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篇第410章:有一種愛深埋雪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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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北城一處府邸,這裏是尉容名下的府邸。
自從尉容當日被警方帶至北城拘捕歸案後,趙非明就一直住在這裏,處理案子的一切事宜。
後來臨近上庭審判,宗泉趕來相會後,亦是住在這一處。
其實這裏不過是一處僻靜宅子,絲毫不繁華,也沒有太過華麗。
可今夜,宅子裏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兩種色彩——
一座大廳,半邊是寂寥白色,半邊卻是正紅喜色。
那白色的半邊大廳裏,已經被布置成靈堂,桌案上是宗泉的黑白遺像。他就在那裏,好似哪裏也沒有去。照片裏的宗泉,似活著的時候,那樣剛正不阿的模樣。可是眾人瞧著,卻分明瞧見他嘴角微微揚起,好似十分高興。
他為何而高興?
大概是因為,今日也是大喜的日子。
另半邊大廳裏,布置著喜慶的正紅色,張燈結彩,還有雙喜紅字。
正座之上,是林蔓生亦是一身絳紅色禮服。她端坐在座椅裏,作為喜事的證婚人入座。
實則證婚人原本也該是由尉容來擔當,畢竟任翔一向也是聽從於他,可奈何如今雖在一座城市,卻分隔於兩處。
所以,當餘安安求了林蔓生當證婚人後,任翔再次道:蔓生小姐,今天容少不能出席。請您一定為我證婚!
這是任翔請求林蔓生代替尉容,一人分飾兩人角色。
麵對兩人的盛情相邀,蔓生沒有拒絕。
她又如何能夠拒絕?
於是,蔓生立即聯係趙媽,直接讓趙媽帶著寶少爺前來。而學校那邊,也請了假。
這一場婚禮,也是葬禮,寶少爺絕不能不在場。
臨近最美的良辰吉時,眾人早已顧不得是白晝還是深夜,方以真站在一旁喊,“新娘子到——!”
喜廳之中,證婚席的兩側分別是楊冷清以及林書翰左右在座。
更有高進和程牧磊,還有趙非明。
雖沒有相邀太多親朋,可這已經足夠。在眾人看來,婚禮是求得今後一生一世相許,是兩人願意共同攜手一生,是想要讓宗泉再瞧一瞧,亦是想讓尚在牢獄的尉容喝上一杯喜酒。
所以,寥寥數字在座,安靜裏透出幾分傷感,可傷感裏也是無比溫暖……
在橙黃燈光照耀下,大廳一側走出一道美麗身影。
準新娘穿著中式禮服,由趙媽攙扶著而出。新娘子身旁,還有寶少爺作為花童一起而來。
小禮服小官帽,寶少爺就像是金童一般。
“抬腳過門……”趙媽笑著叮嚀一聲,扶著新娘子過了門檻。
身為新郎官的任翔,也是一身禮服早早等候在廳裏。他等待著他的新娘,是他今後相伴一生的妻子。
趙媽終於扶著新娘子來到了新郎身邊,兩人紛紛牽住手,麵向了證婚席。
蔓生站在他們麵前,她微笑著,是那樣開心的微笑,“任翔,安安,今天你們能夠結成夫妻,從今以後要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我想,你們也一定會……”
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喜事了,她實在是歡喜。
她的證婚誓詞,不過是短短兩句,可人生一場還要求多少富貴,再比不過牽一人之手與子偕老,這樣幸福的事了。
此刻沒有高堂沒有諸多親朋,任翔牽著餘安安雙雙拜天拜地拜向彼此。
他們許諾,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三拜禮也成,任翔掀開了紅蓋頭,他低頭親吻他的新娘。
餘安安臉上映著一抹嬌羞笑容,臉頰早染上一層緋紅之色。
眾人紛紛恭喜,一對新人接受祝福。
等拜過天地之後,一桌喜宴也要開席,眾人又來到了宗泉的遺像前,一對新人為他敬上第一杯喜酒。
“小泉,你瞧見了嗎?”任翔低聲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這杯喜酒你喝到了!”
餘安安眼眶一紅,哽咽著道,“小泉,你要多喝兩杯!”
後方處,眾人齊齊舉杯相敬。
如今蕭從澤真的已死,仿佛徹底變得清靜安寧。可眾人都明白,宗泉究竟是為了什麽才會做出這樣決絕的事情。
他是為了重要的人,所以才會這樣不留餘地……
逝者已逝,眾人祈求亡靈能夠得到安寧。
……
“來!我們也一起喝杯喜酒!恭喜新郎新娘!”程牧磊喊了一聲,眾人已圍繞宴席桌而坐。
宴席上眾人不再訴說那些悲苦,也暫時將那些傷痛忘卻,因為眾人都知曉,宗泉的去世,不是想讓他們耿耿於懷。
席間,寶少爺喊道,“安安阿姨,你戒指上的寶石好大一顆!”
餘安安舉起手炫耀一番笑喊,“真的嗎?是不是很好看?”
寶少爺點了點頭。
“可是這枚戒指好像是副總買的?”高進冷不防道。
餘安安高興應聲,“就是副總給我買的,我可喜歡了!”
林書翰取笑道,“任翔,你這個新郎。該不會連一枚戒指都舍不得買吧?”
“……”任翔倒是鬱悶了,他明明也有挑選戒指給她,可她偏偏不願意戴上,隻喜歡這一枚。
楊冷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有些同情敬上一杯酒。
任翔發覺自己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夜裏邊眾人歡聲笑語,將今夜的喜宴置辦熱鬧。待到酒醉夜深,蔓生靜靜走向了趙非明。
趙非明獨自在飲酒,蔓生上前道,“趙律師,你千萬不要自責,宗泉既然做了決定,哪怕你那天攔住了他,以後也是攔不住的。”
聽聞此言,趙非明緩緩應聲,“其實我都知道……”
兩人沉默片刻後,蔓生又是問道,“那天出事的車子,是新買的?”
趙非明也是開始記憶,“是的,蔓生小姐,是來到北城後為了出行方便新買的……”
“那車牌也是宗泉去挑的?”蔓生接著詢問。
“車牌是我選了好幾組,拿去給宗泉看,最後宗泉挑了其中一組……”趙非明凝眸一想,狐疑問道,“蔓生小姐,是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沒有什麽不對……”蔓生應聲,“隻是我那天看見了,好像挺好記……”
趙非明倒是認可,“是真的挺好記,好像是零零三三?”
旁人不會去仔細記憶,因為那不過是一組車牌數字。盡管起始時候,也不是由宗泉親自挑選。恐怕隻是突然瞧見,所以就選了這一組。
可誰說,不是他記住了……
或許這個世上,有一種愛,她永遠也不知道,而他也不想讓她知道。
……
就在婚禮舉辦過後,警署這邊也徹底結束了案子,通知了楊冷清前去領遺體。
眾人一起前往,將宗泉從太平間送去了火葬場。
時間悄然一晃而過,竟也有七天有餘。
火葬這一日,除了蔓生一行人之外,就連唐家二少一家三口也有到場。
顧敏走向任翔以及餘安安真誠道,“恭喜你們結婚!”
“不必客氣,唐太太,你們的賀禮,早就收到了,等下次再補辦婚禮,到時候你們再來……”餘安安絲毫不介意他們缺席婚禮,她笑著回聲。
眾人皆知,唐二少才剛康複,又素來不喜熱鬧,所以沒有出席婚禮。恐怕更是因為尉容的緣故,又遭逢宗泉突然去世,唐二少也是沉寂良久。而今日前來送宗泉最後一程,卻不能再缺席。
時鍾指向時間,眾人護送宗泉的遺體前往最後一道火化事宜。
眼看著宗泉就要被推向那座火墳,餘安安哭了起來,方以真也是掉眼淚。
楊冷清以及林書翰等人。他們都是男人。男人鮮少哭泣,可一張張臉龐全都難掩傷痛。
“好了,要讓小泉去了……”最終,還是楊冷清道。
“小泉叔叔……”一向不愛哭的寶少爺,在這一刻也不禁哭喊,“小泉叔叔……”
縱然是少年,卻也記得那些日子裏,這位宗泉叔叔每每出現,總是待他那樣溫和疼愛。往後再也看不見了,誰說能忍住不哭泣。
蔓生沉膝蹲下,給寶少爺擦眼淚,“小寶,不要哭,小泉叔叔最不喜歡你哭了,小泉叔叔那樣勇敢……”
寶少爺一邊哽咽著。一邊點頭。可是每次點頭,眼淚就簌簌落下。
“不哭了……”蔓生輕聲道,“你和小泉叔叔說,我們來接他回家去……”
寶少爺揉著眼睛,走近宗泉身邊喊,“小泉叔叔,我和媽媽來接你回家了……”
眾人聽到這一句,卻全都紅了眼睛!
蔓生站在那裏,她不曾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就在眾人的相送下,宗泉被推入火化……
是他的麵容,最終消失於眼前,今生今世再也瞧不見……
蔓生將眼淚擦去,她牽著寶少爺的手,那樣凝眸注視著。臉上卻全是讓人動容的堅強。
……
待宗泉被火化之後,就要送他回海城去。
因為宗泉生長於海城,總要魂歸故土才能徹底安息。
眾人早已商議,由任翔等人陪同前去海城一遭。
而蔓生也一同帶著寶少爺前往。
眾人就在火葬場場館門口分道揚鑣,蔓生朝楊冷清道,“小泉的入葬事宜,我會辦妥。”
宗泉去世後,北城這邊卻又少了一人,楊冷清也想去相送,可卻還要留下繼續照看尉容。
“交給你了。”楊冷清應了一聲,送別了蔓生一行,也送別了宗泉的骨灰。
“拜拜!”唐向宸上前去揮手,顧敏陪伴在側,都是那樣依依不舍。
瞧著車隊終於緩緩駛離,楊冷清心中依舊不好受。可宗泉一去世,尉容這邊又會如何?
“宗泉從小就在他身邊,他怕是會很傷心……”楊冷清不免擔憂。
尉容這人的性子,就算傷心也難言說,心中更是苦悶。
唐仁修望著車子轉過轉角消失不見,他卻是道,“這下遭了。”
楊冷清回眸,隻聽見唐仁修道,“宗泉一去,他就更加沒有了生的希望。”
他怎麽會不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而起?
“不!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楊冷清也知其意,“蕭從澤後來仇視的人是我,是我偏要和他作對!”
“當年蕭素素請了尉容當獨立董事,可他和蕭家大少交好,蕭從澤拉攏不成就懷恨在心。”唐仁修道出往事。更是沉聲道,“總以為人性本善,可誰又能說得清楚?”
蕭從澤真正記恨之人,恐怕是整個蕭家,而尉容不過是一個幌子。
可他滅不了蕭從循,就轉移了對象……
楊冷清卻也記起林蔓生當日所言,以暴製暴是不可取,可除了這樣又能如何?我為魚肉人為刀俎,若不是放不下邵璿,怕她孤孤單單,他早就該和蕭從澤同歸於盡……
“像蕭從澤這樣的人,活著隻會害人!”楊冷清冷聲道。
唐仁修凝眸低語,“蕭從澤肆無忌憚,宗泉這一回能放了他,可也放不過自己。”
無論今朝,還是往後,蕭從澤碰觸了宗泉的禁忌,宗泉就絕不能容忍!
他這一遭決絕,走得轟轟烈烈,卻也孑然一生。
他沒有遺憾,沒有舍不得放不下,所以那樣不留後路。
……
北城趕至海城,冬日裏天氣卻是陽光燦爛。
眾人返回海城之前,蔓生就已經派了程牧磊先行歸去辦理入葬事宜。一下飛機後,直接前來墓地。
眾人一身黑衣,由任翔捧著骨灰盒,親自為宗泉入棺。
而今日,孤兒院的院長也由高進接到這裏。
院長哭紅了眼睛,她在一旁禱告著經文,就在經文誦讀後,棺木即將蓋上。
可就在此時,蔓生喊道,“等一等!”
眾人停住回眸去瞧,卻也不知道她取出一件什麽物品,隻是放在一個紙盒子裏。紙盒子是四四方方的一個,倒也不大,她將紙盒子放了進去。
“蓋棺吧……”蔓生這才輕聲應道。
就在冬季暖陽下,宗泉的骨灰入了土。
葬禮一結束,眾人也要散去,蔓生還牽著寶少爺的手,一直望著那座墓碑。
“蔓生小姐……”任翔喊了一聲,“一路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孤兒院的院長一聽這聲呼喊,她上前道,“您就是林蔓生小姐?”
“是……”蔓生頜首,院長立刻道,“原來您就是!”
蔓生有些詫異,而院長又是道,“蔓生小姐,小泉有一件東西留在孤兒院裏,是給您的!”
……
蔓生不知道宗泉到底留下了什麽,可當她來到孤兒院,走入了那間房間。
院長取出了一把鑰匙交給她,“蔓生小姐,您自己去打開吧。”
蔓生道謝接過,她走向前方那隻被鎖上的箱子。其實箱子看著十分普通,不過是儲物室的陳列箱,絲毫也不起眼。
用鑰匙開啟後,卻發現是簡單不過的一份文件。
蔓生打開文件來瞧,當翻開頁麵的一刹那。那一行字映入眼簾,卻是讓她一怔——尉容先生遺囑公函!
而那兩個字硬生生紮入眼中,刺得一陣疼痛!
這竟是他留給她一個人的遺囑!
……
正午陽光落下,暢海園別院之中,卻是那樣寂靜。
冬日院子裏,王燕回獨自一人抽著煙,他閉目坐在椅子裏。直到耳畔傳來腳步聲,他卻也沒有睜開眼。
那是王鏡樓前來,他在一旁的椅子入座道,“就在剛才宗泉已經下葬了,蔓生姐為他辦了葬禮。”
王燕回一言不發,他雙眸緊閉,像是陷入了久遠的沉思之中。
王鏡樓卻也切齒道,“蕭從澤實在是個禍害!”
怎麽會有這樣一個人,就像是找到了人生樂趣一般。不將人逼入絕境竟不肯罷休!
而他這一逼,卻也沒有想到將宗泉同樣逼入了死胡同!
到頭來結果隻有同歸於盡……
“宗泉從小在孤兒院長大,雖然後來跟了尉容,可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王燕回這才回聲,話語裏難掩對宗泉的賞識敬佩。
王鏡樓冷聲道,“難道蕭從澤在威脅的時候,他就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得到報應!”
“你以為他怕死?”王燕回反問一聲。
王鏡樓卻想到了蕭從澤的身世,以及他自小經曆的一切。這位蕭家三少,簡直是個異類,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什麽也不在意,恨不得全都毀於一旦最好的異類!
“蕭家沒一個人治得了他,就連他的兄長也不能……”王燕回幽幽道。
楊冷清心中才恨極了他,可還是因為邵璿而放了手。
王鏡樓想來這一切。卻隻覺得有今日結果似是突然,可又像是必然……
總有一個人,同樣不怕死來治了他!
隻是……
“可惜了……”王鏡樓不禁道。
可惜了宗泉,這樣一個盡忠職守的下屬,雖然非王家親信,可這些年留在尉容身邊如影隨形,這份情誼也是可敬可佩!
王燕回默然頜首,宗泉的確死得壯烈……
“大哥,要不要去看看蔓生姐?”片刻後,王鏡樓問道。
王燕回卻是道,“讓她靜一靜也好。”
……
午後白雲掠過天空,陽光也不時被遮掩。
楚氏企業大廈的辦公室內,周末卻還在為了項目而加班。
“咚咚!”敲門聲響起,是楚冠廷推門而入,“映言……”
楚映言一聽到呼喊。她急忙擦去眼淚,回過頭望去,“什麽事……”
楚冠廷瞧見她雙眼通紅,也知她是哭過,他上前低聲道,“宗泉去了,你也別太傷心難過……”
楚映言幼時經常前去頤和山莊,所以不時會瞧見宗泉。如今宗泉突然一走,讓她傷心不已,又是想到尉容如今生死未卜,愈發悲傷難忍。
“我想宗泉一定是想安安靜靜的走……”楚冠廷又是安慰。
宗泉的葬禮,他們都沒有前去。
一來是因為不妥,畢竟楚映言的身份還是王家大少奶奶。二來更是因為,宗泉素來耿直,若是這麽多人為了他的去世而難過。怕也會入土難安。
楚冠廷悶聲道,“就連尉孝禮,他也沒有去……”
尉孝禮豈止是不曾出席葬禮,自從宗泉去世的消息傳來,接連數日夜夜宿於保利大廈,連家也不回了!
今日更是不知去到哪裏,直接消失無蹤,怕是也無法接受這樣慘烈的死訊……
“可是表哥他又要怎麽辦……”楚映言真的無法再經受,一而再再而三看著身邊的人死去。
雖說逝者已逝,可活著的人眼睜睜就要看著麵臨死亡,楚冠廷想到這裏,也心中沉寂。
如果當真逃不過這一場,到時候林蔓生又會怎麽辦?她又怎麽會不知道,宗泉對於尉容的意義?
默了下,他開口道。“一會兒我就去找蔓生問問情況!”
楚冠廷結束了公司的事情後,就驅車趕往紅葉公館。
他趕到的時候,公館裏眾人皆在,就連林書翰以及方以真也還未曾歸去宜城。
“楚總,來找家姐?”林書翰出聲詢問。
楚冠廷也是直接問道,“是,不知道她在嗎?”
林書翰回道,“她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實則楚冠廷給林蔓生打過電話,可顯示對方已關機……
“楚總請坐……”林書翰邀請道,“我想姐姐她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就在宗泉的葬禮過後,林蔓生就跟隨孤兒院院長前去,她的身邊還帶著寶少爺以及趙媽一起。
這邊眾人都在靜候,因為餘安安一行還在等著她歸來,他們還要立刻返回北城去。
畢竟那位神秘人不曾找到。而簽發狀下達的時間又在漸漸逼近……
可是眾人左等右等,卻沒有等到林蔓生帶著寶少爺歸來,最後回來的人隻有趙媽一人!
趙媽朝眾人道,“大小姐帶著寶少爺走了!”
“走去哪裏了!”林書翰一驚,眾人也是愕然。
趙媽回道,“從孤兒院出來以後,大小姐就讓我先回來,她說她要帶寶少爺去辦點事情,等辦完了她就會回來,她說她一定回來!”
可是正在這種時候,她又會帶著孩子去到哪裏?
上一回她徹底失蹤不見,也分明對眾人說了還會回來,這一回眾人已是前車之鑒杯弓蛇影!
……
北城這邊,有些消息傳至了警署。
袁秋葉已得知,那位去世的親信宗泉被送回了海城。也得知是由林蔓生打理葬禮。
可是當袁秋葉想要再次聯係她的時候,卻從她的秘書餘安安口中聽聞,她突然不知去向的消息!
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又會去哪裏?
難道,難道會想不開?
袁秋葉也有些心驚。
正逢手上還處理另一樁案子,袁秋葉前去監獄裏審訊另一位犯人的時候,卻也忍不住再次前去那位尉氏容少所在的牢獄。
不過是短短幾日,這位豪門大少卻似經曆了無數的波折,所以竟是俊彥沉冷。
袁秋葉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最終還是道,“尉先生!我剛知道了一件事情!林蔓生女士帶著她的孩子,突然消失不見,不知道去了哪裏!”
此話一出,他並不曾回聲,仿佛他根本就不相信……
袁秋葉又道,“這是真的!我剛才透過林女士身邊的餘秘書親口轉告!”
他依舊不回聲,可是眉宇卻漸漸皺起……
“現在這種情況,林女士帶著孩子不見了,不知道會不會出事?”雖然明知殘忍,可袁秋葉還是想要試探,“畢竟,林女士一直在追查她認定那位嫌疑人,可到了現在還沒有消息!”
“尉先生,我不得不懷疑,如果真有這樣一位嫌疑人,不知道他會不會傷害林女士……”袁秋葉的話音未落,就被他一雙眼眸駭到!
尉容正冷凝了目光,筆直而來陰駭無比,是他近乎於狂怒道,“她不會有事!她更不會讓孩子有事——!”
袁秋葉被驚到了,因為這是她初見以來,初次瞧見這位從容不迫的豪門大少會如此反常,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反常……
可他還是那樣斬釘截鐵,難道是他肯定不會有人傷害他們母子?
袁秋葉狠下心,接著往下說,“世事難料,畢竟你的助理宗泉也是剛剛才死了……”
“你再敢說一個死字!”誰知,他的怒氣已如暴風雨來襲,“你再敢說!”
這是第一次,他的情緒外露這樣徹底……
是因為他的親信宗泉之死,無法釋懷無法釋然,甚至是不相信他會死……
也因為林蔓生,因為他們的孩子,更不願活著的人再次死去……
他赤紅了一雙眼睛,神情如此瘋狂,讓袁秋葉感覺他快要瘋魔!
“尉先生,請你冷靜!”袁秋葉不敢再試探,她開始安撫。
可是卻像是晚了,他就在前方,突然笑了一聲,極其冷凝道,“我早該在當時殺了他!”
“……”袁秋葉隻覺一陣嗜血味道直衝而來。
那是他痛恨早該殺了蕭從澤!
透過他麵露殺機的模樣,她一下驚嚇立刻遠離那座牢獄……
這一刻,袁秋葉先前的質疑似再無動搖可能——他殺過人!真的殺過人!
……
就在林蔓生帶著寶少爺突然離去之後,驚動了海城所有人!
此時,尉孝禮也收到了消息。
這一回,不等岑歡出聲,他已經發話,“去找!一定要找到他們母子!”
“是!”岑歡應聲。即刻派出所有人,動用所有關係去尋找!
尉孝禮終於坐不住了,他無心再處理公事,隻等著消息回報。
然而這一次,卻出乎眾人意料,林蔓生的去向輕易被查到了,其實她並沒有刻意隱瞞,隻是走得實在太迫切……
當日林蔓生帶走了寶少爺之後,一路飛車直奔港城,而後又從港城機場出發,飛往了另一座城市。
隻因為前往那座城市的航班,最近的一班於海城,卻還需許多時間。
所以,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直接從海城驅車前往港城!
由港城登機。抵達了那座城市……
而那裏,卻是她曾經居住過三年之久的雪山!
可是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去了那裏,又是為了什麽……
眾人卻也來不及解疑,就紛紛追隨前往!
大部隊出發的尤其迅速,以林書翰為首一行人,以尉孝禮為首一行人,還有楚冠廷和楚映言兩人,更有王燕回以及王鏡樓眾人……
從來不曾有這樣大的規模,更想要知道,她此行又是為何。所以,眾人從海城出發抵達那座城市。
王燕回和林書翰等人,從前就去往過那座雪山,所以並不陌生。
可是尉孝禮以及王鏡樓等人,卻是第一次前來。而今未曾到來此處雪山的他們,才知道原來林蔓生當年離去三載春秋,就是到了這片雪山深處……
當眾人全都進入深山,又到了那座村落入口後,放眼望去,隻見寒冷冬日裏,那座雪山神山靜靜座落於幽靜之處。
這裏是一片空茫的盡頭,就像是並非凡塵之所。
這裏有著漫天望去,無法細數的白色世界,這裏隻有白色,沒有一片黑暗。
這裏的陽光,照耀在雪山山頂,那些本該綠蔭萌萌的山林都閃爍著光亮,讓人不禁眯起眼眸,無法直視……
雪山。多麽聖潔的雪山!
好似天邊盡頭,遠離了是非遠離了塵埃,遠離了那些生生死死……
他們不知道林蔓生帶著寶少爺究竟走到了雪山何處,可依稀之間,又仿佛瞧見母子兩人的身影。
雪中,是一大一小兩人同行的腳印。
……
呼呼——呼呼——
蔓生喘著氣,她牽著寶少爺的手,不斷行走在雪山的道路上。
對於這座雪山,蔓生早就十分熟悉,從前時候雖然不曾下山幾趟,可是春裏夏來,她總是會跟隨師太去深山裏修行。
此刻,她帶著寶少爺行走在山間台階。
那每一處台階,都像是前往那座神之國度……
“媽媽……”寶少爺戴著護眼眼鏡,少年爬爬走走。輕聲呼喊詢問,“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
為什麽她要帶著孩子來這裏?
蔓生微笑著,她望向眼前這座雪山,悠悠說道,“小寶,這裏是你的爺爺和奶奶,他們相遇的地方……這裏也是,媽媽曾經住過的地方……”
因為這片雪域,曾有一場一輩子再也沒有相見的愛戀。浪漫了時光,芳華了青春,浸染了那些所有癡狂,深深埋葬那五年之約……
恍然間,眼前白晃晃一片,閃回至當日孤兒院之中——
她問:院長,這份遺囑為什麽要給我?
院長也是困惑不已:小泉當年說,等五年後,一定要交給蔓生小姐。
五年之前,一刀兩斷恨極怨極就此別過。
五年之後,早該陰陽兩隔黃泉人間再不相逢。
可如今,不過是第四年,一切都錯了,錯了時間,錯了安排,錯了本該再無淚無痛的結局。
唯有一事不錯——願你安好,願你安好,願你餘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