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洛陽城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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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4章洛陽城的波瀾

    吳征到了皇城前下了馬車,他的馬車是不能進入皇城的,所以必須步行進宮。可是吳征並沒有看完手中的報紙,所以他索性拿著報紙下了馬車繼續看,一邊走路一邊閱讀的習慣當年他也有過,隻是好多年不曾經曆,有些生疏了而已。

    不過吳尚書的這番行為倒是沒人說什麽,因為今天和他一樣的官員大有人在,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來到大殿中,曹穆還沒來,文武百官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討論著事情,而無一例外的他們手裏都拿著一份報紙,而吳征敏銳的發現,那些之前攻訐過袁烜的盧氏一係官員中沒有一人的手裏拿著報紙,這就表明袁烜弄出這份報紙就是為了反擊盧氏的聲討。

    和吳征一樣,所有拿到報紙的人對於這個新興事物表現了極大的熱情與好感。

    大殿中一陣騷動,吳征回頭一看殿門口,見是大學生吳平來了,作為曾經的學生,吳征趕緊過去見禮,順便問問關於這份報紙的事情。

    和吳征打了同樣主意的人不少,吳征剛剛行完了禮,就聽到吏部尚書羅素的聲音響起。

    “老師,這洛陽早報究竟是什麽性質的,雖然隻是第一期,但學生看出裏麵的巨大影響力,不知……”

    “嗬嗬,老夫老了,這些東西就不參與了,如果你有什麽想法大可等下和陛下說說!”

    剛剛第一期,羅素就看出了洛陽早報的巨大潛力,他有些小心思,如果這報紙能收歸朝廷所有,那麽不是落在吏部就是落在戶部,但不管是落在那個部門,總少不了官員的認命調遣,那他吏部自然要早做安排!

    本來想在吳平的嘴裏探探口風,但很明顯老頭子不上當。

    “老師,我聽說洛陽早報裏有朝廷的兩成份子在裏麵,不知……”

    “好了,你就不要打這個注意了,實話告訴你,那兩成不是朝廷的,而是內府的,這一點你可要分清楚,別被陛下發落了怪老夫沒有提醒你。”

    天下是皇帝的,而皇帝的還是皇帝的,卻不是天下的!這個邏輯關係一定不能弄錯,否則就算是太子也會被處罰,更不要說這些臣子了。

    吳平的話雖然沒有明說,但表達的意思很明確,不要亂伸手!

    “請教吳大學士你寫的這篇會試考題分析是什麽情況?”

    有人拿出報紙指著上麵吳平的評論求教,吳平能在上邊寫文章,看來一早就知道報紙的事情,問他準沒有錯的。

    “哈哈哈哈,這說起來就有些有趣了。說實話我今天看到報紙的成品也是大吃一驚,當初我外孫引薦了這洛陽早報的主編來見我,他們邀請我做一個關於會試的專欄,就是每天分析一篇往年有代表性的考題,從而給即將考試的舉子們一些建議。

    我一想今年的考題不是由老夫來出,所以也沒什麽好忌諱的,因此也就厚顏答應了下來。”

    吳平說的謙虛,但誰都從他語氣中聽出了得意,能把自己的文章發表出去,這本就是文人最為渴求的事情,吳平作為兩朝帝師,又是如今的東宮太師,本身又是幾十年的文宗大德,他的地位毋庸置疑,可以說他的名聲已經不需要靠這些虛的來襯托了。

    然而,別人需要呀!

    洛陽早報的興起是注定的,而且有內府在背後撐腰,任誰也不敢從中作梗!這份報紙注定要在整個大魏的士林和政壇起到極大的影響。

    現在眾人都在謀算著如何讓自己的詩詞文章也去洛陽晚報上鍍鍍金,可是卻苦於沒有門路,所以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吳平,希望大學士能穿針引線介紹一下。老於世故的吳平自然知道他們的想法,同時也樂的幫袁烜做個廣告。

    “都有機會的,我想很快就有人上門找你們約稿了!”

    “約稿?”

    “恩,沒錯!報社的運作我聽那個年輕的主編說過,他們的素材主要是來自三個方麵,一個是他們培養的專業記者收集撰寫,一個是約稿,還有一個是投稿!”

    吳平說的一套一套的,這可就讓眾人越發好奇了。

    “請老師賜教!”

    “第一個不用解釋了,至於約稿則是報社有人上門就針對某件事情或者學術觀點約一篇或者多篇稿子,然後他們會派專人來取稿子再刊印出來。

    至於投稿,則是名聲不顯的學子認為自己的詩詞文章還不錯,想要一展才華,也可以主動把自己的作品送去報社,然後報社有專人精選研究,擇其優者刊印在報紙上。而報社也會專門有個版麵來發表文壇新秀的文章,這也算是給我大魏士林培養人才的一個方式,老夫甚是歡喜。

    諸位大人都是飽學之士,有聲名在外,所以如果報社想要某方麵的新聞題材肯定會上門約稿的!”

    文人好名,此時眾人都在心中想著什麽樣的新聞題材才能讓報社上門向自己約稿。不過人群裏有一部分人心中發苦,前幾日他們幫著盧氏參奏袁烜,今天早上看見別人都拿到報紙,而自己卻兩手空空,這就說明自己被記恨上了,以此看來約稿的事情是無望了!

    “卻不知這一篇文稿的花費如何?”

    有兩袖清風的官員怯怯的問了一句,眾人看去正是禦史台的劉大人。前幾日禦史台的多名官員參奏袁烜,但他卻堅持自己的原則沒有出聲,所以今早他也是收到報紙的官員之一。

    劉大人因為為人刻板不懂經營,平日裏又喜歡資助些寒門學子或是,以至於日子過的很是拮據。他也想自己的文章能在報紙上有一席之地,又怕花費太高不能支撐。

    “哈哈哈哈,劉大人不用擔心,但凡有文章在報紙上刊印,作者不僅不需要支付刊印費,而且還能獲得一份薪資。”

    “胡鬧,文章哪裏能拿來換錢,如此說來豈不是有辱斯文!”

    “劉大人不用激動,一開始老夫也是如此這般想的。可那主編說憑著我們的文章,他們刊印出來之後將會獲利頗豐,而且他們占用了我們的時間和精力自當做出補償。

    不僅僅是報社,今後他們旗下的出版工坊今後想要刊印諸位的書都必須出自資才行,而且他們給這筆薪資取名為潤筆費,老夫覺得頗為妥當。

    老夫仔細一想,若是此時定為永例其實也是大好事,我儒家子弟隻要有真才實學,今後不管是寫新聞還是出書都能養活自己和家人,再也不會有因為窮苦而餓死的大才了。”

    聽完吳平這麽說,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想不到不僅不用花錢,還能有錢拿,看來這報社必須要搞好關係才行了。

    “隻要不收費已經是極難得了,不敢奢求過多!”

    “劉大人不必過於妄自菲薄,你可知這報社和出版社的背後大東家是何人?那都是山門裏的人,尤其這報社是家的產業。

    別的老夫不知道,但涉及到我儒家文章,自然不能白白便宜了其他山門大家!”

    “對,是這個理,是這個理,我儒家文章多麽金貴,斷然不能便宜了他們。隻是不知這潤筆之資又該如何確定。”

    一說起門派之爭,這些老學究一個個像是打了雞血,如果不是要靠著報社揚名,就是上門求也不給。

    “哈哈哈哈,不怕劉大人笑話,當初報社主編找到我說明情況的時候,我定的是一篇稿一貫錢,我想這筆墨損耗也不需要這麽許多,可沒成想那主編直接說太少了,還說老夫的潤筆費要十貫錢一篇才算合理,而且這次會試題材的約稿預計十五篇,他們直接付了一百貫的定金。”

    吳平一副視金錢如糞土的不削模樣,可心裏的驕傲得意已經無以複加。其實他不知道元和心裏比他還得意,因為吳平的稿費基本是就代表了這個時代的上限了,也就是說今後不管是誰的稿費都不能越過這條線,否則就是對吳平的不敬。

    元和因為這件事深深的佩服袁烜,尤其是袁烜說的那句“壟斷才是最大的暴利!”

    看著遠處的吳平眾星捧月般滔滔不絕,又看著劉老頭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盧臻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袁烜的反擊來了,來的消無聲息,仿佛有一股清泉緩緩流入這世間,但盧臻卻在這清流中看到了無盡的殺傷力。

    幾天前跟著盧臻一起參奏袁烜的官員看向盧臻的時候許多都帶著不滿,他們沒想到盧家這麽沒用,更沒想到袁烜這麽記仇,反擊來的這麽犀利。

    他們沒有收到報紙,所以更別想要有人上門約稿,至於他們的家中子侄乃至學生等人都別想要投稿成功,這幾乎是鐵定的了。

    袁烜還沒有入朝堂,但朝堂已經有他的影子,一旦這樣的人進了朝堂,那麽等待他們的又會是怎樣的一隻猛虎呢?

    皇帝終於來了,朝會開始,但說了什麽盧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他從始至終都在想著別的事情,想著盧氏怎麽這麽快就被人破了局,難道屬於盧氏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朝廷的朝會普通百姓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一份洛陽早報給洛陽城帶來的波瀾才剛剛開始。

    大街小巷中,深宅大院裏,酒館茶肆裏,青樓畫舫裏,幾乎每個有讀書人的地方都有一份洛陽早報,第一期的三千份早在中午的時候就已經銷售一空。

    所有人都在看報紙,有的人在看政論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升官的機會有人在看吳平大學士分析會試題目,期待著自己能高中有人在看關於“千詩文會”的才子專題,討論著誰誰誰今年一定奪得魁首然後高中當然更多的人是在看關於花魁大會的八卦或者雞毛蒜皮的坊間趣聞。

    等到華燈初上的時候洛陽城裏許多人還在討論著洛陽早報,他們期待著第二天的到來,家中條件允許的都決定明天就去定一個月的報紙,聽說這樣有優惠,還能享受送報紙上門的服務。

    總之洛陽早報隻用了一天就征服了他們,成了他們生活中最值得期待的事情之一。

    三生樓自從被袁烜砸了之後用了不到十天就煥然一新,然後所有的姑娘們都期待著袁烜帶人再去砸一次。不過望眼欲穿的瑛娘自那以後就沒見過袁烜,倒是他的那個義弟和鄧伯爵時常來惠顧,瑛娘也沒少被他們倆吃豆腐。

    瑛娘沒等來袁烜,卻是等來了袁烜炮製出的洛陽早報,為了凸顯三生樓的獨特,瑛娘在發現這東西的第一時間就一次性定了二十五份,她要做到三生樓裏的每個房間都有這樣一份體現身份的洛陽早報,這樣才能凸顯三生樓和別的樓子的不同,要妓也要做有品位的妓,這是瑛娘一貫的風格。

    果然,瑛娘的決定是正確的,今天樓裏的姑娘們普遍反映那些學子們一邊風花雪月一邊捧著報紙或悲或喜或哀或怒!

    “哼,這個叫曾秀的荊州考生寫的雖然不錯,但要比起我們兄弟的又多有不如,他的這首詠洛水憑什麽能和吳大學士的文章出現在同一張紙裏,聽說他還拿了一貫錢的潤筆費。”

    “就是,要我說他連給子樹兄提鞋都不配,他憑什麽呀,難道就憑和洛陽早報的關係好嗎?”

    聽到有人發出這樣的不滿,場中突然沉默了,因為那曾秀真的就是憑著和洛陽早報的人關係好,這一點他自己都承認了。當然曾秀自己也說了第一期是因為沒有學子投稿,而他剛好認識報社的主編,所以他的文章才有機會上第一期的洛陽早報。

    曾秀是幸運的,那次成都之行讓他遇見了袁烜,更讓他有機會在洛陽揚名,這效果比某個朝中大臣幫著揚名的效果要好的多,至少今天他的名字在洛陽的年輕一輩中無出其右。

    “聽說了嗎,四大書院的很多學子都去投稿了,明天說不定就有人的文章能夠和吳大學士出現在一張紙上。

    要不,我們也投稿?”

    有人喏喏的提出意見,顯然麵對這麽好的揚名機會,自認有才華的家夥們有些安耐不住。

    “哎,不成的。這洛陽早報的背後是袁烜在操作,這一次我們國子監的人把袁烜得罪的太狠,而我們不能參與千詩文會的事情也算到了袁烜的頭上,雙方短時間內沒有和解的可能。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去投稿,無疑是打自己的臉。”

    “哎……”

    群情激憤了幾天,咒罵了袁烜幾天,如今這些心高氣傲的家夥第一次感覺到有些後悔了。

    後悔的又何止是這些學子,很多朝中大臣都有些怪罪盧氏不靠譜連累他們,而最最應該感到後悔的盧氏中人卻沒有後悔,他們正期待著對袁烜新一輪的打壓。

    盧氏在洛陽的重要人物齊聚盧臻的書房商議這對策,但麵對洛陽早報這樣的殺器他們毫無辦法。

    “要不,我們也辦份報紙吧!”

    有人這麽提議,但很快就被眾人否決了,紙隻有新紙才合格,而新紙掌控在袁烜的手裏,更關鍵的還在於專業性的人才,以及那神奇的印刷技術,而這所有的一切都壟斷在袁烜和他背後的山門手裏,盧氏學不來,天下人都學不來!

    就在盧臻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書房門外傳來一陣響動,然後很快就平息下去,但這讓家教甚嚴的盧臻很生氣。

    “盧泉,門外何故吵鬧,難道不知道……”

    盧臻話音未落,書房的大門被踹開,然後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飛向眾人中央,隻是看了一眼盧臻背後就滲出了冷汗,那黑乎乎的東西不是他物,正是剛剛在門外守門的管家盧泉的腦袋!

    書房門外雖然沒有燈光,但月光下卻能看到站著一群黑衣人,唯一一個隱約出現在燈光裏的人手裏的刀刀口向下,一滴滴殷紅的鮮血順著刀刃向下滴淌,而刀柄的最上頭雕有一個猙獰的鬼頭,赫然就是當年在九鄉河邊砍下袁平的那把鬼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