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落日照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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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經同“雲雀號”匯合,聽了“雲雀號”艦長報告了“北京—東京”艦隊“第一批次”第二分艦隊的遭遇,紀堯姆將軍便即下令:全艦隊進入最高戰備狀態!

    彼時,福州領事館的書記官朱爾,還沒有同“第二批次”搭上線,紀堯姆還不曉得“第一批次”第一分艦隊的下場,對於蘇竇山大海戰的最終結局,還抱著一絲僥幸。

    不過,正因為如此,才尤其之緊張。

    彼時,紀堯姆並不曉得,中國艦隊大勝之後,經已返回了吳淞口,他在“雲雀號”艦長那兒聽到的是,與“雲雀號”同行的“阿黛爾號”,很可能已沒於兩隻中國炮艦的截擊,於是,自然而然的,紀堯姆就想到了——中國艦隊之主力,是否緊隨於這兩隻炮艦之後?

    如是,中國人隨時可能躡蹤而至,對“第二批次”發起大規模的進攻!

    而據“雲雀號”艦長所言,“第一批次”之被襲,是百分之百的意料之外——中國人好像是從海麵下鑽出來似的!我軍還未來得及完成最基本的戰鬥準備,便被迫接敵了!如是,方致幾全軍覆沒之慘敗!

    多麽痛的領悟啊!

    殷鑒就在眼前,豈可再蹈覆轍?

    於是——備戰!

    首先,備彈!備炮!

    彈藥艙內的炮彈、藥包,流水價般吊運到主甲板、火炮甲板上後,一部分被送到炮位上,其餘的,或置放於炮位左近的舷牆的卡槽內,或在炮位周邊碼放,以便戰時能夠就近補充。

    這些彈藥——碼放在炮位周邊的彈藥,以及炮位本身——不論大炮小炮,都用沙袋嚴嚴實實的圍了起來。

    周邊的空間相對寬敞的炮位,沙袋之外,再碼一圈煤袋。

    這些煤袋,不是臨時從煤倉搬上來的,而是平素就在甲板上擱著,既為炮位之屏障,也為煤艙之外延——“北京—東京”艦隊遠離基地作戰,而煤不比水、糧,無法半途補充,能多帶些,就多帶些。

    非重要崗位的水兵們也都被動員起來,分布在主甲板、火炮甲板各處,彼此間隔一定距離,身邊放置部分彈藥——他們的責任,是在戰鬥中及時向彈藥用罄的炮位補充彈藥。

    所有的火炮,都完成了第一發炮彈的裝填。

    其次——損管!損管!損管!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雲雀號”艦長描述的“巴斯瓦爾號”全身被火的慘狀,給紀堯姆將軍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因此,他特別強調——

    做好損管!一絲兒馬虎也不可以有!

    各艦的救火隊,都將笨重的消防泵抬到最合適的位置,接好長長的膠皮水管,隨時準備投入救火。

    同時,外部甲板上的排水口,都被封堵起來,以在木製甲板上就地蓄水——既為防火,也為救火。

    這個時代的戰艦,不論大艦小艦,都大量使用木製構件,遭遇炮火打擊,極易發生火情;同時,四散飛迸的碎片,也會增加人員的殺傷,因此,除救生艇等必備品外,非必要的、活動的木質構件,能拆卸的,盡量拆卸。

    包括桅杆上的一些非必要的橫桁、索具——易燃之外,這兩樣東西,還各有各的特別的危險。

    橫桁是巨大的木柱,若掉落甲板,足以將下頭的人砸成肉餅。

    而索具,遠遠看去,似乎細細一條,其實粗大堅實,若掉落甲板,一樣可以致傷甚至致死,同時,也會成為通路往來的討厭的羈絆;若落水,就更危險了——有纏住螺旋槳的可能性。

    此外,為增加軍艦的防護能力,甲板下,部分水密隔艙,厚重的水密門都緊緊的關上了。

    損管隊的頭目們,還督促水兵們準備好充足的氈毯、牽索和木板——用以堵漏。

    為了這個“損管”,紀堯姆傳令全軍:接敵之時,要盡量同敵艦保持距離,千萬不要進入那種可怕的“速射武器”的有效射程之內!

    他娘的!這種一種什麽鬼武器?有夠變態的!中國人啥時候搗鼓出了這樣一種大威力的神秘武器?咱們的情報部門——包括自鳴得意的外交官們——統統都是吃白飯的!

    唉,沒法子,一時半會兒的,俺也想不出來如何應對這種“速射武器”,隻好——“惹不起、躲得起”了!

    再次,紀堯姆下令:“換旗”!

    各艦懸掛的海軍旗,原為四米,一一降下,取而代之的,是尺寸更為巨大的海軍旗——小噸位艦船用六米旗,大噸位艦船用八米旗。

    如前所述,十九世紀的海軍,換上這種尺寸巨大的軍旗,即意味著——“作戰”。

    這,就有點兒過了。

    誰也不曉得中國艦隊啥時候冒出頭來——可能是一個小時之後,也可能是一天之後,兩天、三天的,也說不定,而“換旗”,意味著戰鬥已迫在眉睫,這個,戰備歸戰備,但是,即便最高等級的戰備,也不意味著馬上就要開戰呀?

    事實上,初初的時候,紀堯姆並沒有想到要“換旗”——這是旗艦“黎塞留主教號”艦長莫奴裏的主意;包括現在就將非重要崗位的水兵們趕到甲板上,充當“備彈員”,也是出於莫奴裏的提議。

    紀堯姆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從善如流”了:

    好吧,小心沒過逾的——有備無患嘛!

    事實上,對於“第一批次”第二分艦隊的遭遇,莫奴裏比紀堯姆還要激動,隻不過,激動的性質、內容不大一樣——紀堯姆是慌得一逼,莫奴裏是恨不得中國艦隊下一秒就從海平麵上冒了出來,好讓他進行“光榮的複仇”。

    等到朱爾同“第二批次”搭上線了,紀堯姆曉得了蘇竇山大海戰的最終結局,也曉得了中國艦隊已返回了吳淞港,不大可能“下一秒就從海平麵上冒了出來”,三觀盡碎之餘,卻也微鬆一口氣,於是,撤回了對非重要崗位水兵的動員令——不撤回也不行,又不馬上開戰,各人還有各人的活兒要幹呢。

    不過,旗子並沒有換回去——掛的還是大旗。

    不是紀堯姆將軍的記心不好,而是始作俑者表示異議——莫奴裏說,若當初沒換大旗也就罷了,既換了大旗,未經戰鬥,便換回小旗,將使小夥子們產生“危險已經過去了”的錯覺,降低整支艦隊的警覺性,如有不虞,可能措手不及——中國人還是可能隨時冒了出來呀!

    中國人還是可能隨時冒了出來?

    仔細想一想,呃,莫奴裏說的,還是有點兒道理的呢。

    根據蘇竇山大海戰的情形推斷,中國艦隊很可能是半夜出的港,可是,上海領事館並沒有及時發現這一點——兩國交兵,法艦早就從中國各港口“清空”了,吳淞口內,早已無法國軍艦停泊,因此,沒有人及時向領事館“告警”。

    若中國人故技重施,半夜出吳淞口南下,上海領事館的那群笨蛋,一樣可能無法第一時間發現——就算第一時間發現了,也未必能第一時間通知福州領事館。

    中國艦隊出港之當天晚上,深更半夜的跑到電報局打電報,傻子都曉得你在做什麽?上海的電報局,可是中國人一手把持的,法國人的密電,十有八九,無法及時發出。

    還有,福州至馬祖是有一段距離的,福州領事館收到電報,還得折騰一番,才能將相關消息送到“第二批次”的泊地。

    這折騰來、折騰去,搞得不好,中國艦隊出港已經兩、三天了,我紀堯姆將軍才能收到相關的消息。

    哼,中國人鼓輪疾駛,兩、三天,夠他們從吳淞口趕到閩江口了!

    所以,還是那句話——小心沒過逾的!

    那,就讓我們的“大旗”高高飄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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