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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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須要防著她狗急跳牆。”蕭容淡淡道。

    蕭離微微搖頭,“這幾年,蕭靖不停打壓沈家。沈家一門看似風光,實則已經跌入了穀底,沈氏早就失了靠山。蕭靖昏迷她還能擺著皇後的架勢。若是蕭靖清醒著,說不得她已經被送到了真正的冷宮裏。”

    他的手指緩緩地滑過茶盞上的紋路,眼中透出些許的嘲諷,“那女人看著端莊賢惠,實則心黑手辣。這幾年蕭靖的所作所為,她也都看在了眼裏。丈夫和兒子之間,她無論什麽時候,都隻會站在兒子一邊去。大哥,你看著吧,用不了三天,她就會下手。”

    不出蕭離所料,沈皇後是個很是果決的女人。根本沒有等到三天,便已經下定了決心。

    第二日過半晌,宮中驟然發生了變故。

    就在龍翔宮裏,昏迷中的皇帝短暫蘇醒過來。立刻有人送上了參湯,皇帝略一沾唇,便是一口鮮血噴出,再次陷入了暈厥。

    守在皇帝身邊的沈皇後驚慌不已。她確實想對蕭靖下手,一箭雙雕。但,但她還沒動手呢呀!

    宮中浸淫多年,她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似乎又陷入了個圈套裏。

    因為,給皇帝端了那一碗參湯上來的,正是她那個心腹的嬤嬤。而正是她自己,親手將參湯送到了皇帝的嘴邊。

    她立刻命人封口,但是茲事體大,怎麽可能瞞得住?宗室朝臣很快都已經知道了。

    不管蕭靖這些年對待宗室的態度如何,也不說這些天朝臣們陸陸續續受到了多少的震驚,也都比不得這次事情來得震撼。

    沒等到天黑,宗人府令帶著許多的宗室,裏頭還有幾位年邁德高的老王爺。六部尚書等都已經聚到了宮門前。

    沈皇後知道這一下事情鬧大了,早就宣了太醫,聽見宗室都到了,硬著頭皮讓人開了宮門將人迎了進來。

    隻是一眼看到人群中,身著錦衣鶴立雞群的蕭離,眼中就猶如要噴出火來。這件事裏,她敢肯定都是蕭離的手筆!

    朝臣礙於君臣之禮,不能隨意開口。宗室們卻是沒有這個顧慮,年紀最長,輩分最高的義親王最先開了口。

    “陛下昏迷月餘,我等都是焦心不已。原本打算在民間廣尋名醫,又想著,可著天底下,又有哪裏的大夫能夠比得禦醫呢?以天下供養一人,都想著陛下該是能夠逢凶化吉的。聽見說陛下已經醒了過來,我等都是歡喜,這真乃我朝之幸。怎麽一轉眼,又暈厥了過去呢?”

    這話說的雖然看似柔和,但話裏的意思,誰能不明白?

    皇帝人都醒了,自然是好了起來的。哦,皇後娘娘您的人守著龍翔宮,您的人送上來的參湯,您親手喂到了皇帝的嘴裏……說和你沒關係,鬼才相信!

    沈皇後也急了,戴著長長的護甲的手猛然一緊,眼圈就紅了。

    “王爺這話,可是疑了本宮了?”她聲音裏有些嗚咽,“皇帝,那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自打陛下染疾,本宮焦慮誰能知道?夙夜不能眠,隻拜佛求菩薩,哪怕叫本宮減壽十年,本宮都是心甘情願的!這天底下,誰都可能去害了陛下,唯獨本宮不會!”

    她說的義正辭嚴,又靜靜落下兩行清淚,也不擦拭,隻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挺直了腰背坐在上首,不再多說什麽。

    這一番作態,倒是比歇斯底裏的哭喊有用得多。

    那老王爺輕輕咳嗽了兩聲,麵上不動聲色,點頭道:“娘娘說的也有道理。”

    沈皇後心下一鬆,沒等到再說話,卻又聽得旁邊一人道:“臣等自然也願意相信娘娘。隻是陛下身牽萬民,係於社稷,便是有半分的不妥,也還是要查探個清楚明白的。”

    “查探什麽?”沈皇後終究還是有些沉不住氣,見說話那人不過是個宗室的閑散郡王,既無實權,也沒有才能,竟敢對自己這樣說話,簡直是不把自己這個皇後放在了眼裏。隻咬牙道,“皇上昏迷了這麽久,禦醫用了多少方子熬了多少的藥?隻是不見醒來。便是一時睜開了眼,又焉能說陛下就好了的?說不定,就是一時的蘇醒罷了。”

    “娘娘這話自然可能。不過,聽聞陛下還吐了血?”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沈皇後頓時大怒,倏然起身,“皇上醒來不過片刻便又暈過去了。這事兒,本宮命人封口,原想著是不叫大家夥兒跟著著急,也不叫外頭的百姓們聽了恐慌的意思。怎麽王叔竟然這般的清楚?莫非,王叔在這宮裏,安插了眼線不成!”

    說到最後,疾言厲色,渾身上下燃燒著怒火。

    這罪名不小,那郡王多少有些慌亂,便看向了老王爺。老王爺歎息了一聲,搖頭道:“娘娘不必動怒。臣等如何敢偷窺宮闈?不過是這段時間,一直關注著陛下罷了。”

    “哼!”沈皇後冷冷一聲,轉過了頭去,擺明了不信這話。

    老王爺見她並不忿自己的話,垂了垂鬆弛的眼皮,掩下了眉宇間的不屑與厭惡,眼角餘光,便看向了另一個宗室,宗人府令。

    要說這宗人府令,真心覺得很是淒苦了。從前的宗人府令,不過是掛個名頭,有誰像他這般,沒當上幾年呢,遇到了多少的奇葩事情?

    如榮王府那個被人喊了二十年的王妃,竟然連玉蝶都沒上!

    再如今天這情形,一群宗室和臣子跑來對著皇後興師問罪!他不知道這些宗室裏的長輩是個什麽意思,隻擔心若是今日將沈皇後逼急了,往後無論是皇帝醒來,還是新君繼位,哪裏還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當然,新君若不是二皇子,那便好了,少了這個後顧之憂。

    新君?

    宗人府令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雖然沈皇後方才說起皇帝來,看著是情深義重的。不過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皇帝很有些厭惡她,還有帶著沈家血統的二皇子。去歲耕耤禮是二皇子代行。許多人當時都以為,二皇子被冊封為儲君的日子不遠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始終沒有提這個。

    有朝臣上書請立太子,當場就被皇帝駁斥了。這種情況下,沈皇後和二皇子心中能平和?

    若說沈皇後想弄死了皇帝,自己當太後,這事兒,宗人府令大人自覺是會相信的。

    他嗽了嗽嗓子,站起身對著沈皇後一禮,做足了臣子的模樣,然後才開口:“臣等也是關心陛下。臣聽說,陛下再度暈厥,是因喝了一碗參湯所致?娘娘,參湯是何人所做,又是何人端了來的,又是誰喂了陛下喝下去,這裏頭的牽涉隻怕極廣。臣鬥膽,想請娘娘說一說,凡是能夠接觸到參湯人都有哪些。”

    雖然他在問話,但話音怎麽聽,怎麽都不像是帶著疑惑的。

    沈皇後胸口起伏,不由自主便將視線落到了蕭離的身上。

    他容貌俊美至極,在這華美的宮殿之中,那錦衣玉帶,那束發的金冠,都為他平添了幾分的貴氣。

    那樣的眉眼,那樣的神色,都叫沈皇後感到熟悉且心驚。就這樣的淡然,卻與純懿皇後一模一樣!

    “是你做的,對不對!”眼見宗人府令竟然不理會自覺,直接命了人去龍翔宮的小廚房抓人,就連她的心腹乳嬤嬤都不曾放過。

    一時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沈皇後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椅背上。

    蕭離隻淺笑,眼裏帶著沈皇後從未見過的詭異神采。

    “娘娘,娘娘!”外頭突然就跑進來一個小宮女,滿臉的淚水,抱著沈皇後的腿哭喊著,“娘娘快去看看吧,殿下,殿下他……”

    “坤兒怎麽了?”沈皇後感覺眼前有點兒發黑,連忙扶住了椅子,緩過了一口氣才顫聲道,“殿下吐了血!”

    晚了二十分鍾,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審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