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那一曲清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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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裹兒今天被喚去了東宮,陪伴韋氏。
    當公主就是有這點好,哪怕身在監牢裏,也可以自由出入。當然了,第二天她還要返回宗正寺大牢,否則這半年幽禁就會變得名存實亡。
    楊守文一整天的情緒都不是太好,入夜之後,更一個人坐在門廊上呆呆發愣。
    早春時節,夜裏還帶著些寒意。
    可他卻渾若不覺,看著漆黑的夜空,整個人都變得恍惚了
    這大半年來,他的確是沒有怎麽去想幼娘。不是已經忘懷,而是已經刻在了骨子裏。
    梅娘子音訊全無,幼娘更不聞聲息。
    楊守文一直以為幼娘是在江左,所以還拜托了明秀,請他調動江左明家的力量查找,可是卻杳無音信。
    沒想到
    可幼娘又怎會出現在梓州呢
    楊守文有點想不明白。根據高力士的傳話,那個報信的老牛頭是梓州人,和幼娘也不是很熟悉。老牛頭說,幼娘如今留在射洪,好像要找什麽人的麻煩。他還提到了陳子昂,說幼娘一直和陳子昂在一起梅娘子呢幼娘又怎麽與陳子昂扯上了關係
    可不管他明白與否,高力士的傳信裏透露出了一個消息:幼娘有麻煩了
    如果是在往日,楊守文二話不說就會離開。
    可是現在
    他身陷囹圄之中,又如何去幫助遠在千裏之外的幼娘
    但若讓他不管不問,那絕無可能。
    幼娘是他的心結,如果不能找到幼娘,把她帶回來,那麽他楊守文一輩子都不會快活。
    這一夜,楊守文失眠了
    耳邊總響著幼娘那脆生生的呼喊聲:“兕子哥哥”
    眼前,更浮現出那一張嬌憨的笑靨她拉著自己的手問道:“兕子哥哥,你會來救我嗎”
    “會的,我一定會去救你。”
    楊守文喃喃自語,眼角閃爍著一點水光
    第二天,李裹兒自東宮回到大牢,卻看到楊守文失魂落魄的坐在屋中,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庭院中的那棵桃樹。見此情況,李裹兒不禁一驚,連忙小跑著上前來。
    “兕子哥哥這是怎麽了”
    “昨日小高來了一趟,之後阿郎就一直如此。”
    “小高”
    李裹兒眉頭一蹙,轉身就要往外走。
    “小過,我有事和你說。”
    就在這時,楊守文突然開口,喚住了李裹兒。
    李裹兒忙回過身,又來到楊守文身前,惶急道:“兕子哥哥,我在。”
    “我和你說個故事吧。”
    楊守文雖形容憔悴,卻還是露出一絲笑容,頗有些愧疚的看著李裹兒。他衝著楊茉莉和楊十六擺擺手,示意二人退下。而後,他拉著李裹兒在自己的身旁坐下來。
    “從前,有個小男孩兒,也不知什麽緣故,從小就癡癡傻傻。
    後來,他家裏出了事,於是一家人就隱姓埋名,躲去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隻是那孩子的病卻一直不好,從小到大,身邊除了祖父之外,幾乎沒有什麽人去理睬。
    他的父親,因為公務而疏於照顧。
    而村裏的孩子,對他也是極盡嘲諷,沒有人和他一起玩耍直到後來,祖父收留了一雙母女。那小女孩陪著他,有人欺負他,小女孩會跑出來為她做主;吃不飽肚子,小女孩會給他做飯;衣服破了,小女孩會給他縫補,一直就陪伴在他身邊。”
    往昔的事情,在楊守文腦海中不停閃現,他的臉上,也露出了回憶之色。
    李裹兒一開始不太明白,可漸漸的
    她聽說過楊守文的事情,也知道,在楊守文十七歲前,一直有一個小丫頭陪伴著。
    隻是,他說這些作甚
    “那小女孩被賊人擄走,小男孩便四處尋找,卻一直沒有音訊。
    他後來來到了洛陽,認識了另一個女孩子,並且還和她定了親事。可是小女孩的影子,卻不斷在他腦海中閃現,他也從未放棄過,去尋找那個小女孩的下落
    直到有一天,他終於得到了小女孩的音訊。
    可那小女孩身在千裏之外,而且隨時會有性命之憂。他想去找她,卻無法脫身
    一方麵,他不知道該怎麽和他的未婚妻說明;另一方麵,他若要救小女孩的話,就要抗旨不遵。”
    李裹兒這時候,突然打斷了楊守文的話。
    “兕子哥哥,你決定要去救她,對嗎”
    楊守文扭過頭,看著李裹兒,點點頭。
    “我要去救她,無論多難,多麽危險,我一定要去把她帶回來。”
    他並沒有去解釋什麽,因為他很清楚,以李裹兒的聰明,怎可能猜不出其中奧妙。
    本來,楊守文有些忐忑。
    他擔心李裹兒會阻止他去救幼娘,所以頗為緊張。
    誰料想,李裹兒卻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救她啊對了,她叫什麽名字”
    “呃,楊暖,小名叫幼娘。”
    李裹兒笑了,握住楊守文的手,“兕子哥哥有如此情義,裹兒開心還來不及既然幼娘有難,她是你的親人,是你的妹妹,你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必須去救她。”
    “可是”
    “兕子哥哥可是為難,如何出去是嗎”
    楊守文搖頭道:“區區宗正寺大牢,我要想出去,卻易如反掌。”
    “那你擔心什麽”
    “陛下有旨,我要在這裏幽禁一載。
    這才剛過兩個月,陛下才離開洛陽不久,我若是離開,豈不是越獄嗎上次我在東城獄越獄,陛下就很不高興。這一次若是再犯,隻怕會連累到太子和我父親啊。”
    以前,楊守文無事一身輕,可以什麽都不在乎。
    但現在,楊承烈的職務越來越重,他必須要去考慮一些後果。
    李裹兒蛾眉輕蹙,搔搔頭,也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不過,她很快又笑了,輕聲道:“兕子哥哥,我有一個主意。”
    已經是後半夜了,歸義坊裏早已悄無聲息,街道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銅馬陌的側門外來了一個客人,走上前拍擊門扉。
    而今的銅馬陌,自然不同以往。伴隨著楊承烈出任東都留守之職,家裏的仆從也越來越多。
    不一會兒,就有仆從打開門,一臉不快之色。
    隻是,沒等他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就見眼前人影一閃,兩個黑衣人闖入側門,其中一個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沉聲道:“快去通稟楊文宣,就說有人找他,讓他馬上來見。”
    說完,那黑衣人一鬆手,仆從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這時候,一個從上到下包裹的嚴嚴實實,頭上還帶著一定帷帽的黑衣人便邁步走了過來。
    “告訴楊文宣,事關兕子生死,馬上過來。”
    是個女人
    她說完後,便頭也不回,直奔後院的兵車園走去。
    看得出,這女人對銅馬陌非常熟悉。
    仆從見狀,哪還敢再開口,忙跌跌撞撞跑去稟報。
    這仆從是楊承烈當初從滎陽帶來的人,也算是楊承烈的心腹,自然之道兕子何人。
    老楊家最牛逼的存在,也是最能惹禍的主兒。
    事關楊大公子,仆從哪裏敢有半點怠慢
    楊承烈還未休息,事實上在成為東都留守之後,他就一直如此,每天都會忙到後半夜。
    不過,他並非一個人,書房裏還坐著一個中年男子。
    這中年人一身便裝,顯得很隨意。
    從眉宇間可以看的出來,他年輕時,一定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兕子又惹禍了”
    中年人聽了仆從的稟報,頓時露出詫異之色道:“他不是被關在宗正寺裏幽禁,如何又扯到了生死”
    楊承烈麵頰一抽搐,心裏已隱隱約約,猜到了其中的玄機
    就知道會是這樣,這小子
    他歎了口氣,站起身對中年人道:“大兄,咱們一起過去吧這件事,我估計也攔不住,需要你為我出謀劃策才成。那小子脾氣很倔,決定的事,咱們隻有配合。”
    中年人,正是新任司刑寺少卿,明琰。
    明琰的父親就是明崇儼,說起來算是楊承烈的師兄。
    他聞聽楊承烈的話,也忍不住心生好奇,於是起身道:“既然如此,咱們便一起過去。”
    楊承烈吩咐仆從,不要驚動其他人。
    而後,他帶著黑大黑二兩個昆侖奴,和明琰一起來到兵車園外。
    黑大和黑二,自動在兵車園外停下腳步,守在了門口。
    兵車園外的大樹上,大玉睜開了眼睛,掃了一眼,便又垂下頭來
    楊守文當初建造兵車園,是為了下棋和練功。
    可後來,他長年不在家裏,所以兵車園就被楊承烈改成了校場,平日裏在這裏練武強身。
    兵車園內的廂房外,站立四個黑衣人。
    楊承烈和明琰一路暢通無阻走進了廂房,就見屋內端坐一人,正是上官婉兒。
    看到楊承烈兩人,上官婉兒便站起身。
    明琰和上官婉兒也認識,明崇儼死後,武則天暗中對明琰多有照顧,便是上官婉兒與之接觸。
    “婉兒,那小子是不是要去梓州”
    楊承烈一進門,二話不說便開口問道。
    上官婉兒道:“知子莫如父,看樣子你已經猜到了我的來意。”
    楊守文無法和外界聯絡,而高力士今天也不可能天天過來,所以想要和家中聯係,就隻有通過上官婉兒。小鸞台正在收縮力量,但一應眼線耳目,卻並未收回來。
    甚至包括在宗正寺內,也有小鸞台的細作。
    楊守文想與她取得聯係並不難,隻需要把那彌勒牌拿出來掛在門口,自會有人聯絡。
    楊承烈苦笑道:“兕子的脾氣,我很清楚。
    那孩子,當年與幼娘極好幼娘被擄走之後,他和阿布思吉達兩人千裏追蹤,甚至殺了慕容玄崱。這兩年,雖然他表麵上好像放棄了追查,可我知道,暗地裏他一直都沒有放棄。若是被他知道了幼娘的下落,哪怕是人頭落地,也定會前去。”
    “既然知道,那你還告訴他”
    楊承烈道:“我若是不告訴他,等他出來知道了真相,你信不信他敢一把火燒了銅馬陌”
    “這個”
    上官婉兒聽了這話,也不禁沉默了
    “到底是什麽情況,為何我一頭霧水”
    明琰在一旁聽兩人對話,隻覺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楊承烈當下,把楊守文和幼娘的故事與明琰說了一遍,最後道:“我也沒想到,幼娘竟然和伯玉在一起。按道理說,伯玉曾官拜右拾遺,即便陛下也對他頗為讚賞。
    他居然謀反
    我是不會相信至於幼娘是怎麽在伯玉那裏,為什麽要留在射洪,那人也說不清楚。”
    說著話,楊承烈便向上官婉兒看去。
    上官婉兒給了他一個白眼,氣呼呼道:“你莫要看我,小鸞台事務繁多,我又怎可能留意一個陳子昂不過按你所說,那幼娘被歲寒三君之一的梅娘子擄走,之後梅娘子在去年初,劫走了一批黃金之後,便再也沒有消息難道說,她在梓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