夫的身份代行皇權,由此取得了“類似於君主的權力”,可是,在可預見的將來,老婆皇帝繼統承嗣的合法性,注定會被質疑乃至挑戰千萬不要以為質疑者隻會腹誹,更加不要以為,奕譞一定就是最後一個付諸行動的挑戰者。
在自己的“類似於君主的權力”徹底鞏固之前,關卓凡必得保證,老婆在皇帝的寶座上坐得穩穩當當的。
為此,兩宮皇太後的支持,便絕不可少了。
事實上,兩宮皇太後的背書,本就是洪緒皇帝孱弱的合法性的最主要來源。
三代以上,天下為天下人之天下;三代以下,天下為一家一姓之天下,皇權的傳承,前任的授受,永遠是後任的合法性的最關鍵因素,穆宗駕崩,擁有崇高威望的兩宮皇太後即為皇權之代表,如果沒有兩宮皇太後的支持和背書,關卓凡是絕無可能將自己老婆送上皇帝寶座的。
如果有朝一日兩宮皇太後後悔了,即便她們沒有明確撤回當初的支持,但隻消露出一丁半點兒“悔不當初”的意思,一句、半句的透到外頭來,就不曉得生出多大的風波,給關卓凡和皇帝惹來多大的麻煩了!
還是那句話,在“類似於君主的權力”鞏固之前,“類似於君主的威望”養成之前,關卓凡必須確保,兩宮皇太後不會“悔不當初”。
第三,“大義名分”四字,在任何時代,都具有壓倒性的意義,人類社會文明程度愈高,這四個字的意義愈重大,忽視、蔑視這四個字的人,一定自速其敗,乃至自取滅亡,絕無例外。
一定要記住,關卓凡目下所處,為一八六八年之中國,此時空之一八六八年中國,自然已有大不同於彼時空之一八六八年中國,但是,“忠君”的觀念,此時此刻,兩個時空的中國,並無任何本質不同。
“忠君”,就是一八六八年中國的“大義名分”。
雖然前有洪楊的挑戰,但太平天國既已覆滅,在大多數中國人包括士紳階級和普通百姓的心目中,愛新覺羅氏高據金鑾寶座的合法性,便依舊是不容置疑的。
關卓凡穿越過來,不過短短八年時間,還沒有能力對這個“大義名分”做任何實質性的變易,非但如此,他還要拿這個“大義名分”以為己用,一麵高舉“忠君”的大旗,以“旗手”自居,另一麵,對一切質疑他的“旗手”地位的人,予以打壓總之,都要承認我的老大的地位!
關卓凡所獲得的廣泛的支持,很大程度上,就是源於這個“旗手”的身份,他也一直大力維護和強調自己的這個身份,絕不授人以柄。
譬如,洪緒皇帝以皇女繼統承嗣,固然匪夷所思,然而,關卓凡綢繆經年,這次史無前例的皇權傳承,在程序上,嚴絲合縫,滴水不漏,沒有任何可以質疑的地方。
事實上,朝野上下,廟堂江湖,非公開場合下,對關某人的“弄權”之譏,並不鮮見;甚至,也不是沒有人目關某人為曹操、董卓的,可是,隻要那層窗戶紙不捅破,“上頭”的你來我往,就可以當做“愛新覺羅鬧家務”,不關俺們的事兒。
如果那層窗戶紙捅破了,情形就大不一樣了!
本就對關卓凡心懷不滿、伺機而動的,不必說了;本來保持中立、隔岸觀火的,必有立場動搖、轉而站到關卓凡對立麵者,且不會隻是一個、兩個;甚至,就是關卓凡的嫡係裏,也未必沒有舍他而去的。
或許會有人說:不怕,有軒軍呢!
嗬嗬。
這裏,關卓凡想起了原時空溥儀老爸載灃說的一句話。
那是宣統元年的事情,慶王奕劻保徐世昌兼津浦路總辦,攝政王載灃同意了,可是,張之洞反對,說徐世昌“輿情不屬”,怕“激出變故”。
載灃回答,“不怕,有兵在!”
張大軍機一口老血噴了出來,病情就此急轉直下,終於不治。
兩年半之後,清帝遜位。
曆史上,相信暴力可以擺平一切的,可不止於載灃一人,他們的下場
嘿嘿。
譬如,有位叫做董卓的。
董先生就是一位視“大義名分”如浮雲的,聽說,他老先生最後不但“懸首”,而且“燃臍”,為彼時中國的照明事業,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關卓凡心說,董卓俺就不學了,俺還是循其他途徑為祖國做貢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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