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張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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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5章張天師

    昨天下午開始徐州就已經放了晴,但此刻的徐州城卻比之前更加潮濕,因為地麵上到處都是徐州軍民的血水。

    曆經一夜殺戮的徐州城已經成了修羅場,嚴瀚舉目望去,到處都是被燒毀的房屋,被殺死的百姓。

    每個人的臉上表情都不盡相同,有的仇恨,有的恐懼,更多的則是木然。但不管怎樣,相同的是他們的臉上都掛著淚痕,昨夜的殺戮中,幾乎每個人都有親人或故友永遠的死去。

    虎豹騎不愧為天下精銳,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他們就把昨晚的經過複盤的不離十。

    嚴瀚站在左大營外想象著那十幾個人是怎麽做到圍殺數千人的,最後他有些憤怒的承認就算是五十個自己也做不到,但更讓他憤怒的是他知道那些畜生真的已經做到了。

    身前跪著的兩人一個是右大營目前軍職最高的一名果敢校尉,另一個是重傷未死的郭浩親衛,等他們說完各自的經過,嚴瀚就有一次內心痛罵郭浩的急功近利和愚蠢不堪。

    “你們中了胡人的奸計,這不是你們的過錯,自有你們的將軍頂罪,哪怕他們已經死了也脫不了幹係。

    但你們的罪過在於最後時刻,當有人對你們進行圍殺的時候仍舊沒有聯手突圍出城,你們可知道這給徐州城的百姓造成了多麽大的傷害?

    你們是我大魏的軍人,守護一方百姓就是你們要用性命踐行的誓言。

    可笑最後同他們拚殺的竟然是些拿著扁擔菜刀的市井百姓,當真可笑至極!

    今日我不殺你們,徐州城如今混亂無主,我留下兩百虎豹騎駐守,你們聽候命令恢複城中秩序,至於你們的罪過自有天子懲處。

    別想著逃走,更別存著其他的想法,相信我,我留下的兩百人一樣可以把你們這樣的孬種殺絕!”

    嚴瀚是真想殺了這些無能的廢物,但徐州城如今再也經不起殺戮了,而且他也沒有這個權利。

    訓誡完兩人,立刻有虎豹騎兵士抬過來兩具屍體,嚴瀚看到是郭浩和餘量這兩個鎮東軍的廢物,他剛剛壓下去的怒火再次高漲。

    “把郭浩入棺收斂,送去洛陽榮國公府!”

    強壓著不拔刀分屍的衝動,嚴瀚揮手示意把他們抬遠些。送郭浩回榮國公府可不是什麽善舉,而是想用這種方式抗議郭鋒的教子無方。

    “所有人上馬隨我向北追,殺光那幫畜生,為徐州百姓報仇!”

    “報仇!報仇!”

    虎豹騎翻身上馬,跟著嚴瀚衝出了北門,他們的身後是一條已經燒毀的長街,從南門直到北門。

    徐州城的百姓含著淚給虎豹騎壯行,每個人都跟著虎豹騎大聲高喊“報仇!報仇!”

    嚴瀚其實很清楚他追不上慕容德他們,畢竟對方早於自己一個多時辰離開,考慮到對方的人數和實力,隻要他們化整為零隱於山林甚至匿於市井,虎豹騎哪裏能那麽容易找到。

    但不追是不行的,因為北邊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萬一慕容德真的發了瘋在前邊再來一次徐州這樣的暴行,那嚴瀚也隻能自刎謝罪於天下了。

    從徐州城的那條血火之路出了城之後,慕容德自然是北上,然後隱蔽行蹤喬裝打扮混出大魏邊境,最後回到草原,而這也是他們最擅長做的事情。

    在合肥的趙家、山門和太守府得到了大量的補給,馬車也換成了安裝有彈簧且更加寬大舒適的,所以即便是在貴溪縣這個有些偏僻的小地方也能不覺得顛簸。

    華瑩瑩給袁烜行了針後又推拿了全身,然後謝道韞又小心的給袁烜喂了半碗米湯。兩個老婆做完了這些,袁烜的氣色似乎也好了一些,至少臉上又有了些許的血色。

    “師父,你的這位師叔祖靠不靠譜,該不會也是江湖騙子吧,若是沒點真本事,我們還是趕緊帶著大哥回山門吧!”

    馬車外傳來米奇的聲音,這些天他這個孩童身軀陪著大家騎馬趕路著實辛苦,但他沒有掉隊,更沒有絲毫怨言。

    “孽徒!你師父我於推演天機一道天下已經罕逢敵手,但要說到道法高深和見多識廣,比起師叔祖就差得遠了。等下見了我道門先賢要恭敬些,若是說錯了話被他老人家打了板子可別怪為師沒有交代過。”

    “哼,若是老家夥真的如同你說的那樣神通廣大,又真的能把我大哥救醒,我讓他打幾板子又有何妨!”

    郭璞在道門的地位極高,滿天下能比他輩分高的也沒有幾個,這也是米奇在道門吃香的原因之一。如今他師父竟然還有個師叔祖,這讓米奇有些好奇該是多老的神棍才能有這樣的輩分。

    隨著師徒倆的鬥嘴,馬車沿著信江邊上的一條小道向著山間而去。

    入得山來,眾人隻見山清水秀美不勝收,雖是冬日時節,山中卻依然鬱鬱蔥蔥,雲霧間不時有猿猴蕩躍啼叫,或是百鳥爭鳴,有或是矮叢間窸窸窣窣有小獸覓食,見人於路間行走也隻是聲音暫歇,卻也並不驚走。

    再行半裏,小路上過了一道彎,前方豁然開朗,卻見江水彎道處突然寬大了近百丈,如同一個大大的湖泊,“湖泊”邊上有一巨石呈俯臥狀,其上有草木生靈,已然成一山,甚是有靈。

    山腳有路延綿而上,其間有道觀三四間隱沒在雲霧之中,微風吹過,道觀若影若現,遠遠看去給人祥和平靜之感,仿若仙境。

    “相傳當年張天師於此處煉丹,丹成而龍虎現,此山莫不就是那龍虎所化的‘龍虎山’?”

    老不死的問的不是郭璞,而是守候在彎道處的一名童子。

    “長者所言極是,此山便是龍虎山!”

    道童手起法決向眾人恭敬行禮,他不知該如何稱呼這群人,於是幹脆不稱呼,反正知道這些是老祖的貴客,隻要多些恭敬總不會有過錯。

    龍虎山是道教發源地之一,更是南方道門的領導者,故而地位極其尊崇。

    天下道觀雖眾,但青城山來頭太大,普通道人年歲長些郭璞也不以為意,反正沒人比他師父輩分高,如果有,那他也不承認,於是他在天下道門的輩分極高。

    可即便如此,郭璞見了觀裏的那位也隻能稱其為師叔祖,因為龍虎山和青城山有個共同的開派祖師,那就是張道陵,所以郭璞不敢有任何不敬。

    出於對龍虎山的尊敬,眾人下馬步行,老不死的因為駕車所以並不下來,或許他騎馬也不一定下馬,畢竟他不是道門中人,若是其他地方論起輩分,誰也不敢說比他高。

    道童帶著眾人來到山腳處,一名麵若冠玉的年輕道士等在那裏。

    年輕道士早就站在那裏,但在老不死的看來他似乎剛剛才來的一樣,這讓他不禁多看了這年輕人幾眼。

    郭璞立刻整理衣冠,又撣了撣外袍上的灰塵,然後還沒忘記拽上左顧右盼的米奇。郭璞一腳踢在米奇的腿彎上,然後師徒兩人跪在年輕道士的身前,神情顯得極為恭敬虔誠。

    “青城派弟子郭璞攜劣徒米奇拜見師叔祖!”

    米奇震驚的下巴都合不上,他見過白發長須的老道士向自己行禮,所以想來師父的師叔祖差不多也該是黃土埋到脖子的老頭子了,哪裏想到竟然是這麽年輕帥氣的一個道士,若是算起年齡,說不得還要比自己小。一想到這裏米奇就覺得自己吃了大虧,所以眼神裏帶著不情願。

    年輕道士倒也不惱,反而微笑著看向米奇,神情裏滿是寵溺。

    “你就是米奇,不錯不錯!”

    米奇聽到對方的話語,又見他那一副看晚輩的神情就更加不爽,撇著嘴就要頂上兩句,卻冷不防被郭璞一巴掌抽在後腦。

    “師叔祖前年已經花甲,就是世俗裏也算是你的長輩,更何況師叔祖還是這一輩的張天師!”

    張天師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稱謂。

    龍虎山創派祖師是張道陵創立了“正一道”,從此成為道門的一大分支,後世稱張陵為“祖天師”,其子張衡為“嗣天師”,其孫張魯為“係天師”,後世合稱“三師”。其傳人為其子孫世襲,後皆稱為“天師”,又因張姓,即被稱為“張天師”。

    俗世之人敬畏龍虎山和張天師,認為他們身有道法,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之術,又有煉丹大道,故而備受推崇,即使前些年道門不興,龍虎山也和青城山一樣為被世人敬仰。隻是龍虎山一向低調,很少接待訪客,張天師更是鮮見外人,就連老不死的都不知道這一代的張天師是誰。

    “道門晚輩米奇拜見張天師!”

    米奇聽說對方是個年過花甲的老家夥,這就沒有什麽心理負擔了,所以很快就恭敬行禮,畢竟長輩見了晚輩第一次行禮是要給禮物的。

    “哈哈哈哈,你這個小滑頭倒是伶俐,也好也好,青城山一向嚴謹,有你這個頑童倒也有趣!

    不過我龍虎山一向清貧,要不是你這個富貴散人這些年為我道門聚財,想來我觀中連過冬的米糧炭薪都沒有了。

    所以我這裏沒什麽值錢的見麵禮給你這個富貴散人,這一卷是我讀了幾十年的經文,今日就送給你吧!”

    張天師從袖中取出一卷經文,那經文不是紙質的,也並非竹簡那麽古老,卻是一卷錦帛,因為沾染了歲月的痕跡,所以有些泛黃,邊角之處也起了卷邊。

    米奇見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本來還有些許失望,但一想起對方的身份地位,又見自家的神棍師父在一旁差點流口水,想來一定不是凡物,拿回青城山或許可以換些好處,所以很愉快的接了過來。

    接待了自己的兩個小輩,張天師向其餘人掐了個道法算是行禮,這邊華瑩瑩和謝道韞早就下了馬車還禮,就連老不死的也抱拳行了個武人的抱拳禮。

    “眾位貴客臨門,請隨老道入觀歇息!”

    “師叔祖,袁烜怕是有所不便!”