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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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並未把倭人的事情放在心上,在放走了那藤原馬養和通譯之後,便準備離開。
    不過,林縣尉卻把他攔下。
    聽聞偃師縣令是滎陽鄭氏族人,而且和父親楊承烈認識,楊守文有些為難。
    “縣尊相邀,我本當相見。
    可現在,我奉旨還京,陛下有旨命我十日內抵達洛陽,若是耽擱了,我擔心陛下不高興。”
    “楊君不必擔心,從偃師到洛陽,快則半日,慢則一日。
    楊君長途跋涉,何不稍事休息,也使縣尊盡地主之誼?縣尊說,若楊君來偃師,連一杯水酒都沒有吃下,回去滎陽,他必然會被族老責怪,所以還請楊君體諒則個。”
    楊守文想了想,就同意了。
    反正時間也不緊張,晚一天似乎也無所謂。
    隻是,他並不準備和鄭叔則見麵,因為偃師不比其他地方,都畿道乃中樞所在,他進入都畿道之後,所有的行為都會被人盯著,稍有不慎,就可能帶來天大麻煩。
    畢竟,而今的楊守文與之前,身份上有很大的不同。
    不過他並不知道,就算是他想要和鄭叔則見麵,也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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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倭人已被除掉,田莊裏雖然還有不少倭人,但是卻戰戰兢兢,不敢露頭。
    孝義裏的村民興高采烈的打開了水源,開始澆灌自家的田地。歡呼聲,不絕於耳。
    楊守文並未在孝義裏停留,直奔偃師驛館。
    林縣尉自然不敢怠慢,派人送來酒水,楊守文也毫不客氣的留下。
    一路長途跋涉,的確是有些疲乏了。
    眼見洛陽就在眼前,也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吃罷了晚飯,大家便各自休息。楊守文則修煉了一陣金蟾引導術,然後才返回房間。
    五龍鎮官驛一戰,讓他明白了這金蟾引導術的精妙。
    那不僅僅是修身養性的功法,更是一種道家的秘術,有著極為玄妙的用處。
    當初祖父楊大方是如何求來這套金蟾引導術?楊守文並不清楚。他隻知道,他而今所見,所學,怕隻是皮毛。越練就越發感到其中的神妙,讓楊守文難以放下……
    這,一夜無事。
    天亮時,楊守文醒來,洗漱了一番。
    可是當他走出庭院時,卻發現官驛似乎變了一個樣子。
    昨天過來的時候,官驛裏除了驛官和驛卒之外,沒什麽人,更沒有什麽守衛。可是今天……楊守文發現這官驛裏三層外三層,全都是人,粗略看去,少說有百十人之多。
    而且,從這些人的裝束打扮來看,似乎是千牛衛。
    這也讓楊守文感到驚訝,於是便攔住了一名驛卒問道:“這驛館裏,來了什麽人?”
    驛卒正要回答,一旁卻走來一名千牛衛。
    “敢問,是楊君當麵?”
    “啊,我是。”
    “我家主人有請。”
    楊守文一怔,脫口而出道:“你家主人是誰?”
    “楊君見了,自然明白。”
    那千牛衛不肯說,楊守文也沒有再問。
    他並不擔心有人對他不利。如果因為他殺了倭人而觸怒武則天,那武則天一定會派人把他抓回洛陽,而不是這般請他過去。隻要不是武則天,楊守文就不會害怕。
    在都畿治下,任何一個人想對他不利,都必須要三思而後行。
    “既然如此,前麵帶路。”
    “大兄,我陪你。”
    就在這時,幼娘從院子裏跑出,來到了楊守文的身邊。
    楊守文笑了笑,朝那千牛衛看去。
    千牛衛道:“若楊姑娘願意去,我家主人也非常歡迎。”
    “你認識我?”
    幼娘聽了這句話,愣住了。
    而楊守文則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翹起,心中已經猜到了邀請他的那人,是何來曆。
    當下,他伸手揉了揉幼娘的腦袋,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前麵帶路吧。”
    千牛衛點頭,轉身就走。
    “大兄,到底是誰啊。”
    幼娘跟在楊守文的身邊,忍不住低聲問道。
    “是一位長輩,待會兒見麵了,要恪守禮數,千萬不要放肆,懂嗎?”
    “嗯。”
    偌大洛陽城裏,知道幼娘存在的人,並不是很多。
    除去家人,李裹兒算是一個,剩下的還有太子李顯,以及上官婉兒。
    李顯而今在洛陽,肯定不可能離開。那麽答案也就呼之欲出,要見他的人,就是上官婉兒。
    隻是,上官婉兒怎麽來了?
    楊守文一邊走,一邊思索。
    當他走到了一個庭院門口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看起來,自己昨天殺死倭人的事情,已經傳去了洛陽……至於傳信的人,楊守文也隱隱猜到。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心生怨恨,大體上也明白了,那人傳信的意圖。
    走進庭院,曲徑通幽。
    這是偃師官驛中最好的院落,穿過一條林蔭小徑,便看到一座水榭,坐落於荷花池內。
    帶路的千牛衛在回廊前停下,躬身相請。
    楊守文也不客氣,徑自走上回廊,直奔水榭而去。
    “姑姑,我就知道是你。”
    一進水榭,楊守文就看到了坐在欄杆旁邊的上官婉兒。
    說來也奇怪,明明近四十的女人,卻越發的嬌媚,看上去甚至才三十上下。楊守文記得,他第一次見上官婉兒時,這個女人其實已顯露出了一絲老態。可現在,那老態盡去,反而讓人感覺著有一種少女般的氣質……這,絕對稱得上是逆生長。
    上官婉兒卻一臉嚴肅表情,瞪了楊守文一眼。
    但她的目光,旋即落在了幼娘身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你就是楊暖嗎?”
    “咦,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我記得,大兄以前可沒有姑姑,他為什麽要喚你姑姑呢?”
    幼娘顯然很好奇,忍不住問道。
    那天真爛漫的模樣,全然不似一個頂級刺客,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懵懂,渾不知世事的少女。
    上官婉兒招手,示意幼娘過來。
    幼娘則先看向楊守文,見楊守文點頭,她才走了過去。
    “這個混賬家夥為什麽喚我姑姑?因為我就是他的姑姑……幼娘,且坐在姑姑身邊。”
    說完,她對楊守文道:“誰讓你坐下的,起來,不要嬉皮笑臉。”
    “姑姑,何故如此動怒?”
    “你還問我原因?”上官婉兒怒道:“你自己做的好事,難道你不清楚嗎?”
    “姑姑……”
    “楊守文啊楊守文,我看你是越發膽大,越發的囂張跋扈了!”
    上官婉兒怒聲嗬斥,讓楊守文也不禁有些害怕,忙肅手而立。
    且不說這女人的手段如何,單隻是她和老爹之間那些糾纏不清的曖昧,就讓楊守文老老實實。
    “姑姑,莫生氣。”
    幼娘見狀,連忙輕聲勸說。
    上官婉兒這才長出一口氣,手指楊守文道:“陛下要你盡快返回,你可倒好,卻在這裏殺了人,還如此輕鬆?你道那些人是什麽來曆?你知不知道,你如此做,令陛下何等為難?”
    “不過些許倭人,不至於吧。”
    楊守文眉頭一蹙,沉聲道。
    “不至於?”
    上官婉兒怒笑道:“陛下自登基以來,已有十載。
    十年來,雖說政務昌明,但也因為種種掣肘,使得她步履維艱。從最初不得不任用來俊臣之流的酷吏,以掌控朝堂,消弭各種不穩定的因素。到後來,又有契丹之亂,突厥入侵,吐蕃犯境……為了維持江山穩固,陛下不得不委曲求全,一再退讓。
    如今,江山大體穩固,陛下也生出了還政的心思。
    但執政十年,陛下還是希望能夠留下一些政績……倭人來朝,乃是一件好事。自白江口之戰以來,我大周與倭國始終處於敵對的狀態。現在倭人主動前來認罪,正可彰顯陛下之豐功偉績。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陛下對那遣唐使,才予以優渥款待。
    可是你,現在一通亂殺,令陛下該如何解決呢?”
    楊守文一直就覺得,武則天在對待倭國的事情上,有點不太尋常。
    那粟田真人果真是那麽才學過人嗎?
    楊守文是絕對不會相信……要知道,而今雖非那開元盛世,但若要論人才,卻多不勝數。可以說,武則天執政十年,為大唐培養出了無數人才,也才有了後來唐玄宗的開元盛世。
    大唐治下,人才濟濟,卻偏要欣賞一個倭人的才華?
    楊守文沒有見過那粟田真人,但是以他對倭人的了解,他並不認為,粟田真人的顏值可以高過張易之兄弟,才會能強過張說、賀知章這些人,能力能比張九齡更強。
    而現在,聽了上官婉兒這一席話,楊守文似乎明白了!
    武則天是希望以倭國來朝,為她的執政生涯,留下一筆光彩的記錄。
    仔細想想,上官婉兒說的確有道理。
    武則天執政這些年,雖說國泰民安,但在外交方麵,的確是乏善可陳。孫萬榮造反,默啜入侵河北道,大祚榮建立震國,安南造反,吐蕃屢次興兵,安西動蕩不已。
    她想要留下一些美好的事務,而遣唐使重新開啟,無疑是給了武則天一個機會,或者說是一個政績。
    華夏有萬國來朝的說法。
    事實上,從隋朝開始,就不斷有國家前來朝拜。
    但是,自武則天登基後,這種現象明顯減少。雖則民間的往來越發頻繁,可是官方……
    想到這些,楊守文對武則天的做法,也就理解了!
    但理解歸理解,卻不代表他會讚同。
    所以,當上官婉兒說完之後,楊守文卻大聲道:“陛下之作為,臣可以理解。
    陛下可以對周邊任何國家予以恩賜,唯獨這倭人……臣以為,非但不可與之優渥,若有可能,應令其亡國,方為正道。請姑姑表奏陛下,莫忘了白江口之戰前車之鑒。
    倭人不可信,更不可善待……那倭人狼子野心,絕非善良之輩,若陛下對其厚待,隻怕會禍及後人,實非明智之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