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馮寶在行動(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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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寶將自己和謝岩對的下句交給芊芊之後,最倒黴的人卻成了王掌櫃,因為芊芊以自己無力保護為由,將密封的盒子當眾委托給他保管了。
當時,王掌櫃那是一個憋屈啊,明明和自己沒多大關係的事,一下子等於手上多了一個燙手山芋,這要是弄丟了,或者被人盜走了,那麻煩可就大了去了。
然而,第二天他就發現了一件怪事,許多人慕名而來,而且無一例外,都是先找芊芊詢問“是不是確實有馮、謝二人對出的下句,且對的如何?”
唐朝的青樓女子,凡是比較出名的,基本都是有一定才學之人,雖然她們不一定寫的出來,但是鑒賞水平還是不低的。
芊芊很肯定地告訴每一位來訪者“馮校尉和謝縣男確實各自對了一句,兩者各有千秋,但應該是謝縣男的水平更高。”並且坦言“要想超過謝縣男的下句,得到五千貫賞金,難度很大。”
聽完芊芊的敘說,每位來訪者表現不一,有黯然離去者;也有打起精神,試圖爭勝者;更多是仰慕者,想要得知究竟是何內容,以作欣賞。不管是哪一種表現的,最後都跑到王掌櫃那兒看了一下那個盒子,有些人就此離開,但是大多數都是留在“謫仙館”裏,喝酒、放歌以解心中之鬱結。
王掌櫃沒想到那個盒子還有如此“功效”,趕緊命人將盒子放到大廳顯眼位置,專門安排兩個保鏢護衛,以顯示“重要”。
“謫仙館”裏發生的事,馮寶一點也不知道,一大清早,房元昭就來找他,又一次提起了“拜師”的事,而且還極正式的專門帶了禮物。
馮寶總覺得自己還沒長大,哪能為人師表啊,自然死活不同意,房元昭也執著得很,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便賴著不走的意思。
馮寶實在拗不過他,隻好說;“要不你來‘皇家學堂’進學吧,反正估計我也會在學堂充當先生,從這個意思上說,你可以稱我為‘師’。”
房元昭急忙應允下來,連對馮寶的稱呼都改成了“先生”,算是確定好名份。
有了房元昭這麽一個土生土長且常年混跡於市井的“好學生”,馮寶又動了調查“長安”訊息傳播路徑的心思。
馮寶大致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房元昭馬上回道“此事簡單,隻是難以說清楚,要不陪先生出去走一趟看看,相信很快就能弄明白。”
就這麽著,馮寶離開“謫仙館”,跟隨房元昭一起,前往“長安”市井之中。
房元昭不虧是“長安”本地人,加之本身又是一個紈絝,長期在市井裏混,對城裏大大小小的事,不離十的都知道一些,哪怕隻是表象,對馮寶來說也是有非常大的幫助。
比方說,馮寶根據房元昭的敘述,大體上知道了“長安”城裏,一般流言的傳播,通過人們口口相傳,最多也就是在各坊張貼一些告示而已,那還得有人關心,有人解讀,否則一般百姓根本就不識字,更看不懂;快一點的方法就是在張貼告示時,安排人去解讀,告訴老百姓是什麽意思,至於百姓是不是傳出去,那就要看是什麽事了,不好一概而論,一般來說,聖旨與三省的政令,都是以這樣方式告之天下;還有一種方式,卻較為複雜,需要結交一些“牙行”或者“幫會”之流,由它們安排,不過,這需要花錢,費用也不低。
房元昭說的這幾種方式,並沒有超出馮寶的想象,真正引起他極大興趣的,是房元昭無意中的一句話“此番‘花會’一事的散播,極為奇怪,似乎是在‘謫仙館”附近討生活的人傳出去的。”
“那都是些什麽人?”馮寶問。
房元昭道“多是一些商販,還有一些閑人,專門替人跑跑腿,掙些辛苦錢。”
“這些人多嗎?”馮寶邊走邊問道。
房元昭道“有很多,青樓、酒館、客館都有,沒人知道有多少,許多百姓一旦家裏錢不夠用或者空閑下來,都會去掙兩個。”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城裏家境不好的,都有可能是,對嗎?”馮寶問。
“差不多是這樣,先生,你對他們的事那麽上心幹嘛?都是些普通老百姓的。”
“不可以這樣說,你要明白一個道理,真正創造財富的是他們的勞動,錢財不會自己掉下來,吃穿用度等也不會憑空出現,就拿你來說吧,你花的錢哪來?家裏的?那你家裏的錢又是哪來的?難道令尊大人自己掙來的?我想,不會是吧。”馮寶一連數問,問的房元昭根本回答不了。
半晌後,房元昭道“學生受教了,可是,我家的錢都地租啊,農人租我家的地,交地租,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馮寶搖搖頭道“不是這麽回事,此事說來太複雜了,你現在理解不了,我也不大能夠說的明白,等你進學後,想來謝縣男會說的更明白一些吧。”
“先生,進學很好嗎?我就跟著你學,不是很好嗎?”
馮寶聞言停下腳步,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了一下房元昭,鄭重地道“我平生最後悔的事,就是應該好好學習的時候,我在玩,等到我想好好學習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了,現在,你還有這麽一個機會,我希望你不要放棄,既然你稱我為‘師’,那麽這就當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吧。”
半響,房元昭就呆呆地看著馮寶,不動,也不說話,馮寶奇怪地望著他,也沒有說,心裏卻在疑惑“他是怎麽了?”
這是在大街上,雖然不是鬧市,人也不多,總是有個別人走來走去,路過的人們都很奇怪地看一眼,估計也是不明所以。
馮寶總覺得這不是個事,於是關切地問“你怎麽了?難道是……”
“哇”地一聲,房元昭竟然當街哭了出來,而且那是痛哭流涕,顯得極其悲傷。
這一哭讓馮寶有些慌亂,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趕緊道“你別哭啊!我要是說錯了什麽你直接告訴我啊。”
房元昭努力地搖了搖頭,抽泣了一會,待情緒平複一點後,說“先生,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如此說話,我、我第一次才明白什麽是諄諄教導。”
馮寶明白了,房元昭本性並不壞,應該是被家裏人給寵壞了,再加上從來沒有人對他好好進行教導,使他成為“長安”著名的紈絝子弟,回想自己的過往,好像也是如此!
“唉——”馮寶長歎一聲,從石子那裏要了一塊幹淨的白布,遞給了房元昭,然後說道“擦一下吧,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以後得事情努力做好就是,你是如此,我亦是如此,大家互勉。”
“嗯,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的。”
馮寶已經大致了解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同時在房元昭的帶領下,看了城裏張貼告示的地方,以及部分市井裏情況,覺得差不多了,便說道“任何時候明白為人處世之道,都不晚,隻要日後能夠糾正或者改變即可,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詩酒風流花會”是謝岩和馮寶精心設計和製造的話題,目的隻有一個,吸引文人這個群體對“衛崗鄉”的關注,然後趁他們來“衛崗鄉”參加“花會”的時候,將學堂展現於他們眼前,相信總能吸引到一部分人,最後成為學堂裏的先生,隻要邁出第一步,以後許多事情就好辦了。
他們的設想並沒有什麽問題,應該說迄今為止也是成功的,無論是“長安”還是“洛陽”,都引起了極大反響,尤其是他們兩個人精心選擇的那一詩句,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迅速傳遍了文人墨客以及官員這個群體,同時也傳進了“太極宮”,傳進了皇帝李治的耳裏。
“甘露殿”內,李治提筆寫下“天若有情天亦老”,又看了片刻,歎道“謝縣男果然好文采,單以此句來說,堪稱上上之選,可惜不知曉下一句啊。”
“陛下,馮校尉不是知道嘛,要不奴婢去問問?”王伏勝輕聲細語地說道。
“算了,他們在兩地鬧出諾大動靜,定然是有所圖謀,隻是朕一時間還看不出他們想要幹什麽,沒必要破壞他們的事了吧,朕就來個靜觀其變,看看他們能搞出什麽來?居然弄得是滿城風雨的。”李治說完,停了一下,接著又道“王伏勝,你派個人去問問馮寶校尉,他們此番究竟為何?要是不能給朕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一旦朝中提出他們引領奢靡之風,朕是不會替他們說話的。”
李治話剛剛說完,王伏勝甚至還沒來得及回應,他突然想起什麽,又說“就讓王福來去好了,他不是和馮寶熟嘛,自然能問清楚,換個人去問,保不準被他給蒙混了。”
“奴婢遵旨,奴婢馬上去辦。”王伏勝嘴上應道,眼睛卻偷偷瞄了一眼皇帝,見皇帝麵呈似笑非笑,心裏不覺一動,他有一種感覺“陛下並不是真的想要知道謝岩他們幹什麽,更多的像是一種暗示,可‘暗示’什麽呢?”他還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就不想,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聰明人之間,有時候並不需要將話說的太過透徹,點到即可。
馮寶算不上是聰明人,但是他最大的優勢就是多出千年的見識,以及他對曆史的頗多了解。
次日,王福來找到馮寶,並且將皇帝的話轉述了一遍以後,馮寶本想直接說出舉辦“花會”的動機和具體情況,可轉念一想,曆史上的這位唐高宗,似乎並不是一個多麽勤儉的皇帝,況且,自己幹的事情,要說什麽“引領奢靡”那也太誇張了點,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那又會是什麽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