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字數:7199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我的相公是廠花 !
    此為防盜章  “好, 我馬上出來。”蘇宓應道, 沈嬤嬤是負責教導她們基本儀態的大宮女, 每日清晨她都會在大家用完早膳再走動一番之後過來, 統一教導她們在宮裏基本的儀態。
    偌大的體元殿前的院子裏, 東南角是一棵巨大的樟木樹, 四周排列整齊的一盆盆花栽,圍繞出一片石板空地。
    一個個秀女排成數列,兩手伸平, 頭頂及手背上皆放著一本厚薄適中的書冊, 以此來調整她們的姿態。
    快至八月, 暑氣也散去的差不多了,但臨近午時的日頭還是有些悶熱。
    蘇宓手上的汗隨著指縫流向手心,混著傷疤沁出的紅色, 偶爾掉落一滴在地上,紅色很淺,很快便被蒸曬了, 沈嬤嬤也就沒有留意到。
    雖然手上的傷沾著汗珠酸酸疼疼, 但蘇宓的手臂依舊打的筆直, 兩眼正視著前方, 不敢有絲毫懈怠。
    “沈嬤嬤,許久未見了,別來無恙啊。”聲音似玉石擊缶, 悠悠地從秀女們身後的殿門口傳來。
    曬得有些昏沉的蘇宓, 在聽到這一句時霎時清醒了, 這好像是他的聲音,他來了?
    “奴婢參見廠督大人,奴婢很好,謝過大人關心。”
    沈嬤嬤年過四十,算是宮裏的大嬤嬤,做起事來循禮合規,與秦衍有過幾次照麵,但並不相熟,此時也是對著秦衍施了一套全禮。
    秦衍淡淡道:“本督隻是替皇上來看看秀女的選度,你繼續吧。”
    “是。”沈嬤嬤雖疑惑這選秀何時與東廠扯上了關係,但她也不敢質疑,隻得應了一聲便繼續訓導秀女。
    蘇宓眼睛偷偷向秦衍那處看了看,他今日穿的是她第一次見到時候的那件黛藍蟒袍,眉眼落拓,氤氳著寡淡的笑意。
    他好像無論從哪處看,都是很好看的樣子。
    蘇宓眼見著他走向樟木樹下,坐在馮寶不知從何處搬來的太師椅上,在他轉身的瞬間,蘇宓立刻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
    秦衍這次來,就是為了看看蘇宓,是以他視線逡了一圈,最後還是落在了她身上。
    她的鬢角被汗打濕,沾著碎發,該是狼狽的模樣,可她眉眼精致,瓊鼻檀口,兼兩頰帶紅,看起來像是紅色的李子,又嫩又鮮甜,隻讓人覺得誘人不已。
    頭頂和兩手上覆著三本書冊,明明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是酸疼難忍,可她的手臂還是筆直地一動不動,無端惹人心疼。
    蘇宓感受到了秦衍肆意妄為的眼神,心裏一陣煩亂,自己現在的手勢滑稽,定然是好笑至極的,他這樣盯著她是不是覺得她難看?
    肯定就是了,不然他怎麽會一直看著她。
    就在蘇宓胡思亂想之際,左邊秀女的手臂突然一個晃動,打在了她的指尖。
    蘇宓一時不察,手背上的書冊應聲掉落,沈嬤嬤聞聲皺眉走了過來。
    “才休息過,頂了半柱香,怎麽都堅持不了了?”沈嬤嬤認識蘇宓,這樣一個長相明豔的女子,她這些年見過的秀女宮娥這麽多,也沒見到幾個比她好看的。
    以她的容貌,被選中也是應該,隻是可惜了是商賈之女,身份低了,但低份位的嬪妃還是有些許可能的。有了這一層緣故,沈嬤嬤對蘇宓向來不怎麽苛責,這次見她不認真,也隻準備開口教訓一下便過了。
    蘇宓看了一眼身側打到她,如今卻裝作不知情的秀女,她是想解釋,可這裏是皇宮,她若不說,沈嬤嬤也隻不過說她一句,事情便了了,她說了,沈嬤嬤信還好,若是不信,她還不如就這般應下了,免得生事端。
    其實,蘇宓看了一眼秦衍,他該是看到的。
    明知道秦衍此時要是開了口,她以後的日子反而更不好過,可她偏偏就是希望他能替她說一句。
    然而秦衍隻是看著這邊,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嬤嬤,我是被曬的有些昏沉,下次不會了。”語氣帶著些許不知名的失落。
    “嗯。”沈嬤嬤沒想與蘇宓計較什麽,更嚴格的禮儀等入了選自有後宮的其他大宮女去教,她現在如此,本來不過也是想她們熟悉一下,順道練練她們心性。
    她彎腰撿起掉落的書冊,準備再放上蘇宓的手背之時,卻看到了書冊上的一滴紅水,峨眉蹙起,這是哪來的?
    就在此時,秦衍突然起身靠近,“沈嬤嬤,秀女這般不用心,也不罰一罰的麽?”
    沈嬤嬤被打斷了思緒,福身回道:“廠督大人,她也是無意,這等小事,奴婢想著是不用罰的。”
    “是麽?皇上的事哪有小事。”
    沈嬤嬤與秦衍沒什麽交集,隻聽聞他手段毒辣,可想不到這麽小的事被他撞見了,難道也得罰?
    秦衍的聲音沒有刻意放低,誰都能聽得見,蘇珍眼神從方才他進殿開始,便沒落下地黏在了他身上,她記得與蘇宓同車的好似就是東廠的廠督,沒成想竟然是這樣一個美男子,她心裏之前的高興蕩然無存。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個男子到底是個宦官,不懂得憐香惜玉。又或者是在馬車上,蘇宓得罪了他,他此次過來借機懲罰她?蘇珍心裏暗暗升起了幾分期待。
    沈嬤嬤沉默了一會兒,秦衍她是斷然惹不起的,這也是蘇宓倒黴,開個小差還被他給瞧見了。
    “廠督教導的是,還請廠督明示。”
    “隨我去戒房。”
    秦衍說完就往體元殿的西南偏堂的一間耳房走去,沈嬤嬤無法,隻得取了蘇宓身上的書冊。
    “去吧,這也是你運道不濟,待會兒說話小心些。”沈嬤嬤低聲提醒道。
    誰知道這麽小的事,都能讓秦衍找個名頭罰一罰,沈嬤嬤看著秦衍和蘇宓走遠的背影,她也著實不懂這廠督是想幹什麽,還能和一個秀女過不去。
    她換上了來時穿的刺繡妝花裙,明豔豔地站在那,就像一朵嬌花從高聳肅穆的朱漆宮牆裏探出了枝節。
    常有走過的秀女對她投來疑惑的目光,然後便是隊列中不絕於耳的竊竊私語,蘇宓聽不清都能猜到她們說些什麽。
    也不知秦衍是怎麽打算的,先前派了太監來找她,說自有馬車送她回江陵城家中,就叫她站在宮門口等著,這一等,別人見了一問,她被賜給秦衍的事大概便被傳的更開了。
    待秀女們的騾車行的不剩幾輛,馮寶終於姍姍來遲,笑著迎上了蘇宓。
    “蘇姑娘好。”馮寶恭敬地作了揖。
    “公公好。”
    蘇宓剛要福身,馮寶連忙讓了一個身,“蘇姑娘,奴婢可當不起。”
    蘇宓曉得他的意思是她嫁與秦衍一事,臉上不由得染上一抹緋色,幸而是淡淡的,不一會兒便隱了下去。
    “蘇姑娘,你隨我來。”馮寶領身,帶著蘇宓順著宮牆,走到了右折角,拐了一個彎,入眼便是兩輛外觀樣式一樣的馬車,正是秦衍習慣坐的那種兩騎高馬。
    這裏離開順貞門不遠,但因折角的緣故,若不留心,無人會留意到這邊樹下的動靜。
    馮寶走的朝向很明顯,是往著左邊的一輛馬車去的,蘇宓跟著馮寶,一邊走一邊向右張望。
    既有兩輛馬車,那秦衍是不是坐在那邊那輛上?他現下在不在馬車裏呢。
    昨日發生事情像是做了一個夢,她想了一晚,從遇到秦衍,到最後,卻是張月兒那句話。
    是喜歡麽。見不到會想他,見到了心裏又是咚咚咚的,大概是了,反正在話本子裏,官家小姐遇到落魄書生時候,好像就是這樣的心情。
    可是她明明又是怕他的,那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是當恩人的喜歡,還是.....
    蘇宓走在後麵胡思亂想的,停下步子時,前麵的馮寶已經放好了墊凳,他疑惑地看著臉上無緣無故紅著的蘇宓,心忖他也沒走得多快啊,怎麽這蘇姑娘都累上了?
    蘇宓順勢踩上了墊凳,轉過頭看了眼右邊那輛馬車,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公公,督主他是不是在那輛馬車裏?”
    “是啊,蘇姑娘,督主有些事要辦,等辦完了,便會去江陵城蘇家提親,蘇姑娘不用急的。”
    蘇宓赧然,她沒急,她就是問問。
    她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快速地撩開帷簾,攀進了馬車。
    ***
    右邊馬車裏。
    覆著縐紗的窗牖內側,挑著窗紗的纖玉食指緩緩收回,隻留紗擺前後浮動。
    若是蘇宓在,定能認得出這輛馬車便是當日從交州來京府的那輛,依舊是那素色幃簾,紫檀木桌幾,連位置都不曾變動。
    “走吧。”秦衍閉著眼,向後靠在軟墊上。
    陵安神色冷冷,坐在駕馬車的前座上手持韁繩,偏過頭向後道:“督主,是直接去東廠刑獄司麽?”
    “嗯。”
    “是,督主。”
    陵安手上的韁繩倏一拉緊,再一放開,兩匹紅鬃烈馬嘶鳴一聲,便立刻奔了出去。
    ***
    蘇宓坐在馬車裏,看向木矮桌對麵坐著的馮寶,她能看的出來馮寶應該是秦衍的近身隨侍,還以為最多是送她上馬車,沒想到是一起去江陵城。
    馮寶看出了蘇宓眼裏的詫異。
    “蘇姑娘,督主吩咐我與蘇姑娘先一道去江陵城。”馮寶笑著繼續說道,“督主在江陵城有一座別苑,不過還是上次才置辦的,有些空蕩。”
    他的言下之意,自是用作婚房太過簡陋,當然秦衍隻是吩咐他送蘇宓回去,順道清掃一下別苑,但馮寶覺得他想的才是督主的意思,作一個隨侍,不貼心怎麽行呢。
    蘇宓倒是沒想那麽多,她隻領會到了秦衍讓馮寶送她回去,便應了聲,“勞煩小公公了。”
    馮寶見蘇宓這麽答,心忖她是懂了自己的意思,自己也算是在督主夫人麵前露了個勤快。他在秦衍身邊那麽久,除了府裏的雲霜姑娘,就沒見督主再與哪個女子有過交情,可督主對蘇宓又與雲霜不同,哪裏不同,約莫是笑顏多了些,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
    他不敢討好秦衍,總能和這個未來督主夫人打好關係呐。
    “蘇姑娘喊我馮寶就好。”
    馮寶傳遞來的善意,蘇宓自然不會不接,她點了點頭笑道:“馮寶,你一直便在督主身邊嗎?”
    馮寶掐了掐手指,“唔...大概有五年六個月了吧。”
    ...
    蘇宓的馬車是直接往江陵城趕去的,途中正好經過京府城中的永安街。
    永安街是與應天府的皇宮宮門平行的一條主街,沿街寬敞,兩旁除了酒肆商鋪林立,各家商戶之間的銜口空檔處也偶有小的攤頭,賣些字畫之類的小物件。
    蘇宓正與馮寶隨意聊些什麽,突然,一陣馬鳴嘶叫聲頓起,馬車微微向上抬起,蘇宓重心不穩,後背一下子撞到了靠墊上。
    “蘇姑娘?”馮寶焦急詢道,可不能這時候出什麽事啊!
    “馮寶,我沒事,墊子軟的呢。”蘇宓揉了揉後背,墊子是軟的不錯,但也隻是腰那一塊,背上還是猝不及防地碰撞了一下榆木的車身,骨頭硌的生疼。
    馮寶鬆了口氣,他不著痕跡地擋在了蘇宓前麵,向前皺眉問道。
    “出了何事?”
    隻聽得前頭的車夫諂笑道:“馮公公,沒什麽事,有個人突然走了出來,小人不得已勒住了馬車,現下馬上走,馬上走。”
    所謂春困秋乏,這個時辰街上行人不多,車夫這一路大道暢通,心思就有些懶散,手微一偏,帶著馬頭擦到了路邊擺著攤位的一個窮書生。
    車夫說完後緊接著狠狠瞪了一眼刮倒在地上的書生,看著那翻掉了的攤桌,心虛地低聲嗬斥道:“在永安街擺什麽攤子,以後給老子滾遠點。”
    說罷轉頭逃也似的駕著馬車離開,生怕被對方訛上,反正他看起來也沒受什麽大傷,自己駕的可是東廠廠督的馬車,活該他倒黴了。
    馮寶等了一會兒見車又平穩起來,便知沒什麽大事,坐回了蘇宓的對過位置。
    “蘇姑娘,隻是虛驚一場,你好生休息。”
    “嗯。”蘇宓扶著背笑道。
    車牖窗紗被風吹起,飄動的縫隙間隱約是一個水藍色的身影,在她偏過頭的時候,恰巧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