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玄天城的黥周巷中，三個衣著青灰，戴著鬥笠的人沿著矮牆走到一處人家門口。

    中間的人上前，謹慎地敲了敲門，聲音不大卻透著某種規律。站在他右側的青衣人隨著他的敲門聲，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手指。

    不久，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壯實的大嬸子，一眼瞧去就知道她不是一個修煉者。

    黥周巷是玄天城裏的破落地，在此居住的人多是落魄潦倒、一無所有之士。

    司天韻能找著這樣一個地方藏起雲雙語，秦卿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要知道大家弟子中，能知道玄天城中還有這麽一處破落之地的可都是屈指可數呢。

    “大少爺，您來了！”大嬸子一見敲門人，忙躬身將他往裏迎。司天韻衝她點了點頭，便領著秦卿二人走了進去。

    能坐落在黥周巷的宅子是真的不大，除了一個頃刻就能走完的院子外，裏頭就隻有兩間屋子了。

    司天韻帶著他們直徑走向大點的主屋，在門口時，他原本要推門的動作頓了頓，轉而看向雲淩和秦卿。

    兩人會意，秦卿便走上前，率先推門進去。

    屋子裏的大炕上，一名少女正閉眸躺著，兩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虛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秦卿看了兩眼，爾後轉眸看向雲淩，“雙語她，丹田被擊碎了。”

    話音落，雲淩雙手猛得顫了顫，眼圈微紅，一股無措之感油然而生。

    “那她……”他張了張嘴，後麵的話卻是怎麽也問不出口。

    丹田被擊碎，意味著修煉生涯從此結束。往後即便康複，身體也還不如從未修煉過的普通人。

    雙語她那麽驕傲的女子，若是知道自己成了這樣一個廢物……

    他不敢想。

    雲家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無一例外，那些人過得都不如意！

    雲淩低下頭，拳中、眼中皆是洶湧的怒意。

    不過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臉上的情緒漸漸褪去，仿佛順著這口氣埋入了腹中。

    “那她現在怎麽樣，可還能好！？”再抬頭，少年已恢複了冷靜。隻是那深埋在眼底的怒意，任誰都無法忽略。隻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麽東西悄悄改變了他。

    秦卿很能理解這種改變，不過每每這種時候，她都忍不住會升起玩逗之心。於是她點點頭，肯定道：“能好。而且，雙語她破碎的丹田我也能修補好。”

    雲淩：“！”

    司天韻：“！”

    半晌後，寂靜的屋子裏終於響起雲淩抖三抖的聲音。

    “你，你說，什麽？！”

    秦卿噗嗤一笑，眨眨眼，“別懷疑自己的耳朵。”

    驚喜來得太突然，雲淩一下子不知該怎麽反應。

    他頓了好久，再三確定自己聽到了秦卿的話後，這才激動地點起頭，“太好了太好了，勞煩你幫雙語治好！”

    可惜秦卿在這兒話鋒又是一轉，“隻是這裏麵要用到地煞肉。以地煞肉入藥，煞性極強，雙語若是無法抵抗它的煞性，醒來後就會性情大變。你確定要給她用嗎？你們雲家現在……”

    現在可經不起再一個弟子的叛變了。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雲淩嘴邊的笑容一僵，司天韻沉默地看著秦卿。

    能在這時還冷靜地說出這樣殘忍的話，這秦卿似乎……雲家在她心中似乎也沒那麽重要嘛。不是說前雲家家主雲永年他們都把她當自己人看嗎？

    腦子裏千回百轉，司天韻看向秦卿的目光越來越沉。

    “所以修補她丹田的最好時機就是現在，以後就無法修補了嗎？”

    秦卿的話如同當頭一棒，他死死盯著雲雙語虛弱的臉龐，期望能得出個答案。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雙語那兒給不了他答案，秦卿卻再次肯定道：“沒錯。”

    司天韻：“……”

    抉擇本就是很艱難的事情，一邊是親人的未來，一邊是家族的存亡。雲淩站在屋子裏，大汗淋漓。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淩腳下微微一移，鄭重地對著秦卿說道：

    “請把雙語的丹田修複！”

    “不管她之後會怎樣，請你先把她的丹田修複！我相信若是家主在，他也一定會先讓你修複她的丹田的！”

    對此，秦卿唇角一彎，立馬往外走去，“好，我到旁邊去煉藥，你們在這兒好好照顧著。”

    一個時辰後，一瓶黑霧繚繞的藥劑順著雲雙語蒼白的嘴唇流入她的口中。

    又一個時辰，雲雙語的睫毛微顫，眼睛慢慢睜開。

    緊緊關注著她的三人在她眼簾睜開之際，都看到了一道暗芒閃過。

    咯噔。

    雲淩心底的最後一絲期望破滅。

    不過人能醒，丹田能修複，他還是替雙語高興的。

    “我……這是……”

    醒了之後，雲雙語的狀態便已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恢複著。她抿了抿幹裂的嘴唇，殘留在嘴裏的苦味讓她不自覺地蹙了蹙眉。

    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視野中出現了三張臉。

    待反應過來這些是誰後，雲雙語頓時從床上坐了起來。

    “雲淩你沒事！太好了！”她一張口，嘶啞的嗓音便害她猛咳了好一陣。

    雲淩忙拿了杯茶水給她，關切道：“雙語，你感覺怎麽樣？”

    雲雙語默默喝了口，搖頭笑道：“我沒事。”

    隨後，她看向秦卿和司天韻，眸中是一片了然。

    “是你們救了我？”

    她轉了轉胳膊腿腳，堅持從床上下來，朝司天韻行了個標準的禮。

    “多謝司公子了。”

    過後，她笑著轉向秦卿，衝她感激地眨了眨眼，“也多虧了你。”

    秦卿上下打量她一眼，嗬嗬一笑。

    “小事一樁。”

    秦卿的藥劑可謂是藥到病除，再一個時辰之後，雲淩便帶著雲雙語先離開了這方小院。

    “現在我們來聊下你的打算吧。”

    瞅著那不知在想啥的司天韻，秦卿一個響指把他召回魂來。

    司天韻愣了愣，隨之擺正臉色，坐到秦卿對麵。

    “司家願與秦姑娘共同進退。”

    說話的時候，他是緊張的，因為他根本拿不定秦卿會是什麽反應。

    預想中，秦卿可能對現在的局勢有所了解又缺乏了解，這便是他們與秦卿合作的前提之一。

    玄天城內，玄天城外，想動她的人不少。

    聰明如她，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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