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他還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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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在總仙宮樓台之上?

    誰又能在太平公主召集的聚會上,鳩占鵲巢的主持大局?

    能夠參加這次聚會的人,都可算是俊彥,沒有誰是傻子。如此明顯針對楊守文,而且還如此肆無忌憚,除了那九五之尊還能有誰?隻是,誰都沒有想到,楊守文竟然在最後那樣狂傲的衝著總仙宮樓台大吼。是對誰吼?這大家都心知肚明。

    “猖狂,此獠怎恁猖狂?”

    一直都沉默寡言,好像睡著了似地武懿宗噌的一下蹦起來,大聲吼道:“來人,把那狂徒抓起來,當千刀萬剮。”

    這家夥一整場都昏昏沉沉,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發飆,也使得所有人心裏一驚。

    不過,未等他話音落下,從總仙宮樓台上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什麽時候,有人可以為朕做主了呢?”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伴隨著武則天開口,總仙宮內的人,也就無法再像剛才那樣,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武則天不肯現身,那最好就把她當作不存在。

    可她現在既然開了口,誰還能無視她的存在?

    武懿宗嚇得激靈靈一個寒蟬,連忙匍匐在地,顫聲道:“臣絕非是想要為聖人做主,實在是那楊守文太猖狂,簡直就是目無君上。此等狂妄之人,就應該……”

    “就應該什麽?”

    武則天的聲音,幽幽響起。

    武懿宗沒有抬頭。卻可以感受到那一雙冰冷的眸光在他身上掃過,令他頓時冷汗淋淋。

    “哼,朕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做主?”

    “臣該死。”

    武懿宗隻覺得後背都已經被汗水浸透。

    武則天緩緩走到了窗欄後。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沉聲道:“繼續,為何不繼續呢?”

    還要繼續嗎?

    你這到底是想要怎樣!

    無數人在心裏呐喊,猜不透武則天的心思。

    已經鬧成這個樣子了,人家已經喊出了‘丈夫未可輕年少’的話語,你還想要怎樣?

    這一場聚會。已經演變成為了楊守文的獨角戲。

    相比武則天這時候也是騎虎難下,所以才讓繼續下去吧。

    武則天卻一臉淡然之色,隻默默看著瑤台的窗口。

    楊守文依舊站在窗欄後,低垂著頭,兩手扶著欄杆,身子在不停的打晃。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怕嗎?

    你既然這麽說,其實這心裏麵,一定是怕的!

    不知為什麽,武則天突然覺得,這個桀驁不馴的少年,似乎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麽可惡。

    他的確是讓自己很沒有麵子,但另一方麵。不也顯示出他年少輕狂的一麵?

    不知為何,在武則天的眼睛裏,那個站在瑤台窗欄後晃動的少年,竟然和六十年前自己悄然重合了。那個時候,她同樣是這個樣子,不肯向任何人低頭。哪怕是被兩個兄長欺負到了頭上,她也會咬著牙,挺直了身子。和那兩個混蛋抗爭。

    腦海中,閃過了當年的一幕幕景象。

    她猛然回頭,向武三思看去,目光中閃爍中一絲冷意。

    武三思嚇得一哆嗦,連忙垂下腦袋:姑姑,又不是我招惹你,你去找那楊守文麻煩啊!

    “瑤台,笑字令。”

    這是第八十二個酒令,一時間總仙宮裏,鴉雀無聲。

    楊守文站在窗欄後,低著頭一言不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他這第八十二首詩的出現。

    說實話,就算是楊守文作不出來,也都無所謂了!連續八十一首詩,已經足以驚世駭俗,傳出去定然會引爆全天下。不過,人們還是希望,能夠再聽得一首佳作。

    “兕子,要唱和嗎?”

    上官婉兒見楊守文半天沒有動靜,不禁眉頭微微一蹙,走上前去,輕聲問道。

    隻是,她話音落下之後,卻旋即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婉兒,他為何沒有唱和?”

    武則天的聲音,從總仙宮的樓台上傳來。

    “啟稟大家,楊青之……楊青之太睡著了。”

    上官婉兒的回答,使得總仙宮樓台上一陣寂靜。

    片刻後,就聽到從那樓台上傳來笑聲,聲音剛開始不大,隻是到後來,卻再也沒有掩飾。

    “睡著了?”

    就連太平公主等人,也都忍不住莞爾。

    這小子剛才明顯是吃多了酒,衝著這邊發酒瘋的吧。

    李顯偷偷朝武則天看了一眼,隻見武則天笑得有些難以抑製。

    而在瑤台上,上官婉兒上前托著楊守文的身子,向後輕輕一拉,楊守文立刻好像一堆爛泥一樣的,便倒了下來。好在,李林甫和蘇頲手疾眼快,把他身子抱住。

    楊守文躺在了席榻上,一臉的酒色,更發出均勻的鼾聲。

    “是睡著了。”

    蘇頲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是什麽情況。

    上官婉兒則向總仙宮的樓台上看去,半晌後聽到武則天道:“既然睡著了,就把他送回去吧。朕還怕這個小混蛋發起酒瘋來,不知道又會吼些什麽話出來呢。”

    武則天罵人了?

    上官婉兒頓時鬆了口氣,看著楊守文,眼中流露出一絲笑意。

    這小家夥倒是好運氣!在她的記憶裏,上一次剛衝著武則天這麽咆哮的人是什麽時候?她已經記不清楚了。不過,那個人沒有好下場,最後的結局似乎也很淒慘。

    而現在,武則天一句小混蛋,也就等於把這件事給抹去了。

    上官婉兒笑著搖了搖頭,“哥奴,你把青之送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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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楊守文醉倒,酒宴似乎回到了正軌。

    張旭和賀知章陪著李林甫送楊守文離開,而司馬承禎等人則不好離去,繼續留在了瑤台。

    楊守文一走,李過也不想再待在瑤台了,便找了個借口偷偷溜走。

    倒是那詩會仍在繼續,隻是在經過楊守文醉酒賦詩八十一篇之後,接下來的詩會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就好像吃了龍肝鳳膽之後,再品嚐那人間食材便如同嚼蠟。

    就連武則天,也覺得沒了興致。

    她回到座位上,靜靜聆聽著接下來的唱和,但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麽趣味。

    方才楊守文賦詩的時候,她很生氣,又有一種別樣的期待情緒。而楊守文的詩詞,正如李旦所言,天仙之詞,語多率然,與那用華美辭藻堆砌的詩詞有天地之別。

    無趣,真真是無趣!

    她聽了一會兒,便不想再聽下去,於是起身準備離開。

    “陛下,就這麽放過那小賊嗎?”

    張昌宗忍不住道:“他方才如此猖狂,話語中多有不敬,這般放過他,有損陛下聖顏。”

    他這話一出口,張易之就激靈靈一個寒蟬。

    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武則天停下腳步,看著張昌宗,半晌後輕聲道:“六郎,掌嘴!”

    “啊?”

    不等張昌宗反應過來,張易之已經上前一步,抬手一巴掌抽在了張昌宗的臉上。

    “你要朕和一個醉酒賦詩八十一篇的才子計較嗎?

    亦或者說,你覺得朕心胸不夠寬廣,去和一個醉酒的小子算賬?嗬嗬,他或許放肆,但終究不過是個孩子,而且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孩子。六郎,若你也有這等才華,朕就準許你和楊青之一樣放肆。如果你沒有這種才華的話,就給朕閉嘴。”

    武則天說話,慢慢悠悠,透著一股子優雅之氣。

    她話不說完,張易之的手就不敢停下,就見一個巴掌接著一個巴掌,打得張昌宗滿臉是血。

    太平公主在一旁看著,也不上前求情。

    對於這個張六郎,她也是非常反感。當初,這張六郎是她舉薦給了母親,可到頭來,他仗著得了母親的寵愛,竟然在她麵前作威作福。今日,就當作是給他一個教訓。

    武則天說完,看了張易之一眼,便轉身走下樓去。

    而張易之則攙扶起了張昌宗,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蠢貨,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上官婉兒在樓下,與武則天匯合一處。

    “那孩子真醉了?”

    上官婉兒笑道:“醉的不輕……他今日足足飲了八升酒,幾近一鬥……後來我著人把他送上車的時候,足足四個人才把他抬起來。那小東西看著挺瘦,卻挺重。”

    “哈!”

    武則天聞聽,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走了兩步,突然道:“裹兒在哪裏?”

    “哦,剛才我回來的時候,見她從瑤台出來。”

    “把她找來,回去在告訴太子,就說今晚朕要帶裹兒回宮休息。”

    “是!”

    “婉兒。”

    “喏。”

    武則天沉吟片刻,笑問道:“那小混蛋,果然不怕朕嗎?”

    上官婉兒一怔,立刻道:“那小東西嘴巴上說是不怕,以奴婢看來,心裏是怕的。”

    “哼,朕也這麽認為。”

    武則天說完,便帶著人走了。

    看著武則天的背影,上官婉兒輕輕出了口氣。

    她正要上樓,就看到張易之攙扶著張昌宗從樓上下來。不過,此時的張昌宗全無半點王子喬的神仙風采。那張俊逸的臉,腫的好像豬頭一樣,身上還沾著血跡。

    兩兄弟看上去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也使得上官婉兒心裏曬然。

    她同樣看這兩兄弟不順眼,如今看他們這樣子的狼狽,頓有一種快意的感覺油然而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