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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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網手機版最新章節請訪問的最新網址 mkenshucc 韓映然坐起身,拿起車前鏡女兒的照片,在鏡麵上輕輕刮了刮韓瀞的鼻子。“複婚,什麽是複婚呢?”說完又抱著照片倒下去,緊著一聲長長的歎息。

    他其實沒有睡,隻是眯著眼睛,享受那份淒愴,飄下來的雪純潔美顏,無情被雨刮擠壓成砣,失去了原來的形狀。可是雪並不懼怕,依舊灑灑,落落飄蕩。

    詩經上說,人之初,性本善。說人最初時,都是善的。可是也有,性相近,習相遠。也就是說,本質是善的人,習慣可能差別大了去。他仔細回想著,當初為什麽會離婚,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隻記得辦手續那天,千羽不光沒看他一眼,連最後的分手晚餐也拒絕了。

    他拿著小本子,一個人走在西直門廣場上,心裏空落落的。已是前妻的千羽,鏗鏘有力的高根鞋聲越來越近。本以為她會叫哭連天,沒想到隻是淡淡的說了句“車鑰匙還給你。”望著她的背影,那麽利落無情。

    想起那天,風縷起的頭發,她隨手一攏的落莫。韓映煊覺得眼裏有些濕。

    側過身體,想法就變了。

    男人在外麵打拚,難免會出入酒店夜總會等娛樂場所。常在河邊走,那有不濕鞋的。再說自已也不是多過份,沒有,也沒有惹上什麽病。家裏雖然照顧得少,也並不是像別的男人,完全不種自留地。他總以為自已賺錢養家,是為了讓妻兒有所依附。可離婚後,才發現失去依附的是自已。

    關於過夫妻生活,妻沒有主動提出過一次。總是他先發出信號,她才回應。他曾試過兩個月都不提那事兒,妻還是依舊做飯、洗衣、送孩子上學、泡圖書館。好像她有沒這回事兒都不重要。沒有哪個男人願意麵對,整天抱著個書,一聲不吭的女人。說話客氣得像星級酒店的服務生,家裏是很幹淨,幹淨得連聲音都沒有。

    有時候他也在白天回家,可那家裏連一個人都沒有。孩子上學了,不用猜也知道她在圖書館。就是這種隨時都能找到她的煩燥,讓人發狂。他好希望妻也瘋狂一下,消失或逆意些。可她是李千羽,一塊溫玉。改變這個詞也許她從沒想過,隻是一直維持著那個溫度。

    從前她抱著書坐在草地上的樣子,像朵待開的百合。純淨得讓人覺得,看一眼對她都是褻瀆。然而百合被采回家,卻讓人越看越煩。

    掛著吊水的李千羽覺得好多了,隻是眼前的貴賓病房讓她不習慣。藍色的沙發前,玻璃茶幾上,滿藍香水百合。床頭櫃卻用玻璃瓶插著一大把情人草,看便知道是韓玉顏買的。

    (回憶)

    “你最喜歡什麽花?”韓玉顏有次來買康乃馨時問她。

    “嗯都喜歡。”李千羽在花白色的花桶裏,精心挑選最好的粉色花朵。

    “總有個最喜歡的。”韓玉顏雖然經常買康乃馨,但看他賞百合時的神情,就知其果。

    “情人草。”李千羽抱著三十八朵粉色康乃馨,準備以螺旋式紮成“媽媽的愛”。

    “情人草,是草還是花?”韓玉顏從來不知道還有情人草。

    “名字是叫草,其實是花。很小,和薰衣草很像。”李千羽仰起笑臉細細道出,有種說不出的讓人舒服安逸的感覺。

    韓玉顏望著她,纖纖手指靈活不失穩妥,墊上碧玉草,夾朵康乃馨,看著像是在反複,卻在成束的時候,紮成完美的圓形“我可以看看嗎?”

    李千羽忙帶著他,穿過玫瑰過道,繞過百合,在牆邊處最不起眼的地方,有個白色的高桶,看到蓬細細的紫色小花。裏麵沒有水,猛一看,還以為是把沒用的枯草。

    李千羽折下一枝,遞在他手裏。

    “這個就是情人草啊,果真和薰衣草很像。不過好像更特別,很像你。”李千羽久沒有聽過男人的讚美,特別是這樣一個翩翩風度的有錢公子哥。心裏還是很冷靜,勸自已隨便聽聽就好,當真的話就有點癡了。

    看著李千羽繼續紮花,有些紅紅的臉。韓玉顏將情人草遞到麵前“送給你”李千羽被他冷不丁的一戳,和著說出的話,逗得笑臉開懷。“謝謝。”她配合著,客氣地道謝,並把那枝情人草插在櫃前前的細頸瓶裏。

    那以後,櫃台前的瓶子就沒有空過,總有枝情人草在等待著什麽。(回憶結束)

    “其實沒什麽事兒,不用住院的。”李千羽睜開眼,環視了病房。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待遇,怕太做作。

    “醫生說你貧血和過度勞累,好好休息。”韓玉顏和沒多久前撒嬌的樣子,天淵之別,此時更像個體貼細致的愛人。

    “可能是花店太忙了,你不要擔心。”李千羽知道現在處境有多尷尬,前夫看到作何感想,特別是旭東。

    韓映煊站在門外,透過探視窗,看著他們親親蜜蜜的樣兒,和在火上烤沒什麽兩樣兒。轉身下四樓到普通病房一躺,卻怎麽也睡不著。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李千羽最喜歡的居然是情人草。每次結婚紀念和婦女節,都是在秘書的提醒下,叫花店送捧玫瑰了事。有時幹脆忘了,反正老婆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兒翻天。所以在工作忙完了忙客戶,忙客戶的同時忙自已,湖南湖北、江西江南......隻要是美人兒,火星上來的也照忙不誤。她們不需要鮮花,不需要乖哄......相反,如果你錢給得夠多,會讓你從她們那裏得到,在老婆哪裏連口都不敢開的所需。

    痛快是痛快了,可是痛快之後的那陣虛恍,像磨人的夢魘。覺得整個人空了,像北風吹過冬日的白菜地。任你幾度風雨,打在殘葉兒上,最多就是隨著蕩蕩。

    雖然江南江北的美/臀/豐/乳很吸引人,但是永遠散發著廉價香水般的膩味。偶爾聞聞沒什麽,時間一長,就熏得人想嘔。老婆沒有年輕女人的緊實的身體。但是老婆的身體記錄下,自已曾是懵懂少年的那種,迷/惑摻雜熱血執著,勇往向前時的羞澀。同時自已的身體裏,最難忘記的,也許正是第一次牽手時的心跳、親/吻的鮮甜、初嚐禁/果時的那種激動、不安、新鮮、神奇......

    如果說愛情有斤兩的話,那他們的愛情,在離婚前肯定掉稱得曆害。等他拿著破碗兒回頭找補時,妻卻已經在了別人懷裏。越思越想,越覺得不能失去千羽。她就是那個家裏溫曖的陽光,失去了她的光照,他和瀞兒都會枯死。

    妻的從不反抗有種類似簡.愛的主體證實‘你以為窮,不美,我就沒有感情嗎?我將和你平等地站在上帝麵前’。千羽默默的冷淡不正是你以為我不反抗,忍讓,我就不會傷心難過嗎?我和你一樣是個主體,並不會依附於你。

    千羽隻是被人摟一下他就這樣傷心,可當初他趴在“妹妹們”身上逍遙的時候,可是一點兒愧疚感也沒有。‘對不起,對不起.....’喃喃的話語連他自已也聽不清。韓玉顏就在樓上抱著他滴“妻”,這讓他痛苦、很痛苦。蓋著的被子隨著他顫抖的身體牽晃,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韓旭東一口氣將車開到江灣大橋下麵,翻起的滾滾沙塵沾汙了白雪。溫晴坐在一邊,早嚇得臉色發白。他走出車外,一屁股坐在冰涼的雪地裏。掏出萬寶路,卻被風幾次吹熄火苗,怒氣衝衝地將打火機扔進水裏。

    溫晴悄悄走到他身後,抽出支煙。用車內打火裝置,點燃了白色萬寶路,抽了口,頓時嗆得喉嚨辣辣地咳嗽。韓旭東也不回頭,倔倔地坐在原地,就像在等著千年前欠債的人來還他銀票。直到燃著的香煙,戳在他在前,才伸手接了,抽起來。

    溫晴不敢坐在雪地上,蹲在韓旭東身邊,煙快燃盡的時候,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似將無盡安慰的話語,通過此時無聲勝有聲,默默傳感。

    “回吧!”燃著的紅星,帶著煙霧,劃了個漂亮的弧形,被江水吞沒。韓旭東挽著溫晴,踩在咯吱咯吱響的雪地裏。

    他按丫頭說的路線走到雲熙路的別墅區,在幢乳白色小樓前停下“你住這裏?”韓旭東不敢相信,這麽有錢,還呆醫院上什麽班兒啊。

    “這裏是舅舅家,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我是跟著舅舅長大的。”溫晴說話時眼裏很霧,還假裝堅強地笑了笑。韓旭東聽到,輕輕彈掉她肩上新沾的雪花,算是安慰。“那你...那什麽,你先進去吧。”韓旭東遞給她車鑰匙。

    “我平時不住這裏的,改天去我自已的家,請你喝茶。車你先開回去吧,明天或是改天送過來也可以。”溫晴沒有接鑰匙,按了秘碼,消失在鐵門裏邊。

    乖乖,長這麽大還沒開過這好的車呢,一時想著要是被偷或是刮花了怎麽辦,唉!真是麻煩。在自家樓下選了個認為最保險的地方停好車,撞見韓映煊正朝樓道走。韓旭東沒有理他,自已先走了.

    韓映煊用手摸了摸還有些疼的腮邦子,瞪了老三的後背一眼“你現在是長出息了,連大哥都打。三兒你摸著良心說,我怎麽招你了,就到你要動手的地步。”

    “千羽呢,她在哪兒?你出息,不但自導自演了苦肉計,還把她送到別人懷裏,幫你賺生意。”韓旭東本來就在忍他,聽到韓映煊這麽說,吼叫得像頭憤怒的獅子。

    “你說什麽?臭小子....”韓映煊聽著李千羽在別人懷裏的話語,邪火一路往上,直衝大腦,揪住韓旭東的衣服問“你說什麽,我叫你亂說......”揚起的手還沒打著,就被韓旭東捏住了“無恥人渣,什麽都賣啊你?她可是你老婆。”

    韓映煊真是火了,他的心難受得快要死,哪裏架得住老三在旁邊點火,一腳踢在他的腿上“我今天打死你我,叫你胡說...”韓旭東等他打了好幾下,才用力氣把他反一摔,扭到地上騎在韓映煊的屁股上“你說我胡說,那你說,你把她弄哪兒去了?離婚了你都不讓她安生,還利用她。你不要臉你,無恥之徒。我呸!枉你還裝得跟個君子似的...”韓映煊被三兒反扭著手不能動彈“韓旭東,你放開,她是我老婆,我愛怎麽怎麽招,不關你事兒。給我放開...”

    韓旭東一聽他的話更來氣,照著他的肩膀就打。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千羽是他的老婆。韓映煊此時說這話,簡直是有意在嗆火兒。

    韓爽爽聽到響動,以為有小偷,隻開了裏麵的木門,隔著鐵門看見,大哥被老三掐著脖子,正揮舞著拳頭往他身上砸。

    “三兒你瘋啦.....”韓爽爽叫著衝出來,拉著跟牛樣噴著熱氣,怒目紅眼的弟弟。韓映煊這才從地上坐起來。韓母聞聲走到了門口。一見兩兒子血流滿麵,頓時軟坐在地上哭起來“這個家要玩了,你們別打了,來掐死我吧掐死我......”母親哭嚎的樣子,讓兄弟倆都很愧疚。

    “媽,您別哭了,沒有,我們鬧著玩呢,是吧三兒?”韓映煊暗暗踢了老三一腳。韓旭東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韓映煊和韓爽爽扶著母親,坐在沙發上。韓旭東一看他又裝,心想反正這家你才是人上人,不就會賺兩臭錢嗎,裝那麽高尚給誰看啊。老太太抹著眼淚哭聲漸小,韓爽爽一直叨叨兄弟倆個不懂事,盡要老娘親擔心。

    好不容易解釋完關於車禍和去李家吃年飯的事兒,慢慢哄著老太太睡了。韓映煊才打開三兒的房門,解開衣服躺下。

    “你洗了沒有啊,就上來。”韓旭東雖然平時不拘小節,但是很愛幹淨。

    “喲!您從西藏回來時,身上都長虱子了,跟這兒裝什麽呢。”韓映煊拉過棉被,卻被他搶了回去“自已櫃子裏拿去。”背著身子睡了。

    半響,韓映煊摸著已經幹掉的消毒水,還是有點兒刺痛“三兒...你..為什麽那麽在乎千羽。”韓映煊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老三對嫂子的過份熱心讓他有點不詳的感覺“三兒...三兒...”隔著被子踢了踢老三,但他似乎已經睡著了。

    次日,李千羽在一片晨光中醒來,韓玉顏趴在病床邊睡得香甜。韓玉顏感覺到,眼開眼問“你醒啦?覺得好點兒沒有?”趕忙用手摸她的額頭。

    “嗯,好多了。你怎麽沒回去?”李千羽心裏很過意不去,聞到已經盛開的百合散出陣陣香氣。

    “我怎麽會讓你一個人在醫院。沒事就好。”韓玉顏笑笑的看著千羽,很放心地拍拍她的手。她慢慢抽回手,像是會被他不小心觸到心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