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萬金弟子袁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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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萬金弟子袁不缺
大魏帝國的夜晚格外寧靜,尤其是這個需要宵禁的城市。作為國都,洛陽城總是顯得有些特別,白日裏的洛陽用雍容華貴、磅礴大氣都不足以概括它的瑰麗,可一到了夜晚,所有人都會認同一點,洛陽城是肅殺莊嚴的。
這個帝國權利最高處的德陽殿,殿高三丈,陛高一丈,殿中可容納萬人,殿周圍有池水環繞,玉階朱梁,壇用紋石作成,牆壁飾以彩畫,金柱鏤以美女圖形。德陽殿高大雄偉,據稱站在離洛陽四十三裏的偃師城城頭可望見德陽殿及朱雀闕鬱鬱與天相連。
然而平日裏莊嚴肅穆的德陽殿此刻卻熱鬧非凡,沒有肅穆的朝會,也沒有刀光劍影唇槍舌戰,殿中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個個眉笑顏開。
今日是大魏皇帝曹穆的生辰,天子於德陽殿大宴群臣,同時受邀的還有在京的各國使臣。此時已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文官高聲唱著詩,武將則提劍相舞,一時間呼好之聲此起彼伏。
當今天子曹穆並非是先帝的大皇子,正式被立為太子前他也並非眾人心中的首選,雖說素有賢王之稱,但是中規中矩的大皇子畢竟占著大義,而且又是皇後為皇家誕下的嫡長子,因而想要爭奪皇位,他靠的還是自己的個人魅力和禦下手段。
曹穆手下有人才,而且是各方各麵的人才,據說但凡當初投靠他的人沒有一個背叛的,更難得的是得了天下後,他真的做到了苟富貴不相忘的承諾。
登基後的曹穆大力扶植當初扶她上位的有功之臣,對他們也格外禮遇,更多時候朋友關係甚至多過君臣。當然,他的帝王權威在對待當初的政敵的時候冷酷而直接,比如前吏部尚書趙密。
“皇上,你看我這套刀法如何。”
場中一員武將雖未穿鎧甲,但是一套刀法對練下來也是武出了獵獵雄風,博的場中一片叫好。
此人姓齊名垠,字爭鳴,乃是大魏帝國的四大鎮國將軍中的鎮北大將軍,受封申國公,乃是一等一的新晉貴族,但是誰能想到這樣的一個人物在當初不過是一個江湖草莽,可是因為同曹穆有過幾次出生入死的經曆,再加上據說曾為曹穆擋過一刀才有如今的顯赫家世。
富貴險中求,這齊垠就是最好的代表。
齊垠是個粗人,剛剛見到文官一係吟了幾首酸詩就讓皇帝大加封賞很是不忿,是以拉了個好兄弟來了場對戰。封賞這東西有沒有無所謂,但是絕對不能讓文官搶了風頭,這才是他的初衷。
“哈哈哈哈,爭鳴呀爭鳴,當初楊太傅給你取這個表字果然最為貼切。也罷,看在你武的勞累的份上,朕今日也賜你一副字吧。”
齊垠單純豪爽,雖然如今已經位極人臣,但是卻不失初心,這也是曹穆對他信賴恩寵的最主要原因。
“皇上,你這就有些小氣了,我又不是文官,要什麽字畫呀!你的字雖然好,但微臣家裏已經有不少了,這次就換一個吧!
要不,你把上次秋獵時候的那把寶弓賞給微臣吧,我聽錢大人說過,那把弓雖說是燕帝以私人身份送的,但是卻並非算是國禮,所以微臣用了也不算違製。
不知道陛下是否舍得!”
齊垠說完,一臉期待的看著曹穆,臉上盡是諂媚的表情,一點也沒有敲詐當朝天子的覺悟。
曹穆有許多的寵臣愛將,如果是換了別人這麽問一定會被認為是大不敬,但是偏偏這個齊垠這麽問不會被這麽認為。
“嗬嗬,你這個齊匹夫,看來你不是第一天惦記朕的寶弓了,實話告訴你,那把寶弓朕也很喜歡,所以你就別想了。
不過你確定不要我賜給你的字,要知道那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擁有的。”
曹穆很喜歡這樣的武將,更喜歡這樣的君臣對話方式,這讓他覺得自己是真的被臣子所愛戴,所以他是不是的就會調笑一下齊垠這樣的人。
“那玩意兒上陣不能殺敵,餓了不能吃,喝了不能喝,再說了皇上您寫的我就算賣都沒人敢買,實在不行要不你賞我些銀子吧,那東西我看著喜歡!”
齊垠整個就是一滾刀肉,他完全是要錢不要臉的代表,沒想到連皇帝賞賜的字畫都敢打主意賣,而他還有臉有膽說出來。一時間德陽殿內眾人笑的前仰後合,偏偏齊垠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跟著笑,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含義。
大魏的文武大臣可以笑,但是外邦的使臣可不敢明目張膽的嘲笑凶名赫赫的鎮北大將軍,相反,那些小國的使臣還要想方設法的討好這尊殺神。
“啟稟大魏皇帝陛下,我高句麗曆來仰慕中原文化,隻要陛下允許,我高句麗願意以千金購買陛下賜予鎮北大將軍的字畫,請陛下允許。”
拍馬屁,這是裸的拍馬屁。首先拍到的是曹穆的龍屁,曹穆的字畫值千金,這可是連號稱當世第一書法家的王羲之也不能及的一個價格。
再有就是拍了齊垠的馬屁,能讓齊垠合理合法的得到千金之財。
最後就是還從側麵拍了所有大魏人的馬屁,因為一開始人家就說了這千金主要是仰慕中原文化。
然而對於這樣的馬屁,燕國使臣並不以為意。作為驕傲的草原民族,他覺得既然喜歡,那就應該搶過來,用這麽多錢買,這是為了證明自己有錢?
除了燕國使臣,齊垠也並不覺得這個馬屁拍的舒服。
“哼,你算什麽東西!我家皇帝賜予我的我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也不會便宜給你們,錢我雖然喜歡,可如果不是陛下賞賜的,你以為我什麽錢都要麽?告訴你,如果我想要你的千金,我會自己去取。”
看見齊垠前一刻還是嬉笑怒罵的,後一刻就突然須發皆張的衝著自己吼叫,高句麗使臣嚇得立刻跪俯於地,整個人如同受驚的鵪鶉一般瑟瑟發抖,連連口稱“該死”!
“爭鳴不得無禮,看你說的什麽話,你就是這麽對友邦使臣說話的?哼,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為了警戒你今天的口不擇言,罰你半年的俸祿。”
半年的俸祿?別開玩笑了,這齊垠哪裏還有俸祿罰,今年都罰了幾次了?如果要算的話,他未來十年的俸祿都早沒了,皇帝這明顯就是在偏袒自己的愛將。
“金愛卿快快請起,齊大將軍他也就是戲言,莫要當真了。不過朕說的這幅字還真的不能給你,我剛剛說賞賜給大將軍也有些心疼,好在剛剛他自己說了不要,哈哈哈哈,要真的被他討了去,說不得真被他買了個賤價,虧了祥瑞之名倒成了朕的過失了。”
聽到皇帝說那副字是寶貝,剛剛還如怒目金剛般的齊垠立馬變回嬉皮笑臉的滾刀肉,他腆著臉衝曹穆傻笑。
“陛下,微臣剛剛雖然說了些廢話,可也沒說不要對吧!再說了,陛下金口玉言,你說過賞賜哪裏可以更改呀!”
遇到這麽個活寶二貨,皇帝曹穆也是哭笑不得。眾文武大臣也是一邊笑一邊搖頭,他們在羨慕齊垠恩寵之盛的同時也越發好奇是怎樣的一副字能讓皇帝心疼。
“賞賜給你也可以,朕甚至允許你把這幅字給買了,不過有兩個條件。”
聽到能拿到寶貝,還允許買出去,齊垠樂得心裏開了花,哪裏還有不同意的道理。
“陛下請說!”
“這第一個條件就是你隻能賣於文人大儒。
再有一個,這副字不得低於萬金。”
一千文為一貫銅錢,一貫銅錢為一兩白銀,十兩白銀為一兩黃金,也就是說曹穆給這幅字定的價格是十萬貫錢的價格,這不說在大魏,就是整個天下也是駭人聽聞了。
“陛下不可呀!如此重寶怎能輕易許於旁人,申國公乃是國之猛將,微臣認為寶馬良駒更為合適。”
開口的戶部尚書裴楓,他也是最初跟著曹穆的老人了,受封魯國公的他和齊垠地位相同,而且私下關係也好,是以他開口最為合適。
“對對對,陛下,微臣突然覺得還是喜歡馬多些,你上次騎過的那匹雪花驄我看著就不錯,你不如把他送於我吧,這種字畫你就是給我也是浪費了。”
聽到皇帝標價萬金,齊垠哪裏還敢要這個燙手的寶貝。這絕對是皇帝一時口誤又不好意思撤回,所以才用這麽兩個條件來告誡自己。
齊垠是個粗人,但是心卻很細,他知道自己的潑皮性格該到什麽程度,不該有的妄想絕對不能有。
“請陛下收回成命!”
這一次滿朝文武齊齊躬身,其他人的想法和齊垠一樣,所以也都齊齊勸誡,就是希望給皇帝一個台階下。但同時他們也很好奇這是怎樣的一副字,竟然能讓皇帝陛下出此下策。
“眾卿都起來吧,你們都誤會了,朕是真的想要把這幅字賞賜給齊匹夫,本來想著是能讓他家的後人也沾沾文氣,看看都把皇後氣成什麽樣了!哪裏想到他竟然打算把這寶貝給買了,如此祥瑞怎能輕賤,就算是要賣也必須是萬金才算不辱沒了它。”
既然皇帝已經把話說開了,眾臣也終於相信了,可好奇心也就越是強烈了。
“敢問陛下到底是何種祥瑞,老臣自問在書法一道上也算是有些研究,就連那王家小子的中堂也有幾副,但要說千金卻是不到,而陛下所說的這個祥瑞……”
殿中一名年邁的老臣最先耐不住性子,他代替所有人問出這個問題。
“哈哈哈哈,眾位卿家今日有福了,半個月前夏喬於合肥尋得一祥瑞,說實話,今年的生辰賀禮中,夏喬的這篇文當為第一。”
“陛下,我老齊讀書少,你可別騙我。夏喬什麽水平我還不知道嗎,都是一個盆裏攪馬勺的兄弟,他肚子裏能有多少貨,就他寫的那幾個雞爪子畫的字,我看比我老齊也好不了多少吧!”
“哼,這普天之下也就你齊匹夫沒文化還沾沾自喜了。還有,朕什麽時候說這是夏喬寫的了!
來人,把祥瑞拿出來給眾卿家看看!”
很快就有內侍搬來一張長案桌,曹穆的貼身內侍梁傑親自取出一個精美的檀木匣子,然後梁傑按順序一張張小心的鋪張開來,每一張都用鎮石壓著。
眾人紛紛上前觀看到底怎樣的字怎樣的文能值千金,字的確是好字,一看就是有極深的文學功底的,但是要說到千金,那還是有些……
“弟子規,聖人訓。首孝悌,次謹信。
泛愛眾,而親仁。有餘力,則學文。
入則孝
父母呼,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
父母教,須敬聽,父母責,須順承。
……”
一開始隻是有人輕聲的念叨著,等他們品出了其中的意味後就不同了,有幾個老臣已經激動的有些手足無措了。
“李四哥,這寫的是什麽呀,瞧把這幫文臣給激動的,好像這是他們家的一樣。”
“沒看到,擠不進去,就他們那身子骨我們擠進去還不得傷著呀,不過看樣子你這次是賺大發了。話說好了,剛剛陪你對武的可是我老李,你要是賣了好價錢必須分我一半。”
“哎喲喂我說李老四,你也太不要臉了吧,想要自己找陛下要去,這是陛下賞賜給我的。哎,我說你們看歸看,可千萬別給我弄壞了,賣不了好價錢我可就拆你們家大門了。”
齊垠平日嘴賤也就罷了,這次還這麽不著調可就惹了眾怒。一個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的老頭轉過身來就朝著齊垠吐了一口唾沫,要不是離得遠了他都會直接甩一個耳光過去。
齊垠縮了縮脖子,這位他還真的惹不起!弘文館第一大學士吳平,他一生沒有什麽功績,如果要說有的話,那就是教了兩個皇帝,一個是先帝,一個是現在坐在龍椅上的曹穆,還有現在的太子曹坤也是他在教。另外當年先帝在是做媒把吳平的小女兒吳英娘嫁給了遠在合肥的夏喬,這齊垠和夏喬曆來兄弟想交,故而見了吳大學士齊垠都是行大禮參拜的。
平日裏吳平很少上朝,就算上朝也基本不發一言,今日這是怎麽了,不僅吐了口水,還想動手打人,齊垠心裏有些打鼓,看來這真不是什麽好賞賜。
“陛下,這篇無上妙文雖然沒有落款,但是老臣認得這字,這應該是合肥趙琦趙幾瑜的手筆吧!”
“老師好眼力,此文正是趙琦所書,他因為趙密的原因自覺無顏留名,故而不曾留下落款。”
“恩,果然如此!陛下,老臣請陛下饒恕趙氏吧,有此文章,他趙家已經可以功過相抵了。”
“老師言重了,趙家之罪過趙密已經用十五年的奔波償還了,朕之前已經決定不理會趙氏了。如今趙氏獻此祥瑞於朕,這是趙氏之功,豈能功過相抵,當賞之!”
“善,大善!”
“還有一點老師可能不知道,這字雖是趙琦所寫,但是這文可不是趙琦所作。”
“哦,請陛下詳情!”
“據夏喬的報功表所訴,此文乃是一個自號扶搖子的異人所作,他有個弟子拜入趙幾瑜門下,此文就是他給弟子準備的束脩。”
“世間竟有如此奇人,吾輩心向往之,倒是他的這個弟子好福氣,能遇到這麽大手筆的老師。
民間稱呼貴族小姐為千金小姐,如今陛下金口玉言,這扶搖子的弟子不就成了萬金弟子了嗎?”
“哈哈,老師說的極是,他還真是個萬金弟子!”
“不知這萬金弟子喚作何名?”
“他叫袁烜,表字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