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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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宓呆立在門口,看著男子挺闊的背影走遠,耳邊縈繞的都是他走之前狀似隨意說的那句話。

    方才秦衍說的不會嫁給旁人,是指她不會嫁給李修源,而是能進後宮的意思麽,所以他還是會幫她?

    蘇宓邊想邊走回了院子,身肢纖細,右手的白布卻裹了好幾層,引來秀女們不住的目光和猜測。

    已是再明顯不過了,她這番光景,兼著失魂落魄的模樣,定是被廠督用戒尺施了刑,唯有蘇珍知道蘇宓那處本來就帶著傷口,心裏不禁有些其他的想法,可又自覺是想多了,堂堂一個廠督,還能給蘇宓上藥不成麽。

    沈嬤嬤的目光滿含著憐惜之色,無端端受了這個罪,要是蘇宓手上留了疤,還怎麽能進後宮。

    她吃不準秦衍的意思,也不太敢貿然找太醫,但到底心思純善,終究忍不住問道:“要不要去喚個太醫瞧瞧?”

    “謝謝嬤嬤,我隨身帶了些藥膏,傷的也不重。”

    沈嬤嬤歎了口氣:“那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你不必練了。”

    “是,嬤嬤。”

    蘇宓沒有推辭,她隻是見了秦衍一麵,卻覺得比以往站上一天還要疲累。

    回到屋室,蘇宓趴伏在桌上發著呆,桌心是那瓶她從茶幾上帶出來的玉肌膏,和那條剛洗幹淨的還有些水痕的巾帕。

    良久之後,屋外人聲漸漸嘈雜,蘇宓起身將絲帕塞進了包袱最底的披風裏。

    ***

    轉眼間已過半旬,入了初秋,天氣就涼爽多了。

    今日便是秀女複篩的日子,此次過了的秀女,才有資格進禦苑裏被皇上檢閱挑選。

    清晨不到卯時,體元殿外的交州秀女們已經排好了隊列,往驗身的密室走去。

    密室離體元殿有些距離,一整列秀女跟著沈嬤嬤無聲地往前踱著小步子,穿梭在宮牆之間。

    秀女們一個個穿著統一的粉色宮服,身段婀娜,容貌妍麗,在這帶霧的清晨石板路上成了一道頻頻讓沿途宮人們駐足的風景線。

    蘇宓排在隊列的中央,有些心不在焉的,她一邊走一邊低頭看了看手心。疤印在用了秦衍的玉肌膏之後,恢複得很快,但細看還是能看到印痕。

    聽沈嬤嬤說這次驗身的有兩名宮裏的老嬤嬤,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過的了,可若是秦衍幫她的話......

    待眾秀女走到密室的時候,恰好是卯時。密室門外還有一簾厚實的布遮,一個個女子排在外麵井然有序,隻待門口的太監喊到自己的名字。

    張月兒比蘇宓早幾批進去,出來後臉蛋上紅撲撲的。

    她經過蘇宓身側時,低聲道:“蘇姐姐,這次可比上次查的細致多了。”

    話說了一半,張月兒便被宮人領著去別處候著。

    “蘇宓。”門口太監喊出了她的名字,停頓了一頓,卻是沒繼續喊另一個。

    蘇宓覺得頗為奇怪,之前都是兩兩進去的,怎麽輪到她時候,後麵明明還有人,她卻是一個人進去了。

    蘇宓斂起多餘的心思,提了一口氣走進了驗身的屋室。

    那房間是密封的,四周的窗欞都用布遮擋了起來。裏麵一片黑暗,隻得桌上一盞微弱的四角宮燈,桌後置放了兩張碩大的竹床,鋪著一層素色棉布,看起來有幾分滲人。

    蘇宓輕聲詢道:“嬤嬤,是要褪去衣裳,躺在這竹床上麽?”

    她比張月兒大上兩歲,看看月兒的羞紅模樣,再看著竹床,也多少能猜到一二,老嬤嬤看了這麽多秀女的身子,她就算有點羞澀,也寧願早些結束,好過現下心裏緊張的忽上忽下。

    蘇宓進來時,另一位嬤嬤不知為何也去了門外,因此屋內此時隻剩一個老嬤嬤,她聽了蘇宓說的話,笑得慈祥。

    “蘇秀女,您就不必驗了吧。督主的意思您應該也知道,老身不能讓您過了這一關。”

    蘇宓聞言心下一凜,這個嬤嬤話說的直白,可是她卻聽不明白。

    督主的意思?他隻和她說過不會嫁旁人那句,可那不是要幫她進後宮麽?縱然不幫,也不用直接截了她秀女這條路吧。

    蘇宓心裏詫異極了,秦衍要她過不了這關,那為何讓她過了交州那一關。

    難道他真的隻是逗著她好玩,蘇宓心裏頭緒雜亂無章,連帶著老嬤嬤接下來的話都沒怎麽聽清。

    “蘇秀女?”老嬤嬤又喊了一遍,“你可以回去了。”

    蘇宓被喊回神,垂眸應了一聲,退出了密室,走出去之時,另一個門外的嬤嬤似乎還對她笑了下,看起來和裏麵那個一般的恭敬,蘇宓勉強地回了一個笑臉就跟著太監往另一處走去。

    像她們這些各地上來的秀女,私下是不能在皇宮亂走動的,因此驗完身出來,都會由太監領著先聚在一處,再一道被帶回去。

    蘇珍和張月兒都在蘇宓之前,如今見蘇宓走來,容色透著奇怪,便猜到了結果。

    “姐姐,這是怎麽了?難道你還沒過麽?”蘇珍明笑著知故問道。

    “嗯。”蘇宓敷衍了一句,其實她自己心裏也正是百思不得其解。

    “姐姐手心的疤痕都那麽淺了,這次還真是嚴苛呢。”蘇珍一副惋惜的樣子,歎了口氣。

    蘇宓心中不快,眼眸冷冷掃過蘇珍,“你對我的疤印似乎記得尤為清楚。”

    蘇珍訕訕道:“上次督主罰了你,那可是大家都瞧見的,怎麽叫我記得清楚。”

    蘇宓心裏再煩亂,也看得出蘇珍的表情尷尬,加之她這麽問,讓蘇宓不由得想起手皸裂一事,說不定,就是蘇珍做的手腳!或許是蘇珍在家時便已經留意到她手心的傷,伺機動了她的藥瓶呢。

    可是如今想這些都沒什麽意義了,她落選是因為秦衍的授意,與疤印一絲關係都沒有。

    蘇珍見蘇宓完全不想搭理她,也就興致缺缺,不再說話,隻剩張月兒還是溫聲安慰了蘇宓幾句。

    等後麵的秀女都驗完了,算起來,似乎落選的也隻蘇宓一個。

    畢竟第一次能篩的都篩了,此次最重要的也隻是驗明處女之身,敢來選秀的女子皆是未婚,哪裏會有什麽過不了的可能。

    若不是那次秦衍當著眾人的麵,說罰了蘇宓,此次蘇宓落選怕是要更加引人遐想。

    沈嬤嬤帶著驗完身的一眾秀女從原路返回,走至體元殿,進殿門之時,喊住了蘇宓。

    她看著眼前的女子,不由得惋惜,可也別無他法:“蘇宓,這次落選的就你一人,你在體元殿再住上幾日,待皇上選了人選,宮裏自會有騾車送你們回交州。”

    沈嬤嬤指的“你們”當然是指蘇宓和之後皇上沒選上的秀女。

    “嗯。”蘇宓低眉順眼地輕應了一聲。

    “回去吧。”

    “是,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