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守望的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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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守望的雄獅
“我爹爹不是反賊!”
已經被藏到人群後的男孩艱難的探出頭來,他滿腔憤怒的吼出這一句!
見男孩嘴硬不承認,其他人也不信自己的話,大和尚把手中的靈位朝著地上一扔,然後那上麵的字就暴露在眾人麵前。
“先父冉瞻之靈位!”
去年冬天的北地邊境,那時候的燕國受了小規模的白災,按照燕國的國力其實是完全可以做到賑災的,但他們的做法從來都是把災難轉嫁給別人,所以大規模的南下打草穀成了整個冬天的常態。
時任玉門關守將的冉瞻禦敵半月,卻因後勤軍需補給跟不上最終選擇打開玉門關放燕人入關。
隴西之地一番屠戮之後十室九空,而冉瞻和他手下的三百叛軍被隴西大都督親率大軍剿滅。反賊冉瞻和他的叛軍全部戰死,可他的死卻不足以贖清他的罪孽,另外還有軍中同僚舉報冉瞻某次酒後表露了反意,據說他是先帝時期息太子乳娘的幼子。
事情關涉到了皇帝很重視的一些事情,很快就有天使從洛陽被派去冉瞻的老家魏郡內黃查探,果然在冉瞻的府邸搜出了不少他意圖謀反的證據,其中就有冉瞻同潛龍會的書信來往。
事情的發展太過壯烈,冉瞻的家將隨同護衛竟然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公然殺了天使,然而在朝廷的大軍圍住府邸之後,冉府上下依然死戰不降,最終全府上下八十四口隻有冉瞻的正妻蔡氏帶著兒子在家將的拚死突殺之下逃了出來,其餘眾人盡皆戰死。
從中原到蜀中,這千裏迢迢的逃亡路上貼滿了海捕文書,更是開出了三千貫的巨額賞錢。財帛動人心,一路上他們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抓捕,最後一個家將為掩護主母和小主人也在被三天前戰死了。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終於還是回天乏術了。
自從知道了靈位上寫的什麽字,馬隊的人終於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們有血性可以為了被人淩辱的孤兒寡母拔刀相助,但如果對方背著一個反賊的身份,那麽和他們一起的自然也是反賊,這是他們承受不起的。
人群很自然的散開,重刀門的漢子麵上露出為難之色,他知道這對母子落到鬼手佛陀手裏會是個什麽結果,但他還有妻兒老小,他需要顧全的人和事太多了。
那些年輕人也是一樣的情況,自從看到了那個靈位,他們就不能再出手了,作為蜀中的巨賈後代,從小錦衣玉食不分五穀可以,不知道人情世故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但從小家裏就教過他們一點,絕對不要和朝廷對著幹,尤其不要沾上了謀反的罪名,否則那將是包括朝廷在內的很多人樂見其成的結果。
見沒人敢再為自己說話了,男孩顯得很平靜,除了眼中的仇恨依舊,身體竟然不再發抖了。他走上前幫著母親擦幹了臉上的眼淚,然後把母親扶起來。
“母親,不逃了,孩兒累了!不管怎樣,我們終於可以見到爹爹了!”
聽到兒子這麽說,蔡氏傷心的抱著兒子,身體簌簌抖動,雖然還有抽泣,最終卻還是忍住了哭。她似乎也已經認命了,長達半年的逃亡生涯讓她身心俱疲,如今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她隻願死的體麵些,絕對不要再被羞辱了。
“來吧,小娘子!你或許不知道吧,我可是有官身的和尚,你那個死鬼丈夫謀反,按律你是要斬首的,但若是由我為你求情,你的死罪可免,最多隻要發配,想清楚了沒有呀!”
說完這大和尚就淫笑著,他最喜歡的就是看著良家女子主動投懷送抱,他相信為了自己和她兒子的性命,她一定會就範。
“且慢,這兩人既然現在在老子手裏,那是不是應該由我們抓去送官!”
重刀門的漢子苦思良久,他也隻能想到這個辦法暫時拖延。他不知道自己幫助兩個反賊到底對不對,但官府抓的好人比壞人多這一點他很肯定,所以從概率上來說這一對母子是好人的可能性更大,雖然他還沒有概率這個概念,但這不影響他作出的主觀判斷。
馬隊的人聽了漢子的話頓時有了底氣,沒錯,隻要他們是抓反賊的,自然不是反賊,至於反賊事後逃跑了,那有很多種辦法解釋。
“有意思,有意思!”
大和尚從來就沒有想過把這對母子送官,他隻想發泄自己的獸欲,順便有個大開殺戒的理由,反正海捕文書上說的是不論死活。等殺夠了,然後帶著幾個年輕人離開,這就是鬼手佛陀的全部計劃,卻是不想突然有這麽多的樂子,這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場中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馬隊和二流子們都抽出了兵刃,一場殺戮在所難免。
“既然你要壞了佛爺的好事,那就準備受死吧。佛爺手下不殺無名之輩,報上你的性命,到時候佛爺的掛珠上又將多一顆。”
鬼手佛陀,這個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和尚有很多故事,其中一個是近些年才有的,那就是每次他殺了一個值得稱道的高手,必定會取對方的一節椎骨打磨成佛珠,並且在那顆珠子上刻下那人的名字。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是重刀門門下弟子秦奎,今日老子若是不死,必當帶著兄弟走一趟白馬寺。”
袁烜從剛剛看到那塊靈位開始,袁烜就在很努力的回憶冉瞻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肯定自己聽過這個名字,但就是想不起來。不過既然之前對這個名字有印象,那麽這母子兩個看來就不是給自己設的套了。
冉瞻這個名字想不起來就算了,但秦奎這個名字袁烜卻是有點印象,他記得秦冕曾經提過一次。放下手中的烤饅頭,袁烜覺得是時候刷刷存在感了。
“秦奎大哥有禮了,不知你可識得秦冕?”
袁烜的話剛剛問出,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過來,他們沒想過袁烜敢在這個時候和秦奎套近乎,這難道是要主動往麻煩裏鑽嗎?
伏威和葛通山見自家門主問了話,馬上放下手中的筷子,葛通山還拿起鍋蓋把小鍋給蓋上,這裏麵的水眼瞅著就要燒開了,他可不想弄髒了。
“秦冕是我堂兄,也是我重刀門的大師兄,不知這位公子如何認識我大哥?”
“阿福現在可好?”
袁烜的身份不便透露,所以他把話題轉移到阿福身上,這也是讓秦奎快速相信自己的一個方法。
“公子到底是誰?”
然而袁烜的問話沒有起到預想中的效果,重刀門中阿福的身份特殊,這孩子平日裏很少出門,所以外人知道的並不多,這突然就有人借問秦冕和阿福兩人,怎能不叫人起疑。
袁烜苦笑,他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想了一下還是決定透露一點點。
“我是阿福的大哥!”
阿福有兩個義兄,其中二哥是那個自稱“五爺”的小子,也就是秦奎現在的東家。另一個大哥就比較神秘了,但據說重刀門有如今的好日子全拜阿福的那個神秘大哥所賜。
“幸會幸會!公子放心,阿福師弟一切都好!
今日在這荒郊野外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真是讓公子見笑,要不然公子隨我一起押解這兩個反賊,到時候得了賞錢我請公子吃酒。”
秦奎想法很簡單,既然知道是自己人,那麽鬼手佛陀一定不會放過這三人,他們人數少年紀又輕,自己就算是拚了命也要護得他們周全。
袁烜其實很羨慕秦奎這樣耿直的心性,他難道就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是假的?如果在他身後突然發難怎麽辦?當然,正是因為秦奎沒有這些考慮,所以更顯得他的真誠和善良。
“秦大哥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這大和尚想的是把我們所有人殺光,然後把那幾個富家少爺綁票。
因為怕閻大師事後報複,所以他不可能留活口,估計這些二傻子也在他的滅口範圍內,對他來說信得過的隻有自己和死人。
我說的對不對呀,大和尚?”
問話的時候,袁烜是笑著的,那笑容裏充滿了蔑視與嘲諷。
鬼手佛陀不喜歡聰明人,更不喜歡多嘴的聰明人。
如果今天的事情順利,殺光了敵人他的確會把這些二流子殺光,畢竟閻歸海的名聲太大,他不敢有任何僥幸的心思。但如今這小子把話說破了,那麽即使二流子們不相信,心裏也肯定會有所提防,如果他們同時逃跑,自己一時之間還真的殺不完,若是有人真的把這裏的事情傳揚出去,那麽等待自己的隻會是重刀門的追殺,而這裏已經是重刀門的勢力範圍了。
“小子,你好狠的心思,竟然離間我和兄弟們。”
不管怎麽樣,先否認就沒錯,可他不知道袁烜潑他一身髒水隻要一句話,但他要洗幹淨卻可能要一輩子,很顯然這一句否認起不到任何作用。二流子們心裏已經有了刺,再加上他們本來就不是良善之輩,所思所想都是以惡人的思維,他們發現如果自己是老大,那麽肯定也會這麽做。
同樣是介入,同樣是說話,袁烜三言兩語就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此時就算是雙方打起來,那麽二流子們絕對不會下死力,相反他們會找機會趁亂逃走,因為敵人死的越多,那麽自己死的越快。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
當鬼手佛陀看見兩個路口的二流子有要逃跑的跡象時,他心急如焚,這要是有人逃脫了胡說八道,即使自己沒有殺重刀門的人也會很麻煩。
看到揭穿自己的袁烜衝著自己譏笑,鬼手佛陀巴不得現在就動手殺了他,但他不能動手,因為秦奎一定會出手攔著,然後場麵就會失控,那些二流子跟著自己本來就是被逼迫,然後有些小利益才籠絡過來的,一旦自己被秦奎纏住,幾方人馬都會走脫,那麽最後倒黴的還是自己。
既然不能殺,那就隻能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隻要自己沒有殺一個人,沒有綁票,那麽自然沒有殺人滅口的理由。
“哼,一群貪財好色之徒,別以為佛爺不知道你們的打算,無非是想侮辱了這小娘子,然後把他們送去官府換賞錢。既然被你們占了先,佛爺看你們能有什麽福報!”
袁烜不知道大和尚佛經念的怎麽樣,但他說話的本事真的很差勁,至少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他的話。
“我們走,去了廣漢我們去花樓耍樂子,找十個光溜溜的姑娘做賭桌,我們賭上三天三夜,酒肉管夠,耍夠三天再上路!”
不在這裏殺人,再加上酒色財氣的誘惑,身上沒錢的二流子們自然隻能跟上,但對於老大也多了個心眼。
眼看著大和尚就要離開,蔡氏仿佛重新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剩下的這些人不像是想把自己送官的歹人。他立刻跑到中間去撿那塊靈位,那東西和兒子是她活下去的唯二動力。
婦人的動作再次被袁烜看在眼裏,同時也再次看到了“冉瞻”這個名字,然後他的腦子就像是轟的一聲炸開,袁烜激動的有些顫抖,他的目光偷偷瞄了一眼那個男孩。
曆史上的冉瞻有幾個兒子袁烜不知道,會不會中獎袁烜也不清楚,但他絕對願意去賭一回,哪怕因此和佛門成為死敵也在所不惜。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在這邊,袁烜衝著葛通山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去馬背上取來一個包袱,然後他們兩個在袖子裏一陣鼓搗,動作很是熟練。
“大和尚,我讓你走了嗎?”
袁烜的眼中殺氣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