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娘快人快語，說話有趣，氣氛漸漸活躍起來。

    聽到趣處，楊氏也忍不住笑道：“佛家講求一個緣分，安之和小九之間有緣，縱然隔了千裏萬裏，也還是會走到一起的。”

    “可不就是這麽個理嘛！”吳老娘笑嗬嗬地說道。

    兩人說談之間，王瑞家的附耳在楊氏身邊請說了幾句，楊氏微笑聽了，輕聲說了句“我知道了”。

    吳老娘趁這個空隙間喝了口茶，這才有時間仔細打量四周的陳設。

    四四方方的屋子，兩邊擺著實木漆黑的椅子，吳老娘不懂木材，不曉得這是檀木，隻覺得這椅子坐起來十分舒服，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很好聞。

    兩把椅子中間擺了一個小桌子，一水的漆黑顏色，上桌子上麵擺了小小的一個屏風擺設掛件，看起來十分雅致。

    這屋子裏每一樣都是精致裏麵透著雅致，雅致裏麵又透著華麗和大氣。

    吳老娘看得連連咋舌，心裏再一次被林家的富貴驚豔到了。

    想想她剛才進門的時候經過的那些院子以及院子裏的花木，吳老娘又覺得心虛起來。

    來的時候，她還覺得家裏準備的聘禮已經翻天了，可是現在一對比，真真是小巫見大巫，恐怕他們就是掏空了吳家的老底，也還比不上林家的這個宅院吧。

    吳老娘不禁有點兒擔心。

    這樣富貴裏養出來的姑娘，肯定是嬌滴滴的，他們老吳家娶得起，養得起嗎？

    王瑞家的退下，楊氏笑著和吳老娘說道：“原是小九她們過來了，我這就叫她們進來和你請安。”

    一聽說林雨韻過來了，吳老娘頓時身子都僵了，比剛才見楊氏的時候還要緊張，明明是未來媳婦見婆母該緊張的，到了她這裏倒是反過來了。

    吳老娘一緊張，說話就大舌頭，磕磕碰碰說道：“好，好的。”說完便閉了嘴，身子挺直了，就怕在未來兒媳婦麵前出了醜。

    不一會兒，林雨韻和林雨欣就從外麵進了來。

    她們原是在屏風後麵看人的，但偷看到底不體麵，等吳大宗他們走後，她們便從屏風後麵離開，從外麵轉了一圈，從前廳進來。

    春蘭卷起紗帳，林雨韻和林雨欣緩緩紗帳外麵走進來。

    仕女如畫。

    兩個姑娘青春正貌，粉麵桃腮，隻一眼，吳老娘就明白了什麽是自慚形穢。

    這樣仙女兒一般的姑娘，吳老娘活了一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楊氏指著走在前麵的林雨韻，介紹道：“這就是小九，名喚雨韻。”又指了林雨韻身後的林雨欣，介紹道：“這是我們家小十二，名喚雨欣，是跟著她姐姐來湊熱鬧了。”

    分清楚兩人的身份，吳老娘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到了林雨韻身上。

    淡紫色的繡裙，分不清什麽好看的繡花，外麵穿一個同色的小褂子，樸素又雅致。

    因為林雨韻進門時有抬腳，吳老娘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秀氣的小腳。

    一雙繡花鞋，鞋麵上鑲嵌著一顆成人大拇指大小而定珍珠，粉白透亮，光澤潤滑，一看就是上等珍品。

    頭麵比較簡單，蝶戀花的樣式，做工卻很細致，仔細看，似乎能夠數清楚那蝴蝶翅膀的翅骨數，琉璃珠子串成的步搖，隨著她的移動，輕輕地晃動著。

    這樣晶瑩透亮的琉璃珠子，若是放在陽光下，肯定很晃眼睛吧。

    吳老娘這麽一想，便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好似真的被那琉璃珠子給晃到了一般。

    吳老娘也有兩顆琉璃珠子，是吳大宗送給她把玩的，因為貴重，她從來都是束之高閣，好好保存，就怕一個不小心弄壞了心疼死，可是她如此珍視的東西，現在就像玩意兒一樣，被林雨韻做了步搖戴在頭上，吳老娘心裏不可能沒有觸動。

    兩家門第差距太大啊

    吳老娘心裏再一次感歎。

    林雨韻走近，吳老娘才真正看清楚她腰間的那一條腰帶，繁複的花紋，看不清楚什麽材質，卻是流光溢彩。

    吳老娘年輕的時候，聽過周家人念書，書裏麵有一句是這麽寫的：“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吳老娘以前想象不出書裏麵描述的場麵，一直想要知道什麽樣的姑娘才配得上書裏麵寫的樣子，今次見到林雨韻，她總算是明白了。

    當真是精妙世無雙啊。

    “給吳老夫人請安。”林雨韻輕柔地說道，一舉一動之間都是風華禮儀。

    林雨欣就比林雨韻要敷衍多了，全了禮儀，沒有出錯，就是她給出的最大的尊重了。

    “起來，起來，快起來。”

    吳老娘笑嗬嗬讓她們起來，說著就要去拉她們，林雨欣巧妙地躲開了，林雨韻乖巧地讓她拉個正著。

    吳老娘重點本就是在林雨韻身上，沒拉到林雨欣，她也無所謂。

    吳老娘拉著林雨韻坐在自己身邊，笑嗬嗬同楊氏說道：“真漂亮，就像是年畫上麵走出來的仙女兒，看的我老婆子眼睛都花了。”又恭維楊氏，說道：“還是親家夫人會養孩子，瞧這一個個姑娘水靈靈的，看得我恨不能趕緊打包回家藏起來哩。”

    楊氏先是輕嗔了林雨欣一眼，然後笑著接吳老娘的話，說道：“哪裏，哪裏。瞧你說的，安之不也是百裏挑一的好孩子嘛。”

    雙方家長一般都是互相誇獎對方的孩子，然後聽了誇獎，心裏就高興了。

    吳老娘拉著林雨韻的手，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歡。

    “九姑娘的手相好，富貴線長，旺夫旺子旺家呢。”吳老娘笑嗬嗬同楊氏說道。

    吳老娘粗糙的大手在林雨韻細嫩的手心手背上來回摩擦，林雨韻覺得有心別扭，她假裝害羞，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藏在長長的衣袖裏，麵上微笑不變。

    林雨欣背對著吳老娘，對楊氏撇了撇嘴，那模樣，顯然對吳老娘粗俗的話十分無感和不屑。

    楊氏瞪了她一眼，林雨欣嘟著的嘴更高了，楊氏心裏好笑，又不能當場說她，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手，笑著同吳老娘說道：“小九生在林家，自然是富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