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輔政王殿下出奇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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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思愕然,“篡改國王陛下的原話?如何篡改?誰來篡改?”

    關卓凡微微一笑,“自然是俾斯麥首相別的人,一來,未必有這麽大的膽子,二來,做出了擅自篡改聖諭的事情,恐怕亦難以見諒於國王陛下,唯有俾斯麥首相,以千古不遇的君臣際遇,可以百無禁忌。”

    頓了頓,“不管怎麽說,俾斯麥首相這麽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普魯士、為了德意誌嘛!”

    “呃,輔政王殿下,您的話,我還是不大明白……”

    “埃姆斯溫泉會談,”關卓凡說道,“法國方麵,隻有貝內代蒂一人與會吧?”

    “是的。”

    “很好沒有第三者可為之佐證。”

    李福思又是一愕:啥意思?

    正要開口相詢,關卓凡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會談之後,相關情形,國王陛下一定已經詳電柏林的俾斯麥首相吧?”

    “是的。”

    “法國人的非分之求‘普魯士永遠不再要求這種已經放棄了的候選人資格’,”關卓凡說道,“已為國王陛下婉拒了,不過,國王陛下有沒有說過‘未盡事宜,貴我雙方,可從長計議’一類的話呢?”

    李福思遲疑了一下,說道:“國王陛下致俾斯麥首相的埃姆斯溫泉會談紀要的電報原文,我是沒有看過的,不過,以國王陛下一貫的彬彬有禮,呃……他是很有可能說過這一類的話的。”

    “好,”關卓凡說道,“既如此,我以為,這份電文,很可以拿來做一點文章。”

    李福思心念電轉,“您是說……呃,您方才說的‘篡改國王陛下的原話’,指的是……改動這份電文?”

    “不錯!”

    我靠。

    李福思微微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呃……請教,以輔政王殿下之意,該……如何改動呢?”

    “第一,”關卓凡說道,“‘未盡事宜,貴我雙方,盡可從長計議’一類的客氣話,就不要保留了”

    頓了頓,略略加重了語氣,“第二,加入幾句……嗯,感情色彩更加濃烈些的話。”

    “感情色彩……更加濃烈?”

    “是,”關卓凡說道,“譬如……”

    頓了頓,“嗯,‘對於法國人的無理要求,國王陛下斷然回絕,拂袖而去;嗣後,派值星武官通知法國大使:貴國的要求,非但逾格非分,根本癡人說夢,國王陛下再也沒有什麽好和貴使談的了!以後,貴使再有求見,國王陛下一律予以拒絕貴使如果願意在門廳‘坐等’,盡請自便!’”

    李福思微微張大了嘴巴,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我的這條拙計,”關卓凡含笑說道,“公使閣下以為何如?”

    過了好一會兒,李福思做了一個十分明顯的吞咽的動作,然後,澀聲說道:“拿破侖三世聽到了這個消息,那是一定要跳起來的,說不定,第二天就會對普魯士宣戰”

    頓了頓,“不過咳咳,輔政王殿下此計,真正叫做……呃,恕我冒昧,真正叫做……驚世駭俗。”

    “冒昧的是我,”關卓凡說道,“不過,說到‘驚世駭俗’普魯士君臣上下、一心一德、挑戰法蘭西歐陸霸權、混一德意誌各邦,才叫‘驚世駭俗’呢!”

    頓了頓,“與之相較,我的這個主意,小巫耳!君不聞,成大事者,不拘細節?”

    李福思雄心頓起,他輕輕的攥了下拳頭,亢聲說道:“輔政王殿下責以大義,某受教!”

    微微一頓,“不錯!成大事者,不拘細節!我相信,俾斯麥首相”

    話沒說完,自覺不妥,滯了一滯,很吃力的打住了話頭,改口道,“呃,不過,相信歸相信,殿下,您一定也是理解的,這件事情,我沒有替俾斯麥首相代言的資格,必得向他如實匯報之後,方才有以複殿下。”

    “這是自然的,”關卓凡點了點頭,“我完全理解。”

    李福思微微垂首,“感謝殿下的理解!”

    頓了頓,“呃……請教殿下,若果然依此計而行,那麽,相關的‘改動’,該通過一種什麽途徑叫法國人知曉呢?”

    “問得好”關卓凡說道,“我以為,最好的途徑是記者、報紙。”

    “啊……”

    “這份電文,”關卓凡說道,“屬於政府內部通訊,正常情況下,並沒有對外公布的理由,如果由普魯士政府自行公布,挑事的痕跡未免太重,很可能為國際輿論所譏嘲,便普法之戰,法國首先宣戰,普魯士亦難以獲得第三國的足夠的同情。”

    頓了頓,“可是,如果某報紙聲稱通過‘某特殊渠道’、‘某秘密渠道’得到了這份電文,又或者,‘某匿名官員’提供了這份電文,那,性質就不一樣嘍!”

    “對,對!”李福思興奮的說道,“政府的保密工作,沒有做到家,被人鑽了空子,出了一、兩個拿政府內部電文去換酒錢的宵小,也是很尋常的事情嘛!”

    關卓凡微微一笑,“埃姆斯會談‘紀要’通過這種方式‘外泄’,還有一個好處對於相關報道,政府可以默認,也可以否認,收發由心。”

    頓了一頓,“雖然,默認也好,否認也好,對於拿破侖三世來說,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區別。”

    “不錯!”李福思笑道,“我們就算否認,他也得跳起來不跳不行!彼時,法國上上下下,大約都跳起來了,皇帝陛下怎麽好不跳呢?”

    “對!”關卓凡說道,“這就是報紙的好處了既已公之於眾,想裝傻,便裝不了了!隻好一個賽著一個義憤填膺,一個賽著一個慷慨激昂,你推著我,我推著你,最終,滾雪球似的,將整個國家,推上戰爭的不歸路。”

    “輔政王殿下此議,”李福思大讚,“著實深刻!”

    “即便有持重者,亦無從著力”關卓凡說道,“所謂‘持重者’,未必就不願意和普魯士打這場仗,但他們會有清醒的認識,必須花更多的時間、更多的精力做相關的準備功夫可是,民眾等不及了!”

    頓了一頓,“屆時,法蘭西舉國上下,必一片激昂狂熱,縉紳也好,黔首也罷,都恨不得明天一早,帝國軍隊就開入普魯士境內!‘花更多的時間、更多的精力做相關的準備功夫’,十有八九,會被視為怯戰”

    再頓一頓,“我相信,法國政府無法抵抗民眾和輿論的壓力,就算戰備還沒有做好,也隻能手忙腳亂,倉促上陣,因此,法國人名為首先宣戰,實則被動應戰,戰爭之主動權,實實在在,操之於我!”

    李福思忍不住雙掌一拍,“殿下之偉論,某醍醐灌頂!俾斯麥首相若在座,亦必為之歡喜讚歎!”

    “過譽了。”

    “不,”李福思熱情洋溢的說道,“我以為,就算本世紀最擅秘密外交的克萊門斯.梅特涅,也想不出輔政王殿下的這一條奇計!”

    話剛出口,想到晚年的梅特涅,聲望、口碑大不如其壯年,還出過“男扮女裝”的洋相,與之相比,不曉得輔政王殿下是否介意?

    “我這條計,”關卓凡說道,“雖然也稱的一個‘奇’字,不過,所恃者,乃是普魯士後來居於法國之上的強大國力,以及多年來的上下同欲、內外同心;克萊門斯.梅特涅的奧地利呢,拿他自己的話說,‘我的國家像一所蟲蛀的房子,如果移動一部份,誰也不曉得會倒塌多少。’”

    輔政王殿下果然不欲與梅特涅為伍呀,不過,他對普魯士的吹捧,聽著可真是叫人舒服!相信俾斯麥首相若在座的話,嘿嘿,“亦必為之歡喜讚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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