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零章 借刀殺人,乘風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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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揆?”

    “是!”

    “一揆”,日語表示人民對領主的反抗,即“暴動、起義”之意。

    西鄉從道的腦海中,幾個念頭同時急速的轉動,過了片刻,他微微透一口氣,“大久保君真是天才!”

    大久保利通一笑,“不敢當!”

    “確實是天才的想法!”西鄉從道說道,“目下的日本,薩摩藩之外,其實遍地幹柴,處處火頭隻是還沒有連成一片而已!如果我們暗地裏……吹一陣風,說不定,就成燎原之勢了!”

    頓了一頓,“‘一揆’的規模大了,幕府一定應付不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指斥幕府官逼民反於先,對暴亂束手無策於後總之,顢頇無能,屍位素餐,害民誤國!於是,就可以用……嗯,諸如‘平亂’、‘恢複國內秩序’之類的名義出兵,推翻幕府!”

    再頓一頓,“即便沒有‘一揆’,幕府亦非我等對手,何況其時怒火燎原,幕府焦頭爛額,顧此失彼?必定是一戰即潰!”

    大久保利通拊掌歎道,“知我者西鄉君也!擘畫明白,比我自己想的,還要透徹!嗯,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西鄉從道“嘿嘿”一笑,“泥腿子造反,第一件事就是要‘吃大戶’的,日本的‘第一大戶’,既然非阿慶夫人莫屬,‘一揆’豈能不去吃她?‘慶記’的產業,遍布日本,到時候,怒潮洶湧,區區一、兩千人的‘慶士隊’,戰力再強,怕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招架不來吧?”

    “不錯!”大久保利通含笑說道,“到時候,就要請西鄉君去‘英雄救美’嘍?哈哈哈!”

    “嘿嘿!嘿嘿!”

    西鄉從道“嘿嘿”了一陣子,說道:“我們既然‘救’下了阿慶夫人,中國那邊兒,也就不能不領我們的情了!他們也該看清楚了,我們和幕府,到底哪個才更能保護他們在日本的‘特殊利益’?”

    頓了頓,“再加上大久保君說的,我們承諾充分尊重既有之國際條約,倒幕之後,幕府和中國、美國簽訂的條約,一如其舊中國人也就不好對我們‘倒幕’再說什麽了!更加不至於出兵死保幕府了!”

    大久保利通雙掌輕拍,“不錯,就是這麽回事兒!”

    頓了頓,“咱們這麽做,似乎對阿慶夫人不大厚道,不過,實話實說,日本目下之局麵,‘慶記’是有責任的,吃點兒虧,出點兒血,也不能算冤枉了她。”

    “這……”

    “‘開國’以來,”大久保利通說道,“生絲、棉花、茶葉,大量出口,這兩年,為了償還中國、美國的兵費,這幾樣貨物的出口量,倏然激增,可是,日本的生產能力是有限的,出口多了,國內的供應便少了,國內絲、棉、茶的價格,因而飆漲,而且,這個上漲,就像害傳染病似的,我傳你,你傳他,最終導致並不出口的大米的價格,也大幅上漲了!”

    頓了頓,“米一貴,老百姓就吃不飽飯了既餓著肚子,又怎麽能夠指望他們不鬧事兒呢?”

    “是!”

    “生絲、棉花,”大久保利通說道,“由幕府專賣,不關阿慶夫人的事兒,可是,茶葉一項,卻是她一手壟斷的,皮埃爾說,日本的小家小戶都喝不起茶了,阿慶夫人‘功不可沒’其實,真不算冤枉她!”

    “嗯……是!”

    頓了頓,西鄉從道笑道,“本來呢,我對阿慶夫人,多少還是有一些歉疚的,經大久保君這麽一開導,我覺得嗯,理直氣壯了!那麽,大久保君,這件事情,咱們就放手去做吧!”

    “‘理直氣壯’是‘理直氣壯’了,”大久保利通說,“不過,還不能就‘放手去做’。”

    西鄉從道微愕,“怎麽?”

    “去年年底的時候,”大久保利通說道,“整個日本,九州、四國、本州……到處都是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象,許多人都覺得,馬上就要變天了!十有**,日本也要來一次‘洪楊之亂’了!”

    頓了頓,“可是,今年元宵過後,情形變過了天上雖然還是烏雲密布,還是陰沉沉的,可是,風沒有那麽大了,不大像是馬上就要風雨大作的樣子了!你說,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呢?”

    西鄉從道眉頭微皺,過了片刻,“哎,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兒”

    頓了頓,“是不是因為……米價跌了些的緣故?”

    “不錯!”大久保利通說道,“你再想一想,米價是怎麽跌下來的?”

    略略一頓,自問自答,“幕府從越南進口了一批大米,數量雖然甚钜,但就全國來說,其實杯水車薪,不過,主事者聰明的很,沒有拿這些米撒胡椒麵兒,而是隻擺在京都、江戶兩個地方,用一個遠低於市價的價格出糶,老百姓一看見便宜米,自然一擁而上,再沒有人去買米商的米了!”

    再頓一頓,“政府同時造勢,說後頭還有一船又一船的米運進來要多少,有多少!米商不知底細,不敢堅持,隻好隨之降價,京都、江戶的米價,就這樣跌了下來!京都、江戶為全國首善之區,這兩個地方米價一降,別的地方的米價,自然也就跟著跌了下來這場‘米風潮’,暫時就歇一歇了!”

    “仔細一想”西鄉從道說道,“還真是大久保君說的這麽回事兒呢!對了,幕府還一口氣殺掉了十幾個囤積居奇的米商,也唬住了不願意降價的那班人多少年來,幕府都沒有對商人這麽狠過了!”

    頓了頓,“大久保君的意思,是不是說,這件事情,其實是中國人的首尾?”

    “是!反正我是不大相信,幕府那群顢頇的笨蛋,想得出這樣子的辦法!就算上頭有人想出來了,下頭執行的時候,也不曉得走樣到哪裏去了!”

    “對!”西鄉從道說道,“照幕府以往的尿性,國內的米價這麽貴,若從國外進口了這麽些米,十有**,主事者就自己拿去倒賣,大發其財了!”

    “還有,”大久保利通說道,“這批米,是從越南進口的,且數量甚钜有史以來,日本從未一次過進口這麽多的米!可是,說進來就進來了!沒有中國人夾在裏頭,單靠幕府自己,如此一件大事,哪裏能這麽快就辦妥當了?”

    西鄉從道連連點頭,“有道理,有道理!”

    “此其一,”大久保利通說道,“其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之前的局麵,有阿慶夫人的責任;如今的局麵,同阿慶夫人,也多少有些關係。”

    西鄉從道念頭轉的很快,略一思襯,“大久保君是不是指……‘慶和會’弄的那個‘青黃小額放貸專案’?”

    “正是!”大久保利通說道,“‘慶和會’和幕府湊在一塊兒,弄了個‘青黃小額放貸專案’出來,專門放貸給農人和小手藝人,利息還特別克己‘青黃’,自然是照應‘青黃不接’的意思了。”

    頓了頓,“這個‘青黃小額放貸專案’,明顯不是衝著賺錢去的,嘿嘿,如此大方,可不是阿慶夫人一向的做派啊!”

    西鄉從道點了點頭,“這一定是奉了北京的朝內北小街的意旨了!”

    頓了頓,“啊,我想起來了,今年一開年,‘慶記’突然開了許多善堂、粥廠這,也不是阿慶夫人一向的做派啊!”

    “可不是?”大久保利通說道,“我還得到一個消息,說是北京遞過話來,今年這一期的兵費,暫時不必幕府還了往後順推一年!就是說,今年日本海關的洋稅,中國、美國暫且不分賬了。”

    西鄉從道輕輕的“啊”了一聲,“有這等事?消息可靠嗎?”

    “可靠隻不過還沒有最後坐實;不過,我認為,十有**,屬實!”

    西鄉從道默然片刻,“就是說,日本的形勢,北京不是一無所知的非但都有掌握,而且及時作出了因應還頗為有效。”

    “是的!”大久保利通說道,“我說過,關逸軒此人,實乃一世之雄,斷不可輕覷啊!”

    “那咱們……”

    “如今的情勢,”大久保利通說道,“就算咱們‘暗地裏吹一陣風’,是不是就能‘怒火燎原’,實話實說,殊無把握可是,機會稍縱即逝,咱們又等不起!”

    “這……”

    “還有,”大久保利通說道,“‘一揆’譬如兩麵開刃的刀劍,雖能殺敵,不小心的話,亦能自傷這個火頭連起來了,誰能夠保證,不會燒到自己?”

    微微一頓,“我是說,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薩摩藩的泥腿子們,也有樣學樣,也起來‘一揆’呢?”

    西鄉從道:呃!

    他娘的,這一層,我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啊!

    “所以,”大久保利通說道,“‘一揆’可以,但是,必得有一個前提收發由心。”

    一揆?收發由心?怎麽可能?

    西鄉從道苦笑道,“大久保君,看來我真是個笨蛋你的話,我又不明白了!”

    大久保利通“哈哈”一笑,“西鄉君若是笨蛋,我就是條雜魚,天底下也就沒有聰明人了!”

    頓了頓,“我一說,西鄉君就明白了今天咱們還有一位客人要見,是打本願寺來的。”

    本願寺?

    西鄉從道心念電轉,失聲說道:“我明白了!大久保君打的是‘一向一揆’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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