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群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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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一群孬種
原本以為袁烜隻要睡一覺就能醒來,可當他睡到第二天的晚上還沒醒來的時候,趙琦也過來了。
當第三天袁烜還是沒有醒來的時候,夏喬夫婦來了,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一名胡子發白的郎中。隻是老先生給袁烜診脈之後就說無礙,然後就走了。
誰都知道袁烜沒事,但是一直不醒來也是個大麻煩。
“袁烜,你師父扶搖子讓我給你帶句話,他說紅塵入世,當守住本心不滅!”
趙府院門外傳來一聲宏亮的道音,聲音由遠及近,顯得神秘高深。
小院裏那四個不起眼的老頭立時暴起,他們的手中不知何時都操著家夥,樸刀閃著幽光把早秋的夜晚印的冰涼。
聽到聲音之後,米奇快步跑到院子裏衝著外邊焦急大喊。
“你要是再不過來看看我大哥,小心我自己把自己逐出師門!”
“乖徒兒莫要胡說,沒有你我青城山如何光大門楣,為師來也!”
話音剛落,一身青衣道袍的道士推門進了小院,正是數月不見的神棍郭璞。
看著院中的四個老兵,郭璞滿意的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他們的實力。這時袁烜房中的眾人也跟著出來了,都是老熟人,眾人見過禮後就一共進了袁烜的房間。
其實剛剛郭璞那聲道喝的吼叫之後袁烜就醒了,但是當他反應過來那是神棍郭璞的時候他決定還是先裝一下睡,畢竟讓神棍把戲演完了對雙方都很重要。
袁烜敢打賭,郭璞一定是躲在某個地方觀察了很久,然後在自己即將要醒來的前一刻突然發聲。
裝模作樣的盯著袁烜看了幾眼,然後郭璞對著院外空處搖手一拜。
“扶搖子前輩,話我已經帶到,現在該你徒兒醒來了吧!”
捧哏丟了個包袱,能不能響就看袁烜的了,好在袁烜從來沒讓郭璞失望過。
“師父!”
袁烜猛然睜開眼,這一瞬間哪裏還有昏睡三天的模樣。
“大哥,你終於醒了!”
“蒼天保佑,烜兒總算醒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感謝天感謝地,隻有郭璞和袁烜眼神相對的時候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當天夜裏趙府大開宴席,越國公夫婦和郭璞被奉為上賓,眾人飲酒高歌慶祝袁烜醒來。
“叔父,不知我的時政科考卷在哪裏,袁烜孟浪了,今年的考試不作數如何,卷子給我做個紀念,就不要交了吧。”
袁烜此時想起自己在考院裏最後的那一幕,心中不免後怕,懟天懟地懟君懟臣,這要是被有心人看到參上一本,那袁烜欺君罔上的罪名就坐實了,萬一皇帝要是個小心眼,說不定自己還要更倒黴。
“嗬,當時寫的挺痛快呀,怎麽這會兒害怕了。告訴你,晚了,我用了八百裏加急把你的時政科考卷送去了洛陽,這會兒說不定陛下正在考慮怎麽處罰你呢!”
廳中眾人聽的雲裏霧裏,但既然袁烜和夏喬都沒有說破,他們自然也不方便問。
趙府裏的眾人是不方便問,但遠在洛陽禦書房中的那幾人卻是不敢問。
今日是朝中百官休沐的日子,除了三省六部的值班官員,其餘人都有些私人去處,或是訪親,或是走友,或是釣魚,或是打獵。
申時時分,一隊騎士一邊亮著腰牌一邊快馬加鞭的衝進了洛陽城的南城門,他們的目標正是皇宮方向。被快馬驚著的洛陽百姓撲了撲身上的灰塵,轉過身就淬了一口唾沫,心想這幫大頭兵爭著投胎一樣難道燕國打來了?想想這是南大門,又覺得可能性不大。
百姓很快就忘了這件事,但緊接著宮裏出來許多的傳旨太監,他們徑直前往朝中重臣的府邸。
因為不是朝會,所以曹穆把召見的地點選在禦書房。當文武重臣進了禦書房後,他們麵麵相覷,今日朝中好像沒有什麽大事發生呀,秋闈也已經結束了。
除了文武重臣之外,那些平日不需要上朝議事的宗室也莫名其妙,他們沒想到自己也有來禦書房議事的資格。
齊垠這個大老粗今日在家喝酒也被拉了來,他仗著皇帝的寵愛偷摸到馮莫的身邊打探消息。
“馮公公,發生了什麽事了?”
馮莫本來不想說,但看到來問的是齊垠,不好駁了他的麵子,隻好小聲的說。
“陛下心情不好,此刻正在內宮發脾氣呢!”
“因為什麽事?”
“這我就不能說了,隻能告訴你是那小子的事情,他這次又闖禍了,說不定陛下真的會打板子。”
說完馮莫就後退幾步以示避嫌,但他的這個行為在其他人看來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但這種事情羨慕不來,畢竟誰也沒有齊匹夫的恩寵來的更多。
那小子指的是誰齊垠自然知道,他沒想到這才多久他有鬧出大動靜了,而且還敢直接撩撥皇帝的虎須。算了,等下不管如何都要替臭小子說說話,而且看馮莫的語氣事情並不那麽簡單,畢竟最懂皇帝心思的還是那個老太監。
“皇上駕到!”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曹穆走進了禦書房。眾臣跪俯於地行禮,曹穆此時正在氣頭上,本來他是想讓眾人接著跪的,但是看到最前麵跪的是自己的老師吳平,想想還是衝著眾人揮手示意他們起來。
坐在椅子上的曹穆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隨他一起進來的楊祥,他的怒火再次升騰,啪的一身,一盞上好的瓷器茶杯被曹穆狠狠的砸向武將群中站在最前麵齊垠身前,四濺開來的瓷器碎片襲向眾人,沒人敢躲!
天子在發怒,而且還是大怒,這時候誰都不想當那個出頭鳥。
終於還是那個最德高望重的吳平開口發言。
“老臣請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朕這個皇上都被人指著鼻子罵‘孬種’了,你還怎麽讓朕息怒!”
看見曹穆連吳平的麵子都不給,眾人更加謹慎了,就連齊垠也不敢接話。他心裏暗道臭小子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你膽子太大了,連皇帝都敢罵,罵就罵唄,你幹嘛讓人聽了去。
皇帝的脾氣來了可以發火,這會兒臣子不敢接話,皇帝又不可能主動開口解釋,這時候馮莫就體貼的上線了。
給皇帝重新倒了一杯茶,曹穆裝模作樣的飲了一口,然後看了看眼前的眾臣,不由的長歎一口氣。
“給吳大學士賜座!”
皇帝給老師賜座的情況很多,但這次明顯是向老師變向道歉,但這也是帝王能做到的極限了,因為就連這些都是吳平當年教給他的。
吳平謝了恩,然後就不客氣的坐下來。等這對師徒表演完了,就表示要正式開始談事情了。
“前幾日燕國使臣又問我們何時嫁公主於他們的七王爺,燕國已經開始組建迎親隊伍了。”
原來還是為了這事,難怪宗室中人會來禦書房議事。眾人聽了心中大定,畢竟私下裏大家平日裏政見相同的人都商量好了相應的說辭。
很快眾人就分為三派,有些老成持重的建議在宗室裏選一貴女封為和親公主。
反倒是宗室中的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說什麽對方既然是燕國七王爺,隻有皇族嫡女才能相配,才不會失了大魏的風度,將來的孩子血脈也更加高貴。
而已齊垠為首的眾武將則偏向於尋個有些姿色的宮女冊封即可。
三方各有各的道理,誰都不能說服誰,就在三方僵持不下的時候,曹穆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
吳平不愧是老狐狸,他從皇帝問話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再之後他聯想到和皇帝一起走進來的那個後生好像是國子監祭酒的長子,他應該是禮部的侍郎,這段時間應該是負責秋闈的事宜呀。
秋闈,對了,就是秋闈,時政科的卷子昨日已經看過了,第一題不就是關於這次和親的嗎?
難道?!
“陛下,老臣鬥膽請問今年的學子中是否有驚才絕豔之才?”
吳平的問題和今天討論的話題似乎風馬牛不相及,但站在眾人身後的楊祥在心裏隻有一個服字。人老成精果然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物,而且他還不需要藏拙,因為他的身份特殊,再怎麽聰明都是應該的。
“老師何以見得是驚才絕豔之才,而不是目無餘子的狂妄之輩?”
“嗬嗬,陛下殺伐果斷,若是那人言之無物有如此惹惱了陛下,想來此時老臣還在家裏和老友下棋。必定是出了大才,陛下怒之,更惜之,所以才會如此大動肝火。”
對於老師的推斷,曹穆也覺得極為合理,看來把太子交給他是對的,他真的還沒老。
“十一歲破知識障,老師你說是不是大才?”
曹穆的話如同丟進平靜湖麵的那顆小石子,眾位文臣顧不得場麵和皇帝還在怒中,紛紛詢問此人是誰,又想要查驗事情的真實性。
“楊祥,你來說說吧,記住要連那兩個字都給我喊出來。”
楊祥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皇帝怎麽可能放過這群要和親的宗室和重臣。他無奈的搖搖頭,好在父親並不在這裏,要不然等下要衝他喊“孬種”那可真的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
“諸位大人有禮,今年秋闈下官負責合肥府的監考事宜……
就這樣,那考生提筆寫下二十五個字,激憤之下口噴鮮血,暈倒前揚天大罵!”
眾大臣聽得也是熱血上湧,有人問道。
“罵的是什麽?”
楊祥看見曹穆那陰翳的眼神,他隻能硬著頭皮,衝著眾位大佬罵道。
“孬種!”
因為楊祥是皇帝讓他罵的,所以眾人不敢還嘴。此時想到之前曹穆大發雷霆說自己被人罵“孬種”,原來就是這個破了知識障的少年了,那他寫的二十五個字又是什麽呢?
這次不等吳平發問,曹穆把袖子裏的考卷拿了出來拍在龍案上,當然隻有第一題。
“你們想要的答案在這裏,雖然朕被罵了想殺人,但是憑著這二十五個字,我覺得朕需要給自己下一道罪己詔。”
說完曹穆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就徑直走出禦書房,隻是背影看上去是那麽挺拔肅殺!
“諸位大人看完了記得放回桌子上,這可是人家考生的考卷,是要存案入檔的!”
說完馮莫快步跟上曹穆的步伐,隻留下麵麵相覷的眾位重臣。
見曹穆走了,齊垠的滾刀肉脾氣又上來了,他一個閃身就來到桌前,拿起一看上麵竟然真的有許多的血跡,隻是齊垠認字不多,更何況還是這狂草。
屁股上被狠狠的踹了一腳,齊垠自然知道誰這麽大膽,轉身嗬嗬笑著遞上考卷。
“吳大學士你受累幫大夥念一念這寫的是什麽,臭小子寫的這個字我不認識。”
吳平哪有心思和這個老粗置氣,一心隻想快些看看寫了什麽。
血跡和銳利的狂草,吳平立時覺得有股煞氣撲麵而來,這種戾氣在不少剛破知識障的人身上都有,因為他們都是剛剛破殼而出的人,不尖銳又怎麽能破殼。
“不割地,不賠款,不稱臣,不和親,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吳平越念越心驚,越念越膽顫,他發現這些字裏不光是有煞氣,更有刀槍鐵馬的殺氣,有寧死不屈的戰意,有寧願戰到滅種也不投降的氣節。
透過這張考卷,吳平似乎看到一個狂放不羈的少年人揮斥方遒,似乎他正衝著在場所有的人說“不要誤會,我說孬種不是特意針對誰,我是說在場的每個人都是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