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史上最大的誌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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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6章史上最大的誌向

    老祖不行了,這一次是真的不行了,或許是因為已經沒有什麽值得他牽掛的,他覺得自己可以放手了。

    雖然已經虛弱不堪,但老祖依然虎視鷹仰的最後一次巡視了全部的山門,然後帶著他的徒子徒孫們在其餘山門拱手彎腰裏踏著鬼醫門的屍體,聽著九大山門的老弱婦孺們淒慘的哭聲,一步一步的向著鬼穀派的山門走了回去。

    老祖是驕傲的,是殘暴的,甚至是自私的。但同時他也是可愛的,是慈祥的,是博愛的。站在不同的角度,每個人都有一個不同的看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於整個山門來說,他是獨一無二的!

    雖然剛剛詐死了一次,但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認為老祖這次回去真的要死了,因為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向所有他認識的每一個人告別。

    老家夥們依次向老祖拱手作別,這一次沒有畏懼,沒有咒怨,隻有向他們這一代最強的那個人表達敬意。等到老祖上了鐵索,身後才傳來老家夥們的聲音。

    “陳老鬼,這次死了就別複活了,你在下邊打點好,過些日子我來陪你下棋!”

    “陳老鬼,公孫厚是個沒腦子的,如今他沒得好報,他也算是你看著長大的弟弟,到了下邊別再欺辱他了,原諒他吧!”

    “陳老鬼,走好了!”

    “……”

    如今的陳老鬼是吃飽了的上山虎,所以麵對背後的聲音都被他當成了稱頌和臣服。

    越來越多的人執手相送,鬥了半輩子,結果還是沒能在他手裏討了好,但仗著年輕幾年總算是要比他活的更長久些。

    身後是同輩人的作別,老祖沒有答話,更沒有回頭,腳下的步伐卻是更加輕快了些,人也更加高興了。於是,老祖不自覺的笑了,這次沒有笑出聲,隻是雲淡風輕的微笑,淚眼婆娑的袁烜看得出那笑裏是那麽的驕傲得意。

    解決了鬼醫門,解決了有異心的九大山門,袁烜的成長讓他滿意,整個山門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他都不用擔心,老祖的確有驕傲得意的資格。

    老祖不肯回到居室,那個地方他已經躺了一輩子,他就想死在山門的牌匾底下,隻是少了半扇門讓人看起來很不舒服,不過看袁烜的樣子是真的準備用它來送自己又讓老祖大感欣慰。

    袁烜親自搬來老祖常坐的那把躺椅,當老祖躺在上邊的時候,右邊跪著袁烜左邊跪著諸葛彤,兩人一人握著老祖的一隻手,這一刻老祖覺得這就算是完美了。

    興許是剛剛在平台上過於興奮了,此時躺下了之後他的呼吸逐漸的平緩下來,視線也開始有些模糊,似乎這天比剛剛更黑了。

    袁烜能感覺老祖的手抓的有些緊,這該是將行遠路的征兆了。這兩天光想著殺人和陰謀詭計,竟然沒能想著怎麽給老祖送終,這是袁烜特別自責的一件事情。

    對了,老祖還有一個遺憾,必須馬上給他完成。

    “老祖,不要睡,你不是想看到我論道嗎?我經過今晚的事情有所觸動,我想要論道了!”

    袁烜的話聲音不是很大,但彌留之際的老祖聽了之後卻像是激活了他體內的備用電池,他的雙眼猛然睜開,手指抓的兩人都有些吃痛。

    “論道,好好好,你悟的道我知道,是關於王圖霸業家國天下,是我鬼穀派都少見的道,如今你要論道了,隻是可惜不能宴請天下英雄大儒前來與你論道,讓你的道弘揚天下!”

    “老祖,這有何難,我山門掌握天下最精妙的印刷之術。山門裏還躲著個潛龍會的神秘武宗,隻要我把我的道在山門口一喊,想來不用半月就將天下皆知了。”

    “你的道不用論?”

    “老祖,周禮冬官考工記有雲國有六職,百工與居一焉,或坐而論道或作而行之或審曲麵勢,以飭五材,以辨民器或通四方之珍異以資之或飭力以長地財或治絲麻以成之。坐而論道,謂之王公作而行之,謂之士大夫。

    雖然士大夫不是我的目標,但我覺得這段話非常有道理。與常人論道,所立之道終究有他人的意識形態在裏麵,這本就不夠純粹。所以徒孫認為,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

    “好,好,好,袁烜你能有這樣的見解,說明你對於自己的道有極為精深的認知,還有極為堅定的信念。你說的很對,既然論道的目的是最後立下自己的道心和道向,那麽論還不如不論!

    你且說來你所立何道!”

    袁烜哪裏有真的立下什麽道,他隻是想要讓這個老人在臨死前能完成最後一個遺憾,他隻是想不讓自己也留下任何遺憾,他隻是想讓他多有一個快樂的理由。

    既然老祖喜歡自己有大誌向,喜歡自己吹得牛皮比別人大,那麽袁烜就毫無羞恥心的抄襲了千古最大的誌向。

    鬆開老祖的手,袁烜走到山門的牌匾下,他的雙手呈喇叭狀。

    “敬告天地神明,今幸得鬼穀派老祖點撥,小子袁烜與老祖論道半刻,論得二十二字真言為吾生平欲行之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受老祖及師尊教導,欲將此四句一以貫之,不負鬼穀不負天下。

    以上,天地神明鑒之!”

    袁烜的聲音很大,因為山穀的特殊構造,又因為這是他用孝心和生命在呐喊。安靜的山穀裏,袁烜的聲音如同洪鍾大呂震懾人心。

    山穀裏的叫好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他們從來沒想過有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論道”成功,還立下了這麽驚天地泣鬼神的“道”。

    但袁烜可沒時間理會山門中人的驚呼奉承,他更關心的是老祖的反應。果然如同之前預料的那樣,但老祖聽到袁烜吹了這麽大的一個牛之後,他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老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高興的像是一個孩子一個勁的發笑,隻是他的笑聲沒有一絲間斷,一口氣隻有出的沒有進的。

    諸葛彤緊緊的握著老祖的手不放開,此時她的哭聲已經抑製不住。

    華瑩瑩作為醫者自然知道老祖的這聲長笑意味著什麽,她趕緊衝上前去抓著老祖的右手就要診脈,卻是不想老祖先一步抓著她的手,然後華瑩瑩就覺察到手裏多了一個東西。

    袁烜衝了過來跪倒在老祖的右手邊,五年來,終於到了給老祖送終的一刻了,兩世為人,他終於圓了自己的一個遺憾了。

    “不用了,這樣挺好!”

    袁烜示意華瑩瑩不用給老祖急救什麽的了,老祖已經撐的太久太累了,是時候讓他好好休息了。

    剛剛為了聽袁烜的道,老祖已經回光返照了一次,這一次老祖是真的油盡燈枯了,他已經說不出話了,最後的那點力氣,他把華瑩瑩的手送往袁烜的方向。

    帶著不舍,帶著祝福,帶著慈愛,老祖看了三個孩子最後一眼,然後他渾身的力氣被徹底抽幹了,他的手無力的向下滑落,然後華瑩瑩的手跟著滑落,袁烜的雙手一手接著一隻。

    或許老祖自己都沒想過最後的最後他會這麽做,但他在臨死前還是做了,反正他知道袁烜不會怪他,他就是想這麽頑皮一下。

    “恭送老祖仙遊!”

    隨著袁烜的一聲高喝,山門裏亮如白晝,一顆隕石劃破長空轟的一聲砸在平台的最中央!

    ……

    老話說“下雨賣傘,天熱賣扇”,這一點都沒有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蜀中的文人士子都流行手中拿著一把可以折疊的紙扇,本來是為了展示自己風流不羈的道具,卻是不成想如今真的成了出門必備的東西。

    扇子是出自一個叫不知名的工坊,這個工坊隔三差五的就能出些新奇玩意,據說幕後的神秘東家是個叫“五爺”的人,隻是誰也沒見過這個五爺。

    時間久了都以為這個五爺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所以有些看著眼紅的小家族聯絡了些成都城裏的幫會人物想要“收購”這個小工坊,可後來卻總是不了了之。不過有消息靈通的人士探聽到那幾個小家族的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家主,生意上不是被斷了貨源就是被大主顧拋棄。

    小家族被報複的不敢再來,那些黑幫人物就更慘了,頭天還去工坊裏鬧事,結果第二天早上就被人吊在成都城的城門牆上,雙腿被打折不說,臉上還被刺了字,若是有識字的行人經過則能看清上麵刺的是“五爺威武”四個字。

    等到衙門的差人來了放下這些平日裏的凶人詢問緣由,卻是不想他們個個噤若寒蟬一言不發,真要問的急了,他們隻說是自己夜裏多喝了幾杯烈酒,一時發了酒瘋,自己也不知怎麽的就上了城牆。

    都不是什麽好人,既然人家不願多說,衙門也懶得管這些道上的事。成都城裏也就把這些當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總之之後倒是沒人去找那個小小的工坊的麻煩。

    麻煩的大小總是和利益的大小成正比的,如果說折扇和那些小玩意兒還沒有大家族惦記的話,等到“十滴水”問世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城南江員外前些日子在翠微閣裏幫著花魁娘子倩兒姑娘贖了身,人老心不老的江員外以年過知命的身子骨白日宣淫,結果大中午的被掏空了身子不說,為了貪涼還把一桶剛從井裏打起來的涼水澆了個透心涼。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那叫倩兒的小妾衣衫都來不及穿戴齊整就跑到大房洪氏念經的佛堂外邊求救。等到洪氏帶著人來到那充滿氣息的屋子後,江員外已經奄奄一息了。

    洪氏氣急之下命家仆把這不知羞的狐媚子當場杖殺,又急急尋了城中濟安堂醫館裏的神醫前來為江員外醫治。

    發痧,民間又稱發痧斑,後世醫科稱之為中暑,常見於夏季,即使是醫術發達的後世,中暑的延遲治療死亡率也高大百分之八十,更不要說在這缺醫少藥的大魏了。

    或許是去年冬天太過寒冷,老天爺於是讓今年的夏天熱的有些離譜。日頭毒辣的有些過分,即使是蜀中成都這種氣候溫和的地方也熱死過不少體弱的人,因為發痧斑致死的人也不在少數,光是成都一地就有十數起被熱死的病例了。

    當濟安堂的大夫來到江員外府上的時候,一來一回已經用去不少時間,此時的江員外身上滾燙似火,偏偏身體幹燥無汗,最讓人害怕的是他肥胖的身軀伴隨著劇烈的抽搐,眼看著就要活活熱死了。

    神醫門的人技藝高超,人中穴和十宣穴各刺一枚銀針,接著是刮痧和其他的一應施救,等到這些都做完了,重度中暑的江員外算是暫時被拴在鬼門關上了。

    “夫人,江員外現在暫時脫離了危險,但要無礙還需一味神藥!”

    濟安堂的大夫如實相告,這時候正是幫著五爺打名聲的好機會,早就得了門中招呼的醫者自然不會怠慢。

    “不知是什麽神藥,神醫隻管取來,隻要我家老爺能無礙,錢財不是問題!”

    洪氏顯得很大度,雖然不喜老爺風流,但畢竟夫妻一場,生死關頭能用錢救他還是要救的。

    “不是錢財的事,這味神藥我濟安堂沒有,夫人速速遣人去城西五爺工坊裏求一味叫十滴水的神藥。”

    事情發展的很順利,短短三天時間,整個成都城都知道五爺工坊裏又有好東西出產了,這次是神藥,據說雖然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卻是專治發痧熱斑這樣的病,對於對付煙瘴之氣也有功效,外用還能防止毒蟲叮咬,卻是神妙無端的好藥。

    西南之地多煙瘴,毒蟲蛇蟻更是數不勝數,正是適合在這種地方販賣。

    很快就有人認識到這“十滴水”的真正市場不再民間,而在軍隊。如果能拿到這十滴水的配伍方子,那麽就能單獨成一單方,屆時隻要走通了軍部的門路,那還不是財源滾滾,若是運氣好因此單方而賺了軍功而得授勳爵也不是沒有可能。

    小家族不敢惹神秘的五爺,大家族自然不懼。範陽盧氏經營成都時間雖然不足五年,但已經成功的站住了腳,西南之地氣候宜人,最是適合藥物生長,財大氣粗的盧氏已經形成了製藥、采藥、生藥、中成藥、成藥等一係列完整的產業鏈,尤其是可以存放的軍中所需用藥他們最是上心,而這十滴水便是盧氏大掌櫃眼中的至寶,所以他肯定要拿到手。

    盧氏想要的東西還不需要自己出麵,但也不可能找些普通的阿貓阿狗。成都府的府兵統領是折衝將軍譚山,他的母親是範陽盧氏的庶女,這些年也很受盧氏的照顧,所以當盧氏大掌櫃找到他的時候,譚山想都沒想就帶著人去了工坊。

    譚山很霸道,他隻是留下了一封信,唯一說的話是“我三天後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