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踏青的習俗。蘇先生和弟子們約定明天一起在山上的大昭寺匯合。燕兒自然是隨許小姐一起。沒想到蘇先生也和她們同行，說是許閣老不放心自己的女兒出門。也是，這許小姐的美貌連燕兒自己都著迷，何況是那些男人？可是這蘇先生也隻不過是教書先生，要是真的有事也不頂事兒啊！燕兒坐到車裏時還在犯嘀咕。

    兩台轎子直接把他們送到了頂香山腳下。燕兒從來沒到過這裏。她第一個出了轎子。周圍的景色令人心曠神怡。燕兒跑到一棵樹下向上望著。一對不知名的鳥兒被突然到來了人們驚得飛起又落下。

    秀珍扶著許小姐出了轎子。蘇先生也從轎子裏下來了。

    “先生請！”

    “許小姐請！”

    蘇先生舉步向山上走去。許小姐和秀珍跟上。

    “燕兒！”秀珍邊行邊喚道。

    “來了！”燕兒跑著追了過來。

    “小姐！這山還挺陡的！”燕兒有些吃不消了。

    “蘇先生，看來你得加課了！”許小姐拿出手帕給燕兒擦了擦額頭。

    蘇岩轉頭看了一眼燕兒沒有言語。燕兒的小臉紅撲撲的，鼻尖還滲著汗珠。

    “到那邊亭子裏休息一下吧！”蘇先生的提議大家都很讚成。燕兒更是直奔那亭子而去。她倚著柱子喘著氣看著一步步走上來的蘇先生和許小姐。論顏值，他們倒是一對。燕兒想著不禁笑了。

    “又想什麽有趣的事兒了？”許小姐就像是燕兒肚裏的蛔蟲。

    “你們一個郎才，一個女貌……”

    “不許胡說！”剛在亭心站住腳的蘇岩輕喝。這個燕兒說話怎麽這麽不知輕重！他哪裏知道燕兒和許小姐平時在閨閣裏無話不說。燕兒也沒把蘇先生當作外人。

    “不是！先生！蘇小姐喜歡的人不是你！”燕兒先生的話嚇到了。她不自覺的站了起來。

    “燕兒！”許小姐的臉刷得紅了。這個燕兒平時很機靈，怎麽到了蘇先生這裏反倒笨拙的很。許小姐皺起了眉頭。

    “我……”燕兒也覺得自己失言，愣愣地站在那裏。

    “走吧！”蘇岩打破了窘境，走出了亭子。太陽不知什麽時候從山的那頭兒鑽了出來。山間頓時生機盎然。

    三三兩兩的年輕人談笑著往山上而來。林間的喜鵲、雀鳥們在枝間歡快地跳躍和歡唱著。燕兒開心的看著、笑著……

    大家被燕兒的情緒所感染，心情大好，一路上輕鬆愉快。許小姐姿容豔麗，不免惹來許多年輕後生們追隨觀看。燕兒幹脆用許小姐的汗巾給她做了個麵紗戴在臉上，省卻了不少麻煩。

    這燕兒倒是挺有心！蘇岩駐足觀望。

    “先生！這下成了！”燕兒的話語裏透著喜悅。她看到了蘇先生目光裏的讚許之色，心裏格外的高興。

    大昭寺前，蘇岩的弟子們已經等候多時了。他們看到蘇先生和許小姐一起走過來，心下都有些疑惑。尤其是陳嘉庚更是滿腹狐疑的望著許小姐。

    許小姐摘下麵紗，若無其事的瞟了了一眼陳嘉庚。她知道他為什麽看自己，心裏多少有些喜悅。若男人能為一個女人吃醋，這恰恰說明這個人很愛這個女人。許小姐聰慧過人，她怎麽會看不破這一點？

    “大家一路走來多少有些感受吧！”蘇先生的話，他的弟子們都明白。於是，龍潛便把自己已經構思好的文吟頌了出來。

    清明踏青三五成群山間雀鳴兩三起舞遊人乘興芳林賞景興致而聚文以詠行。

    “好！”燕兒第一個鼓起掌來。

    蘇先生尋了一塊幹淨的石台坐下。他示意其他的弟子們也坐下來。大家也都有些乏了，各自尋了地方坐下。

    秀珍拿出自己包裹裏的氈子鋪在地上。許小姐和燕兒也坐了下來。這時，蘇先生看向其他弟子們。

    於丹好勝，自然不甘落後，雖口占一語言:

    從師遊聖地興致勝平時弟子隨身坐文章各自思

    他吟完之後，大家雖覺得直白，卻也且情且景。下麵依次是白凡一、龔其栗、方萬行等一眾弟子的詩文:

    山風行雅意林鳥俯從之唱和欲高枝思飛間或遲

    光明景好人先醉誤把山林比自家隨口吟詩又作賦白雲相看笑浮誇

    處處為家樂不疲雲天做被地成席青山臥枕南柯夢直上宵鑾掛袍衣

    …………

    所有的弟子皆有文賦，隻有才子陳嘉庚和燕兒還未開口。燕兒的詩文淺薄，羞於開口。可是陳嘉庚一直靜靜地坐著沒有動靜。其實他的心思根本沒在詩文上，剛才許小姐的一瞥，他並不知是何意。因此，大家吟頌的詩文他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子庚！”蘇先生喚他，他也沒聽到。還是他身邊的白凡一碰了碰他的手臂，他才回過神來。子庚是陳嘉庚的小字。

    “先生！”陳嘉庚坐直身子拱手施禮。

    “你的詩作？”

    “噢！”陳嘉庚略一沉吟便道:

    昨日鴛鴦簇對今昔燕子單飛山林日久難歸故裏天長易綴不值佳人顧偎何憑位長相隨思之福薄無琿許是情緣淺歲但得傾心告慰勞免牽腸掛累

    此文一出，眾人皆驚。這分明是一首情詩。大家的眼睛看向了蘇先生。蘇先生已然明了。自剛才在亭裏燕兒的話，又得陳嘉庚的詩。這許小姐的情郎便是陳嘉庚無疑。可是，他們這段情緣卻斷斷不可繼續。

    “身未立，何談兒女私情！”蘇先生的話明顯不悅。

    “學生知錯！”陳嘉庚站了起來。

    許小姐紅著臉不明所以然的看著蘇先生。先生為何不讚成自己和子庚的姻緣？她心下決定找個時間問問先生。

    燕兒見許小姐踏青回來之後一直悶悶不樂，心下已然知曉根由。她便在學堂散學時尾隨陳嘉庚而行。

    陳嘉庚拐過角門，知道有人跟隨便停下腳步。他原以為是秀珍，卻沒成想看到的是燕兒。

    “是你？”

    “你以為是誰？”燕兒抱著書卷調皮的問道。

    “有事？”陳嘉庚麵上一紅，但很快鎮定下來。

    “明天散學後，老地方見！”燕兒將許小姐的手帕塞到了陳嘉庚的手裏後跑開了。隻剩下若有所思的陳嘉庚呆立許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