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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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小站閱兵的時候,關卓凡對腓特烈王儲、卡爾親王說,“咱們到了北京之後,進一步的戰況,大約就會送過來了”,又說,“彼時,勝負誰屬,大約也已經分出來了”他算的很準,普魯士客人前腳入住釣魚台國賓館,後腳“升龍大捷”的電報就到了。

    消息當時就傳了出去,朝野士林固然喜動顏色,市井闤闠更是如鼎之沸,不過大半個時辰,四九城裏,就響起了鞭炮聲,很快,東南西北劈裏啪啦的都響了起來,沒過多久,整個北京城,便響成了一鍋爆炒豆。

    這個情形,頗仿佛穆宗的“國喪”過後的第一天的那一次今兒個,也不是任何的節慶。

    當然,這一次,絕不會有人像上一次分管南城的巡城禦史王世開那樣,嚷嚷著要封這個、枷那個了。

    不過,言路可沒有閑著。

    翰詹科道的折子,接二連三的遞了上來,有的說應該“告廟”,有的說應該“獻俘”,有的說應該“郊迎”,有的說,應該立即請法使“下旗回國”,然後,驅逐所有法蘭西人出中國!

    有的說,應該乘勝追擊,“盡複安南故土”,“救越裳出水火,解順藩之倒懸”。

    最有創意的一位,說“越南卑弱,非賴天朝存亡續絕,無以獨存,此史有明征,斑斑可考,非止一端,又見之於今日矣”;原先的藩封製度,“二年一貢,四年一遣使,兩貢並進”,其實“緩急難恃”,幫不到越南的什麽大忙,很應該“與時俱進,有所更易”。

    嗯,臣以為,俺們天朝應該秉持“以大字小之義”,將越南的事情,正正經經的管了起來,就算不能“改土歸流”,也應該仿西藏的例,設置“駐越大臣”,時時“剴切宣諭越南君臣“有所遵循”,不至“茫然無措”;外夷呢,見到我“駐越大臣”的大纛,也會“明曉分界”,“知所畏懼”,再無如法蘭西者,“輕啟覬覦之心”。

    還有一位,折子的內容,歌功頌德,並沒有什麽出奇,可是,用的卻是黃麵紅裏的“賀折”這種折子,一般來說,隻用於恭賀皇帝登基、萬壽,或者,用於恭賀最重大的、標誌性的戰役的勝利。

    譬如,當年曾、關攻克金陵之後,臣子們就紛上“賀折”因為,這標誌著平定洪楊之亂的戰爭,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這個“升龍大捷”,敵我雙方參戰的兵力,加起來不過數千;戰果呢,說到底,不過就是替一個藩屬保住了“陪都”嘛!

    為此“恭上賀折”,這個馬屁,會不會拍的過分了些呢?

    可是,不以為然的人,並不算多,反倒有不少人大為懊惱:哎,我的折子裏,也多有“恭賀”的內容,怎麽就沒想到上個“賀折”呢?

    不管是白裏子還是紅裏子,不管是不是“賀折”,幾乎所有的折子,都有類似的一句話“雪洗辛酉之恥”。

    攻克金陵,功勞再大,也是中國人自個兒打自個兒;升龍一役,不管“大捷”還是“小捷”,打敗的,卻是世上最強大的洋夷之一。

    那個燒掉了我們的圓明園的洋夷之一。

    有王公大臣,開始相互打聽:哎,我們要不要“遞如意”啊?

    凡國家有大吉慶、大成功,王公重臣都要“遞如意”,以示恭賀。

    宮裏頭很快就遞出話兒來了:不要“遞如意”。

    還有,那些關於“告廟”、“獻俘”、“郊迎”、“下旗回國”、“救越裳出水火,解順藩之倒懸”的折子,統統都“留中”了。

    有的人,暗自嗟呀:俺的折子,可是打了整兩個時辰的草稿,可謂字字璣珠,這下子,唉,可惜了了!

    不過,不是人人都有“焚諫草”的覺悟的,那個《為越南卑弱無以獨存仰祈睿鑒事》的折子的底稿,不曉得怎麽流了出去,看到的人,不由就睜大了眼睛

    好家夥!連“改土歸流”的話都說出來了!

    退一萬步,即便如折子上說的,仿西藏的例,不設流官,隻設“駐越大臣”,那也是……呃,收越南入版圖啊!

    這……合適嗎?

    這個話傳了出去,法國人不去說他,隻怕先把越南人嚇到了吧?

    不過,這個折子,並沒有引起過多的注意,人們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何以有關“升龍大捷”的折子,統統都被“留中”了呢?

    有人說,“上頭”是不是暫時還不想跟法國人撕破臉?

    更多的人相對感歎:哎,輔政王太謙虛了!

    事實上,俺們的輔政王,並沒什麽“謙虛”的意思。

    “大捷”就是“大捷”,不論從哪個層麵上來說,升龍一役,都是不折不扣的“大捷”。

    升龍戰役的規模,確實不算太大,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其在軍事上的巨大成功以及戰略上、政治上的重大意義。

    法國方麵,登陸部隊六百二十人,加上“蝮蛇號”、“梅林號”上的水兵、炮兵,總兵力一千人左右。

    艦船,算上“瑪麗公主號”,三隻;不算“瑪麗公主號”,兩隻。

    中國方麵,用以岸上作戰的部隊,一共兩個營,一個營打狙擊就是塹壕裏的那個;一個營抄敵後路就是拿“加特林機關槍2型”給予安南“狙擊手”迎頭痛擊的那個,兵力較法軍的六百二十人略厚,不過,也實在“厚”不了多少,並不能在人數上擁有什麽壓倒性的優勢。

    軒軍隻拿兩個營的部隊去和法國人打冤家,既非托大,更非後世的某些軍迷意淫的什麽“公平決鬥”,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升龍戰役”取勝之最關鍵,是戰役發起的突然性,即確保我軍打響第一槍、第一炮之前,法國人一切蒙在鼓裏,對我在升龍替他挖下的大坑一無所知。

    這兩個營,是從廣西進入越南的,中**隊出現在越南境內,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不過,僅限於越北邊境地區,如果中**隊一直南下至升龍,那可就是天大的新聞了這種事情,承平之時,是從來沒有過的。

    北圻雖然不算法國人的勢力範圍,可是,也有不少親法的教團,法國人在北圻不是沒有自己的耳目的,中**隊如果公開的、大規模的進入升龍及周邊地區,不可能不被法國人知曉。

    所以,第一,進入越南的軒軍的數量,一定是有限的;第二,即便這區區的兩個營,也是以“民團”的名義,穿著老百姓的衣服,分成幾批,陸續進入越南的。

    即便如此,這些“民團”與眾不同的精氣神兒,隻要眼睛沒瞎的,都是看的出來;“民團”隻會說中國話,不會說越南話,其中國人的身份,也很難掩飾,對此,河寧總督衙門、河內巡撫衙門有如下的解釋:

    北圻的治安,愈來愈壞,吳鯤等長毛餘孽愈來愈活躍,愈來愈囂張,越南自己的兵,卻愈來愈不堪用,升龍為我“東京”,不容有失,沒奈何,隻好拜托大清雲貴總督劉子默劉大人,替我們募了幾百“民團”,協助維持升龍治安。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不說外頭的人,就是河寧總督衙門、河內巡撫衙門裏頭的人,也都信以為真。

    沒有一個人,將這班“民團”和法國人聯係起來,因此,也就沒有人拿這班“民團”的到來跑去給法國人遞信兒。

    曉得這支部隊的真實身份和真實目的的,隻有河寧總督黃耀、河內巡撫衙阮林以及北圻經略使黃佐炎等寥寥數人。

    進入塹壕之前,這支部隊才換上了藍色的軍裝。

    如此苦心孤詣,終於叫法國人在縱橫交錯的塹壕前,一臉懵逼,對著一簇“灌木”,糊裏糊塗的射出了“第一槍”。

    “第一槍”是陸軍的事兒,“第一炮”海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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