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法國人開始遂行報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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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穆勒表示懷疑,“現在畢竟不是太平天國的時代了,叫吳鯤主動攻擊中國軍隊,他肯嗎?”
“正麵同中國國防軍——‘軒軍’放對,”阮景祥說道,“吳鯤肯定是不幹的——他有自知之明,不至於這麽不自量力。”
頓了頓,“不過,我和本參辦的看法一致——”
說到這兒,看了看本沙明,本沙明點了點頭。
於是,阮景祥繼續說了下去,“我們認為,吳鯤有如下的能力:以遊擊戰的形式,騷擾、破壞中國軍隊的後勤補給線——而且,越北多山,也非常適合遊擊作戰。”
“遊擊戰?”
“是的,”阮景祥說道,“事實上,遊擊戰正是吳鯤最擅長的作戰方式——不論在中國還是在越南,中國軍隊始終無法給予吳鯤決定性的、致命性的打擊,原因就在這裏。”
頓了頓,補充說道,“中國廣西的地形,同越北是非常接近的,‘延陵國’據城對抗政府軍,遭致重大失敗,撤出‘首都’之後,反倒有些如魚得水了,雖然最終在中國境內立足不住,不過,未再遭受決定性的、致命性的損失。”
拉格朗迪埃爾和穆勒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目下,”本沙明插口,“中國國防軍的後勤補給基地,都設在中國境內,越北地形複雜,中國人的補給線,雖然不算太長,但是,也算不得如何堅實,我們認為,如果操作得當,是有機可乘的——
略略一頓,“畢竟,不論對於哪一個國家的正規軍,遊擊戰都算是一個幾乎無解的難題,再強大的正規軍,麵對神出鬼沒的遊擊戰士,也會頭痛不已,甚至徒呼奈何。”
拉格朗迪埃爾和穆勒再次點頭,穆勒的神色,開始變得興奮了。
“當然了,”本沙明繼續說道,“不論是正麵對陣,還是遊擊騷擾,都是主動攻擊中國軍隊——對於吳鯤來說,都是一個困難的決定。我們以為,要吳鯤下定這個決心,除‘次要戰略目標’之類的恫嚇之外——”
頓了頓,“還要誘之以利。”
“武器、金錢?”
“是的,”本沙明說道,“主要是武器——當然,金錢也很重要——如果我們的財政足夠寬裕的話。”
本沙明話說的含蓄,也算“貼心”——
武器,總督和將軍閣下自己就可以做主,反正換裝“夏賽波步槍”之後,原先的前裝槍都成了“庫存”,擱著也是擱著,不如拿去做人情。
可是,金錢就不一樣了——有時候,交趾支那總督府自個兒還鬧虧空呢!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賬目的問題。
當然了,如果確有必要,這些都不是什麽太原則性的問題。
“武器沒有問題——”拉格朗迪埃爾慢吞吞的說道,“金錢嘛,酌量——盡量吧!”
本沙明轉向阮景祥,“阮先生,你還有什麽補充嗎?”
“我個人意見,”阮景祥說道,“武器方麵,最好不要都是前裝槍——最好搭配少量的‘夏賽波’步槍。”
頓了頓,“名義上,這一小批‘夏賽波’步槍,致送吳鯤本人以及他的親兵衛隊。”
拉格朗迪埃爾看向穆勒,穆勒很爽快的樣子,“可以!”
“武器、金錢之外,”本沙明說道,“還有一點,也很重要——應該說,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哦?什麽呀?”
“信心。”
“信心?”
“是的,”本沙明說道,“沒有人樂意去打一場注定失敗的仗,不管是誰,都想站在勝利的一方——”
頓了頓,“如果,我們能夠叫吳鯤相信,將來,他必定會成為勝利陣營的一員,那麽,我們就能夠說服他去給中國軍隊製造麻煩,不然的話,即便有‘次要戰略目標’的威脅,以及武器、金錢的誘惑——”
說到這兒,本沙明微微的搖了搖頭。
“叫吳鯤相信……必定會成為勝利陣營的一員?”拉格朗迪埃爾微微皺眉,“怎麽給他這個信心啊?”
未等本沙明說話,穆勒搶在裏頭了,“宣戰!”
本沙明看了穆勒一眼,點了點頭,“是的,將軍閣下說的一點兒也不錯,正是宣戰——法蘭西帝國對中國正式宣戰!”
頓了頓,“在吳鯤心目中,自然是法強中弱,雖然,升龍一役,法國小有挫折,可是,隻要法國正式對中國宣戰——這意味著大規模對越南以及中國本土用兵,如是,中國一定不能招架,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法國,那麽,他現在出力騷擾、破壞中國軍隊後勤補給線,將來,不就‘成為勝利陣營的一員’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拉格朗迪埃爾說道,“如果我們遲遲不宣戰,吳鯤就會懷疑法國‘大規模對越南以及中國本土用兵’的決心,就會懷疑,我們是否僅以武器、金錢為餌,誘他單槍匹馬,與中國國防軍為敵?”
“是的,”本沙明說道,“如是,吳鯤就很難下定介入法、中、越亂局的決心,雖然有‘次要戰略目標’的威脅,但是,權衡利弊之後,他還是更可能想法子明哲保身、夾縫裏求生存,而不會主動出擊,自己替自己找麻煩——來自中國國防軍的麻煩,同來自越南軍隊的麻煩,可不是一碼事兒!”
“我們自然會盡力推動政府盡早對中國宣戰,”拉格朗迪埃爾說道,“可是,這到底不是我們可以說了算的——”
沉吟片刻,“這樣吧,咱們大方些!先把武器送給他——反正擱著也是擱著;錢呢,就遲一點兒再說了——”
說到這兒,打住,躊躇片刻,下定了決心,“算了,大方就大方到底——錢也一並給他!不過,得跟他說好了,騷擾、破壞中國軍隊後勤補給線的計劃,得先做好了,包括先期的偵查什麽的,總之,一切都要準備的妥妥當當,待巴黎宣戰的電報一到,他便立即出兵——如何?”
本沙明和阮景祥倒沒想到,總督閣下居然如此有魄力,對視一眼,齊聲說道:“總督閣下睿見!吳鯤一定會努力報效的!”
“咱們還可以加點兒碼,”拉格朗迪埃爾狡黠的一笑,“譬如,許諾吳鯤——當然是口頭的,事成之後,劃出越北幾省給他——他可以將他的‘延陵國’恢複起來嘛!”
本沙明和阮景祥都曉得,總督閣下的這個“許諾”,純屬“口惠”,真的“事成”了——即徹底的打敗了中國人,將整個越南收入囊中,到那個時候,哪裏還有什麽“延陵國”存在的空間?
今日之友,明日之敵。
不過,這一層,心裏有數就好,不必說破。
“北圻那邊兒,”穆勒說道,“就這麽安排吧!順化那邊兒呢?”
頓了頓,“咱們是否重施一八五四年和一八六六年的故智?不然,如何才能夠達致在越南內部製造大規模動亂的目標?”
一八五四年,法國人勾結安豐郡王阮福洪保,意圖發動政變,扶其上位,取嗣德王而代之,事泄,阮福洪保被賜死,子孫全部改為丁姓。
一八六六年,嗣德王役使軍士,為他在順化建造陵寢,工程浩大,工期緊張,士卒極度勞累,怨聲載道,法國人故技重施,遊說一班將領和朝臣,擁立故安豐郡王之子丁導為主,煽動士卒造反,叛軍攻入皇城,欲弑嗣德王,掌衛胡威及時關上宮門,叛軍不得其門而入,終被擊潰。
事後,丁導一家,全被絞死。
本沙明和阮景祥皆沉吟不語。
拉格朗迪埃爾:“阮先生,說說你的看法?”
“回總督閣下,”阮景祥說道,“政變成功,需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果條件不成熟,貿然行動,很難取得成功——”
頓了頓,“別的不說,單說‘人和’——丁導好找,可是,倉促之間,段友征、尊室菊,不好找。”
“丁導之亂”,叛軍以段友征為總指揮,尊室菊則接應叛軍於皇城之內,不然,城外的叛軍也不能輕易攻入城內。
阮景祥如是說,就是不讚成“重施一八五四年和一八六六年的故智”了。
“不過——”
打住。
“有什麽話,盡請直言。”
“嗣德王既無子嗣,也沒有指定接班人,”阮景祥緩緩說道,“如果他突然暴崩,越南內部同樣會陷入巨大的混亂。”
拉格朗迪埃爾和穆勒都很意外,穆勒更是眉毛一挑,“刺殺嗣德王?你原先不是這個說法呀!”
“是的,將軍閣下,”阮景祥說道,“不過,我原先的意思是,我的那位線人,其本人不能承擔刺殺嗣德王的任務——無論如何威逼利誘,他都不可能答應,逼急了,他可能逃亡,可能出首,甚至,可能自殺——”
頓了頓,“不過,如果僅僅是將刺客帶進紫禁城,並安排刺客混到嗣德王的身邊,我想,那就是另外一碼事兒了。”
“哦……”
“當然,”阮景祥說道,“我們不能告訴他刺客的真實身份和真實目的。”
頓一頓,“他很聰明,有猜到刺客真實身份和真實目的的可能,不過,隻要不是由他本人去做‘弑君’的事情,他就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拉格朗迪埃爾和穆勒對視一眼,皆深深點頭,拉格朗迪埃爾微微獰笑著說,“那好,阮先生、本參辦,就讓我們按照這個思路,開始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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